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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3、湘南大王

1923年底,唐生智以湘南善后督办名义移驻衡阳,将所部第四师李品仙、刘兴、何键三个旅分驻衡、永、郴、桂一带,开始了“经营湘南”的岁月。

谭、赵战争结束后的湖南仍然处于南北对峙的狭缝地带。1924年初,孙中山在中国共产党和共产国际的帮助下,改组了国民党,确立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接着又建立了国民政府,并创建了黄埔军校,大力发展军队,积极准备北伐。湖南处于北伐的前沿地带。吴佩孚则把湖南当作对付西南军阀和广东政府的缓冲地带,并逐渐加强对赵恒惕的控制。唐生智不满于赵恒惕勾结北兵祸湘,又通过谭赵战争看到了自己的力量和所起的作用,便萌发了取赵代之和称雄湖南的念头。于是,他利用南北战争未开这段时间大力扩充自己的实力,“苦心经营”湘南二十四县。

早在1923年8月,正值谭赵战争期间,水口山工人俱乐部趁机领导工人向矿局进行索饷斗争,驱逐赵恒惕政府委派之矿局局长。水口山矿乃赵氏政府军费政费的重要来源。谭赵战争一结束,赵恒惕便立即以武力“整饬”水口山矿。11月下旬,赵派其谋士宾步程为矿局局长,并以提供军费为条件要唐生智给宾一连步兵同赴水口山。宾带着这一连军队到达水口山,便占据了工人俱乐部,并打死打伤工人多人,引起全矿工人愤怒。经宾步程请求和赵恒惕首肯,唐生智等又派三连军队并带机枪前往镇压,悬赏捉拿工人俱乐部负责人蒋先云,挨户逼迫工人上班。

工人罢工平息后,唐生智根据赵恒惕原先的承诺和宾步程借兵的协议,向宾催讨六万元军费。宾无钱付给,虽一再电请赵恒惕斡旋,唐仍不肯罢休。唐不顾与宾同乡(皆东安人)的情面,便于1924年1月派兵至水口山,强提矿砂六百吨作抵押。此后,宾不但无法上交赵恒惕政府分文利税,连工人的工资也无法支付。赵只得让宾辞职,另派与唐关系密切的邓寿荃接任矿局局长。从此,唐生智逐渐控制了水口山矿,并将其收入用于扩充军备。通过这一事件,唐生智发现赵恒惕外强中干,胆子便一天比一天大起来。

为了固守湘南地盘,唐生智开展了剿匪收枪运动。湘南因连年征战,民不聊生,社会秩序混乱,土匪四处横行。而各县、乡编散之游击队又与土匪勾结,危害更大。唐生智为了保境安民,委任何键为招抚处处长,负责招抚散兵游勇,限期上缴枪枝。1924年初,抽调部分兵力围剿湘南匪首陈炎德,将其击溃。然后,剿抚并用,散匪纷纷缴械。于是,湘南得以安定下来。

唐生智还积极调处应付周边的战事,以争取境内安宁。1924年7月,唐生智与刘钅刑同赴广西全州,调停湘桂边境桂系陆荣廷、沈鸿英部之间的战事。后来,陆荣廷部因被沈鸿英部所包围,特向湖南求援。因在护国、护法战争中,陆荣廷桂军曾出师湖南,支援湘军,赵恒惕令唐生智派兵入桂支援。唐生智只求边境无事,无意卷入纷争,便派广西籍旅长李品仙在湘桂边境陈兵呼应,而不参战。后来,陆荣廷在李宗仁、白崇禧的联合攻击下,只好通电下野。这时,唐又为陆经过湖南提供了方便。唐还积极部署对粤北和赣西的防务。9月,孙中山在韶关誓师北伐,并派一部抵达湖南边境。唐生智率部击退北伐豫军樊钟秀部。11月23日,北伐军程潜部攻克宜章,守军唐生智部团长张元达战死。25日,唐部反攻,程军向广东坪石退却。此时,唐部一幕僚致电程潜,讥讽其“假称北伐,骚扰百姓,一经出击,如鸟兽散”,使程十分难堪。从此,唐、程二人交恶。12月,唐生智部又在汝城击退陈嘉佑部的进攻。

经过多次征战,唐生智意识到没有足够的精良武器是无法克敌制胜的,于是,便着力加强军队装备。他在谭赵战争中就缴获了大批的枪械,后来又通过桂系军阀马济从吴佩孚处购置了大量的军火。为了减少对别人的依赖,唐生智加紧扩大军火生产。早在1918年,湖南省政府就拨款数十万元,从美国购进制造兵器的专用设备,于衡阳城郊东阳渡开办兵工厂。唐生智督办湘南后,给兵工厂增拨大量资金,又从美国购进一批机械设备,建成两个造枪车间、五个子弹车间和一个动力车间,共有各种机械两百余台,技术工人一千一百余人,形成流水生产线。该厂能够制造步枪、水机关枪,生产步枪、手枪、水机关枪子弹,还可以修理迫击炮和其他枪炮,其规模之大,设备之精良,在全省当时都是堪称一流的。

唐生智为了建立一支听命于自己的军队,一方面注意扩充军队,另一方面竭力笼络部将。唐生智除了整补原有的三个旅外,还增设了一个警备旅,以周斓为旅长。此外,唐还组织了“挨户团”,以维持乡村秩序。第四师的高级将领如何键、李品仙、刘兴、周斓等,大都与唐生智在保定军校先后同学,且随唐征战多年,唯唐马首是瞻,于是,在湘军中逐渐形成了以唐生智为首的“保定派”,与赵恒惕的“干部派”(主要由赵在广西军事干部学校的学生蒋锄欧、首斌等组成)、亲贵派(由以赵筠、赵子威为首的赵氏亲信组成)形成对立。由于保定派的形成,唐生智部的凝聚力得到加强。

1924年5月底,驻扎在攸县的唐生智部一连士兵哗变,打死营长、连长,抢劫县公署。唐生智大为震惊,立即令该团团长前往震慑。此后,唐十分注意整训军队。士兵不但终日操练,且在晚间教以各种战术。各级军官每晚7时至9时,一律上课,教以军事知识。唐生智对军队实行严格管制,规定士兵不得上戏院,不得游街戏耍。如有发现,任何军营的军官都可以对其进行打骂。这样一来,在乡镇闹市平时很少能够见到他的士兵。唐生智每年都要到湘南各县亲自察看军队,严饬军纪,明令:不准借民众器物,不准官兵拉夫,不准抑价强买,等等。由于唐生智强化了军事训练,严格了军队纪律,其部队指挥灵活,战斗力强,只要接到命令,一个小时以内就能开拔。唐还在每连设有二十到三十个运输兵,减少了官兵拉夫的现象,也适应了战事的需要。

唐生智驻守衡阳期间,仍与蒋百里保持密切的联系。蒋每年来湘一两次,都要与这位得意门生晤谈。当时,湖南的师、旅、团长绝大多数是保定毕业生,蒋百里对他们寄予厚望。蒋希望唐生智派人去各省联系保定的同学,等机会到来时,全国都宣布省和省之间不交兵,大家互相援助,这样一来联省自治就可以实现了。他还强调,尤其要派人去广东,因为两广也有不少保定的学生。后来,唐生智与两广的保定同学接上了头,为他接受新的思想、投奔革命阵营准备了条件。蒋百里还就军队整训等问题对唐生智进行指点。蒋百里一向重视军事教育,唐生智受他的影响,在第四师开办了军官讲习所,以培养骨干力量。唐亲自兼任所长,何键、李品仙、刘兴兼任副所长,周斓兼任教育长。讲习所先设在衡阳湖南第三师范学校内,后随唐部北上迁至长沙湖南第一中学。讲习所除选调一部分连长、排长受训外,还吸收一部分青年学生予以训练,以充实基层军官队伍。训练时间为一年。讲习所的开办为唐生智日后军事势力的发展网罗了一批人才。

通过以上种种手段,唐生智在任湘南督办两年多一点的时间内,便练就了一支约二万五千人、枪械充足、纪律较严的军队,成为湘军中实力最强的一支部队。在湘军四个师中,除第四师外,第二师刘钅刑部也有反赵倾向。赵恒惕能够左右的只有贺耀组的第一师和叶开鑫的第三师。然而,贺部兵士枪械不齐,素无训练,实力不强。叶部虽较精锐,但在屡次战争中损失巨大,其部下旅长刘重威又与叶离心,因此,其实力也不及唐生智第四师。

唐生智在经营湘南的同时,也注意观察省内省外的政治风声。他一方面敷衍赵恒惕和吴佩孚,另一方面密切注视广东革命形势的变化。在吴佩孚的高压之下,赵恒惕忙于修改省宪,决定以暂保“自治”之名行附北之实。唐生智也附和着支持修改省宪。他利用吴、赵争夺湖南的矛盾,通过在吴佩孚幕内任总参谋长的蒋百里跟吴套近乎,以离间吴、赵关系。吴佩孚见唐生智力量日益强大且有取赵代之的野心,为分化瓦解湘军,便拉唐制赵。吴还许以接济军火,鼓动唐生智进兵广东。唐以堵防两广为由确实从吴佩孚那里购置了大批军火,但并未答应南下。相反,自从国民党实现改组并建立国民政府之后,唐生智就派人去广东联系。他利用在辛亥革命前后与同盟会有过联系的那段光荣历史,托黄绍竑向广州国民政府输诚,并派自己的胞弟唐生明等去黄埔军校学习,以观察南方的动向。担任黄埔军校校长的蒋介石为了拉拢地方实力派唐生智,争取唐归附广州国民政府,便对唐生明特别优待,把他安排在黄埔军校第四期学习。

在1926年以前,唐生智以湘南督办名义,在军事上造就了一支较为强大的部队,在政治上游移于南北之间,既不臣服于吴佩孚、赵恒惕等军阀政权,又未归附广州革命政府,基本上处于一种独自为政的状态。南北势力对峙,吴佩孚、赵恒惕又勾心斗角、同床异梦,为唐生智拥兵自重、称雄湘南提供了契机。

唐生智自负不凡,“领袖欲极强,生就一副不能屈居人下、刚愎自用的性格,也缺乏纳言听谏的雅量”。不过,“他对于事务的处理,每有出人意料的独特见解,甚至在游戏场中也常有惊人的举措,处处表现出他的卓荦不凡,胜人一等”。俨然“湘南大王”。

唐生智在督办湘南期间,从事过一些公益性、建设性工作。1925年4月上旬,唐生智承担组织了全省第八届体育运动会,亲自担任会长。到会男女运动员达一千五百人,运动项目有球类、田径、游泳等。9月上、中旬,唐生智在衡阳主持召开了湘南筑路会议,会议通过了“湘南兴修汽车站路纲要”十二条,决定修筑衡宜、衡丰、永宜、永耒、郴资、耒龙六条公路。10月底,湘南汽车路务局成立,唐生智兼任监督。他还创办了交通钱局,发行纸币,筹集筑路资金。于是,“路务之进行,亦极迅速”,相比之下,“湘中路务有逊色”。但是,不久因南北战争爆发,筑路之事便搁置下来。

1925年,唐生智老家东安县遭受了严重的虫灾,粮食产量大减,有的地方颗粒无收。到了1926年春夏,因青黄不接,粮食极缺,饥民众多,老弱者饿得皮包骨头,强壮者逃奔他乡。唐生智闻知后,筹集了一大笔资金,从长沙及洞庭湖地区采购大批粮食,委派得力人员,火速运回家乡救灾。为了防止粮食散失,唐生智特地下了道手令:“拖延误事者重罚,贪污中饱者处死。”救灾粮食陆续运回东安后,除分给受灾贫困户以外,还在芦洪市和伍家桥一带设点施粥。唐生智还动员和责令当地殷实富户平粜粮食,严禁囤积居奇、高利盘剥,违者“严惩不贷”。这样一来,终于使老百姓渡过了饥荒,能够安居乐业,重建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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