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海,与其说是海,不如说是湖。沧海大陆,与其说是大陆,不如说是沧海中星星点点的岛屿。
“这里就是梦与现实的交点吗?”苏晓阳感叹着说。
“真美,要摧毁这么美的地方,心里真不好受。”燕青说。
“哪有那么容易,这里面可是梦魇魔皇都不敢轻易踏足。”小熊瓮声瓮气说。
“先进去看看吧。有鱼龙的逆鳞在,至少能活着出来。”影苏摸了摸平滑的眉心,抬脚走入烟雾弥漫的梦海。
脚踏实地,五人来到一座红彤彤的岛屿,熟悉的海岸,熟悉的树林,熟悉的村庄,却空无一人,这是五个人共同的回忆,血云岛!
足足花了大半天时间在岛上闲逛,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往前走,跨越一个个有趣的梦境,不知不觉进入了一片密林。
参天大树上满是精巧别致的木屋,中央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被开凿出一个个鳞次栉比的洞穴,一条小道蜿蜒直通山顶,莹莹月色下一排魔法小灯顺着小道没入云端。
“欢迎来到我的出生地,妖之森!”影苏跑到山脚下,对着慢悠悠的伙伴们挥手。
“这里有个婆婆对我很好,她家的井水有红糖的味道……”那是山脚下一家简陋的木屋,井边沾有大片黄泥。
“我用自己存的钱在这打了一个银镯子,可惜后来找不到了。”
“那里是剪头发的地方,要满五岁才能剪呢!之前的头发都能碰到地板了。”
“这里就是我家了,你看,这是我的房间,还有床。”杂乱的厨房边上的一窝干草。
“还留着呢?这是我的血哦!我的心就是在这被拿掉的。”影苏在胸口做了个夸张的撕裂动作,边上粗糙石台上大片血污。
“噔噔!就是在这出世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妖精禁地,我们也管它叫圣泉,不是你们那个圣泉!哦,这个位置可不得了,这有一朵不知道叫什么花,包治百病!”
“当初就是沿着这条路跑出妖之森的,谁知道掉海里了,谁知道漂来了一根木头,谁知道被你娘和大叔给捡起来了,天知道……”
影苏在前头蹦蹦跳跳地走着,后面四人拳头紧握迈着沉重的步伐。接下来是一座水晶宫似的虚空城市,白照云领着众人穿梭于闪闪发光的小巷之间,像一位尽职尽责的导游给旅客介绍着这晶空城。
进入城中最高的建筑,一条看不见底部的水晶旋梯往地底深入,杂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回响。
白照云指着一个喷水的骨头雕像说:“这是我族的圣泉,不过已经被毁了。”
少年化作小人飞到白照云肩上,理直气壮地说:“我累了!”
离开晶空城,下一个梦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都听到了!”小人在白照云耳边轻轻细语。
“你的时间,不多了!”白照云又想起了临走前在他耳边响起的鱼龙的缥缈之音。
一大一小有意的落在队伍的最后,剧烈的眼神交流几乎要蹦出火花,最后发展成用通讯手环滴滴答答地文字交流。一双大手捂住了两只手环,愤怒又委屈的红瞳左看右看。
“这件事出去再说!”不等小熊和燕青回头,白照云率先妥协。
“这梦一个接一个,要一直走下去吗?”
“就是,没事来这做什么?”
“你们还记得鱼龙说过的话吗?那是一个跨越生与死的世界,只要他还活在某个人的梦里,也就是说,只要一个人坚信某个人还活着,那么那个人就一定活在梦的世界里面,而魔族千方百计夺取鱼龙逆鳞,你们也知道,那是梦与现实之间的钥匙。”
“这么说,魔族想直接复活死去的魔皇?”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魔族中能与十二魔皇比肩的大有人在,只是他们有规定要选出十二个领头人而已。他们的目标是他,一定是!魔神亚修斯!”
嘭!苏晓阳习惯性地推开影苏身前的人,一大摞竹简、魔石和羊皮书砸在草地上。
“这里!上古有位神女逆天而行,复活神明,这或许是莫丽芬迪和亚修斯。还有还有,远古曾经发生过有魔鬼从梦里降临人间……古籍有记载……”
“我们聊吧,他这个状态一时半会停不了的。”白照云无奈的看了一眼絮絮叨叨的小人。
“如果是真的,估计就不止只是亚修斯一人了,魔族中可出了不少牛逼哄哄的人物。”
“不,我更担心的是圣堂。米迦勒和加百列只是陷入沉睡,只要得到钥匙要唤醒他们易如反掌。还有,每次出大事,魔族和圣堂总会一同出现,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是狼狈为奸了。”
“应该不会吧,以亚修斯和诸神的关系不大可能。”
“那如果复活的还有莫丽芬迪呢?”
“还没到那个地步,我们能穿梭在两个世界不单单的因为钥匙,现实中的躯体是重要的支撑。那么,他们寻找卷轴的目的也就很明了了,因为铸成那些卷轴的材料就是魔神的血肉!”
“那我们直接毁去逆鳞或者还给鱼龙不行吗?”
“不说梦魇魔皇有能力带着龙骑闯入梦的世界,就连很多冒险者都有奇招,只不过他们并不能从梦里带出想要的东西,而他们有能力进入或许就是因为这些交点,没猜错的话鱼龙就是为了守护这个交点而存在的,就好像地狱之门的三头犬,不从源头断绝,总有一天他们会想出别的办法。”
“魔族不会只想到这一种办法,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见招拆招,实在是太被动……”
“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梦和地狱是真的存在的,那么我们要做的就不是毁了它,而是要把门关上!”不知何时小人靠近了,“鱼龙,他只是太寂寞了……”
四人围坐成一圈,影苏在苏晓阳怀里睡得正香。
小人站在“鱼龙第一楼”下面,鱼龙夫妇在二楼向他招手,锣鼓声又再响起。
“鱼龙,是时候该回去了。”小人对着温和的夫妻艰难地开口说。
鱼龙男子愕然:“当第一次有人闯入鱼龙镇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小人又说:“这样对你确实很不公平。”
鱼龙男子笑着摇头说:“每样事物都是带着使命诞生的,我命该如此。”
小人坚定地看着他,说:“每样事物都有正反两面,你的孤独一定会有人帮你驱散的。”
“没想到让我醒来的会是你,妖精先生。”
“对不起。”
“不,走吧……”
灯红酒绿,红墙绿瓦在身下飞速倒退,鱼龙驮着小人向黑暗飞去。影苏回头,却隐约看见鱼龙夫人脸上的泪痕,以及手上轻扬的纱巾。
“忘了她吧,你忍心让她和你一般在这忍受孤独?”
“忘了我吧……”缥缈的女声传来。
“昂!”龙泪撒下鱼龙镇,鱼龙第一楼上的美丽女子消失了。
梦海上的海市蜃楼化为烟雾,一道龙影自深海向上探出,盘旋略过少年们身边,影苏双眼用力张开。
“就这样走了?”燕青不忍地回头看向水中央。
蜿蜒的龙影与水中倒影相互交缠,万籁俱寂的梦海只有白色云雾缭绕,平整如镜的水面下毫无生机,就连微风亦不吝停留,梦的门扉悄然关闭。
又是一天开始,鱼龙男子在梦海边上倚着树干,拿出影苏送的笔记本翻到崭新的一页。
“九月八日,晴……”鱼龙男子疑惑的看着笔下两个字,“小柔”,为何每次都要写下这两个字?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绝不能忘记这两个字,可脑中与这二字相关的信息却一片空白。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如此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梦里,梦里见过你……在梦里!”鱼龙忍不住跟着哼起来。
“你也喜欢这首歌吗?”一个轻柔的女声从树后传来。
鱼龙深深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子,女子被他炽热的目光弄得有着不知所措。
“啊!那个,我叫……”
“小柔!”
女子惊奇地睁大眼睛。
“是吗?”
“啊?啊!对,原来是认识的。难怪看着这么熟悉,我也觉得应该在哪见过你,在哪……”女子也好奇平时寡言的自己为何如此向就在这个男人身边。
“梦里。”
“啊?啊!好像,你叫什么来着。”
“你在梦里叫我什么?”
“夫君!啊!不是,你别误会。”
“对,我叫鱼龙,你要叫我夫君……”
相传,梦海边上的一个大树曾被龙泪灌溉,相爱之人只要寻得其一枝半叶便能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