张大山设的陷阱里,抓过野猪,抓过幼熊,却是从来没有在里面抓过人。
所以,当他看清陷阱里那个张牙舞爪向他呼喊的女人,和她怀里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时,张大山差点因为过度吃惊摔进自己的陷阱。
张大山随身携带的用来勾取猎物的绳索,成了唐糖和昨天的救命绳。
当唐糖离开潮湿阴暗的陷阱,大口呼吸着外面新鲜,略有些清甜的空气,注意到张大山身上的粗布短衣,做工粗糙一眼便可看出是手工缝制的短靴时,她心底的怀疑终于在这个瞬间完全放大。
古装、轻功、国术、短衣猎户、红装女人……
这一切绝不是自己那个年代应该有的,如果真要解释这一切,唐糖只能想出时下最流行的两个字——穿越。
想到这两个字,唐糖的心里一时间似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小姑娘,这位公子好像在发烧!”
救命恩人张大山的话,将唐糖的思维拉回了现实。
“张大哥,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让我家公子到您家休息一会儿,他,病得很厉害!”唐糖的目光落在昨天仍在晕睡的脸上,她已经不奢望医院了,看眼下的情形,能不能找到大夫都是未知数。
“两位不嫌家里破旧就好,哪算得上麻烦!姑娘随我来!”张大山边说边将昨天打横抱起。
唐糖将化妆箱背在肩上,跟在他身边绕过树林,走上山路,却是不时地四下观望,生怕遇到昨天那红衣女子和她的同伴,嘴里还在不时地编造着谎言,应付张大山的问询。
为了不引起张大山的怀疑,她只说自己是昨天的丫头,而昨天也随了她的姓,成了唐公子,因为串亲戚路过这里,本想抄近路,结果不堪落入了陷阱,至于昨天的病,唐糖也只说他是着了风寒。
山里人纯朴,再加上昨天发烧晕迷,症状也与风寒类似,张大山自然是没有怀疑。
虽然脚碗已经基本上不再疼了,走了这许久的山路,唐糖却亦是气喘吁吁。
在唐糖筋疲力尽之前,总算看到了张大山建在山腰上的三间石屋。
石屋极为简陋,小小的窗户上只是用木头简单地做了架子,挂着白布帘,四周用简单的树枝插成篱笆,连门也是树枝加麻绳绑成的。
偏偏屋墙前面种有不少花草,红****紫各色俱有,灿烂地开了一院子,却没有一样是唐糖熟识的,不起眼的小花朵,却是异常的馥郁,远远地就可以闻到奇异的香气。
“娘!娘!”不等进院,张大山已经大声呼喊起来。
“捡了金元宝还是挖到了人参,还没进院就这么急着唤我!”温和的女声带着疼爱的责备,一位身材不高的中年女子边说边从石屋内走了出来。
粗布衣裙,一只木簪将黑发结在脑后,脸上未施一点脂粉,身上未有半点装饰,皮肤却是光洁细腻,不见丝毫皱纹,面目生的虽然不是多么绝美,那清秀的眉目之间却是透着一股天生的贵气。
看到穿着硕长的化妆箱的唐糖和大山怀中的昨天,她那双柔和的眸子里一闪即逝的凌厉。
这个女人啊不寻常!
唐糖突然就起到了《沙家浜》中这句经典唱词,直觉告诉唐糖,这个女人绝不是普通的山野妇人。
“娘,唐公子和唐糖姑娘不小心掉进了我设的陷阱,昨天就在里面过了一夜。这位唐公子染了风寒,您快点帮他看看。”大山说着将昨天抱进屋。
唐糖不敢与那妇人温和中透着精明的目光对视,装着担心昨天,急步跟着大山进了屋子。
目光从唐糖脏得一塌糊涂的T恤和牛仔七分裤上掠过,妇人的眉尖不经意地挑了挑,也随在唐糖身后进了屋子。
石门内光线较暗,大山将昨天放在自己铺着整洁布单的木床上,那中年妇人缓缓走过来,轻轻地碰了碰昨天的额头,接着便将自己的手指按到了昨天的左腕上。
唐糖特意注意了她的手指,只见那手指肤色白晳,没有一点粗糙的痕迹,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那妇人突然抬起了目光,与唐糖的目光在空中对接。
唐糖正努力让自己的目光白痴一点,那妇人却突然垂下了脸,“山儿,你去后山寻些新鲜的竹叶来,要长出来不超过三天的新叶!”
张大山答应着去了。
待他的脚步声听不见了,妇人缓缓地移开了自己的手指。
“大娘,你看我家公子他是什么病!”唐糖决定先发制人,反正对方的眼睛已经告诉她,这中年妇人对自己充满了怀疑。
中年妇人盈盈起身,目光正对上唐糖的脸,“唐姑娘,你确定你家公子真是风寒!”
唐糖只装着不懂,“自昨天掉进那陷阱后,公子便晕迷不醒,高烧不退,我说风寒也只是猜测!”
哼!我就将这病赖到你家的陷阱上,看你如何应付。
中年妇人突然扬起了唇角,“只要大山将竹叶找回来,再加上我院子里种的薄荷、连翘,唐公子的风寒会很快好起来的,他现在之所以昏迷不醒,只是因为体力过度消耗,不用太过担心!”
中年妇人目光平和,唐糖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在唐糖的疑惑中,妇人打开简陋的自制衣橱,取了一套淡蓝色的衣物递到唐糖面前,“姑娘若不嫌弃,便将就着穿吧,虽不是什么好衣服,却是新浆洗过的!”
“多谢大娘!”唐糖接过衣服。
“我姓楚,姑娘叫我楚姨就好了!我去为姑娘热些饭菜。”中年妇人淡淡说罢,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半开的窗外便飘进了淡淡的烟味。
唐糖看昨天依旧晕迷,想要到旁的房间,又担心那妇人有什么小动作,便迅速地脱掉T恤和仔裤,将楚姨送她的衣服套在了身上,简单的布衣布裙,穿在身上稍显肥大了些,却是纯绵质地,很是舒适。
用桌上木盆里的巾帕帮昨天擦了手脸,唐糖这才将自己的手和脸洗了,又将一头乱发用手随意梳理一下,找了根布带在脑后束了根马尾。
这功夫,楚姨已经将热腾腾焦黄的两个窝头、一小碟咸菜和一大碗白粥端了进来。
嗅着饭香,唐糖的肚子一阵不争气地叫唤。
“衬热吃吧!”楚姨语气温柔,将那碗白粥送到了唐糖的面前。
犹豫片刻,唐糖终于还是接过了青花大碗,大口地吃了起来。
腹中饥饿,简单的饭菜却是无比地香甜。
一大碗和一个窝头下了肚,唐糖的胃总算是圆满了。
“姑娘可是饱了!”
“恩,多谢楚姨!”
唐糖抬起脸,却见自称楚姨的女人唇角轻扬,竟然带着一丝冷笑。
头脑一阵阵地晕眩,眼皮沉重地仿佛灌了铅,感觉到自己体内异样,唐糖知道后悔已晚。
“你……”她只是勉强说出一个你字,便无力地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