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不知道？”总裁挑眉，昨夜整个城市都在发生剧变，然而眼前这个小女子似乎一觉睡到自然醒，完全在状况外，真是让人嫉妒的幸福。
季晓雨无辜地咬唇，摇摇头。
昨天晚上，自知自己上了人事部经理的黑名单，她自觉地早早离开了派对，回家卸妆后就倒头大睡，到了今早，发现家里停水停电手机没信号，公司同事全部消失，而总裁莫名其妙把她喊到办公室……
“还记得昨夜袭击我的人吗？”说话的同时，总裁开始解上衣的扣子。
季晓雨虽然谈过恋爱，俞嘉也曾经在大夏天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但是因为季晓雨的坚持，两人从未抵达最后一步，所以她对男人的身体十分陌生与害羞，在隐约看到总裁露出腹肌的瞬间，慌不迭地转身，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女人，你想多了。昨晚让我浑身沾满了血，现在只是换件衣服。”
三十八楼不仅是总裁的办公室，也贴心配备了会议室和临时休息室。刚刚的丧尸秘书被锁到了会议室，目前办公室和临时休息室是安全的。在这里，秘书曾给他常备了几套西服。
季晓雨一边听着总裁换衣服的窸窣声，一边听他解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听上去像天方夜谭。
原来昨晚她走后，全体员工继续狂欢，就在总裁抽奖送礼环节时，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尖叫，不是因为大奖令人疯狂，而是一群丧尸忽然涌进了人群中，见人就咬。
一些人还以为是特别节目，感觉十分刺激，举高手机往里凑，想拍视频留念。然而被咬伤的人的痛苦表现简直逼真得个个都可以拿影帝和影后，部分人恢复了理智，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疯狂地向外跑去。
总裁试图去救面前的女主持人，反而被忠心耿耿的秘书以身体挡住了背后丧尸的袭击。秘书的手臂被咬伤，当时现场乱成一片，总裁只能先安顿好他再去救其他人。
整幢建筑最安全的应该是乘坐专门电梯才能到达的三十八楼总裁办公室，所以他把秘书扶到这层楼安顿好，然后马上返身下楼继续营救其他人。
受伤的秘书劝他不要下去，报警和呼叫公司安保人员来处理即可。
他拒绝了，安排秘书联系警察与安保救援，而他坚持下楼拯救自己的员工。
这是他的公司，不容任何怪物血腥肆虐。
从他上楼再下楼，仅是短短的五六分钟时间，每层楼的惨叫声已经不绝于耳。丧尸的队伍似乎在极速地壮大。
包括秘书，他总共救了九个人上来。一个晚上九场战役令人无比的筋疲力竭，到了凌晨五点左右，他再次下楼搜索时，已经几乎找不到幸存者，也许是所有人都死了，也许是他们都藏好了或者逃走了。他只能返回楼上，在电脑上使用最高级管理权限强行接入安保监视系统，观察各个摄像头的实时拍摄画面，如果发现有人求救，他会马上暂时解锁顶层电梯，指引人乘坐电梯与大家汇合。
每次只解锁一分钟，如果时间太长，极有可能会有丧尸跟进来，将整座大楼最后的安全之地也化为地狱，那样所有人都逃不了。
季晓雨是三十八楼第十三个幸存者。
不，第十二个。因为秘书已经受感染转换。
“其余人呢？”季晓雨忍不住转身问，为什么刚刚秘书转换成丧尸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和丧尸搏斗？
总裁已经换好衣服，因为嫌弃西装外套活动不方便，所以上半身他只穿了衬衫配西装马甲，显得非常休闲而绅士。意大利高级订制的服装在末世里看起来光鲜得有些讽刺，然而此刻别无选择，谁会想到要在公司放几套野战迷彩服？
总裁眸光骤冷，指一指办公室连着的一直紧闭着的休息室的门，冷冷回：“他们在里面。既然刚刚出事时没有出来帮忙，想必现在更不会开门了。之后有丧尸闯上这一层的话，我们两个在外面是活靶子，他们更安全。就算没有丧尸，想必他们也无脸出来面对了。”
季晓雨闻言，望着休息室门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厌恶。
昨夜是总裁不畏生死冲下楼把他们救上来，现在他们却落井下石。
“他为什么会突然转换成丧尸？”季晓雨指一指仍然在“咚咚咚”的会议室大门。
“近乎天亮的时候，我看警察仍然没有来，便知道救援希望渺茫，而全城已经断水断电断网，估计城市基础设施建筑也受到了恐怖袭击，好在我们公司大楼最初设计时有备用发电机，可以支持一段时间，目前电力系统尚可支撑。我开始安排大家在休息室里歇息，我在办公室值第一班岗，然后，我就在监控视频里发现了准时来上班的你。你简直毫无防备，单纯得什么都不知道……”
总裁把视频倒放，从公司大门口开始，季晓雨飞奔着打了卡，赶在最后一分钟签到成功居然还露出傻乎乎的微笑，然后她步入电梯，而躲了一整夜好不容易见到存活人类的同事忍不住跟着她奔向电梯，却被丧尸扑倒，活生生撕碎。一楼时，季晓雨可谓与丧尸擦身而过。随后，她来到七楼，幸运的是，这层楼的几个丧尸正傻乎乎地站在茶水间里来回踱步，好像保持着昔日习惯，他们也没有发现她，然后，总裁指引她来到三十八楼。
“也就是你乘坐电梯上来的这段时间，本来就整夜发高烧的他忽然抽搐不止，休息室里的其中一个人害怕，说她昨晚亲眼看见一个人就是这么转换成丧尸的。而我认为他只是被挠了一下，而且上楼之后也及时帮他用酒精冲洗了伤口，可能没有大碍，但为了宽慰大家，我还是把他扶到办公室里和我单独在一起，在我打算再次帮他处理伤口时，他的瞳孔忽然变成灰白色了，休息室里的人一下子把门关了，然后就是你上来看到的这一幕……”
说到这，总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薄唇微微颤抖。
季晓雨看出他在自责，秘书是为了救他才受伤，而昨夜如果他一开始就听从人事部经理的建议严查袭击他的人，也许大家会提早防备。
大家都是第一次面对末世，谁都无法做到毫无疏漏。
这时候，纵然他是高高在上的总裁，也需要一些安慰，哪怕她一直是个透明的小职员。
“总裁，你不要自责了。他奋不顾身救了你，你也以身涉险救了更多的人。而且，昨夜一开始谁都以为是恶作剧，不会想到是真正的丧尸作乱。况且，那个袭击你的丧尸不是第一个进来的，我听我的朋友肖涵说，她在你到达之前就在楼梯间看到一个吃人手臂的丧尸。无论你当时作何决定，都阻挡不了末世的来临……”
“谢谢你。”他冰块般的脸微微动容，凝视着她坚定而果敢的面容，转而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谢，总裁，我是季晓雨，行政部文员。”
“现在没有行政部了，也没有总裁了，我姓左名暮野。你以后不用叫我总裁了。”
“好的，总裁……不……左暮野。”季晓雨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实在不习惯这么叫他，毕竟作为一个小职员，已经习惯了仰望至高无上的总裁。
“暮野，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左暮野眯眼望着紧闭着的休息室门，问：“你饿了吗？”
“饿？”总裁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季晓雨的肚子很听话地响起来。
左暮野长腿一迈，走到休息室门口，沉着脸敲门。
“他已经被我关到另外一间房了，现在你们已经可以开门了。”
里面仿佛没有人，没有人敢出声回答。
“听着，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受伤了，我不会强行进来，但是休息室里有冰箱，里面放了一些水和食物，你们得给我一些。死守在大楼里是没有意义的，电力、水源和食物补给都会慢慢耗光。恢复体力后，我会出去探查一番，了解城市现在有没有设立安全区以及其他必要的情报。作为回报，这些消息我会与你们共享。”
在商务谈判时，他大概也是这样卓越的风姿吧？季晓雨还无法摆脱末日的恐惧时，没想到他已经冷静下来，快速思考出接下来的生存计划，而且以超高超的谈判技巧虎口夺食。
听到左暮野的话，里面的人似乎也有所触动，开始激烈地讨论。
耳朵贴着门，季晓雨听到他们分成两派。
一派是支持派，认为总裁说得有道理。一派是反对派，认为反正已经得罪总裁了，末世里也不怕降薪裁人，生存才是首要考虑的事，食物和水分量不多，他们必须严格分配，谨慎使用，人越少越好，争取支撑更久的时间，等到救援部队来临，也许是一个星期，也许是一个月……
最后，门开了一条小缝，似乎极怕他们闯进来，半张怯生生的脸露出来，伸手递出两根火腿肠和一瓶矿泉水。
左暮野的脸色并没有好转，显然这点食物太让人失望了，既想让人出生入死打探消息，又不愿付出资源。
倒是季晓雨有了收获，定睛一看，递东西的竟然是肖涵。
刹那间，她热泪盈眶，肖涵算是整座城市里她最在乎的人，两个人一起加班，一起单身，互相安慰和鼓励。她本来以为今生不会再有机会相见，没想到肖涵就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只是隔了一扇门。
“涵涵。”季晓雨激动不已，想要拥抱住她。
门一下子被季晓雨推开了，然而里面的人却以为她是故意把门撞开，想要进来抢夺更多的食物，顿时充满了敌意。
左暮野眼疾手快地把季晓雨拉回来，一下子撞个满怀。
“你疯了？你没看到那个女生后面站着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
“是涵涵，是我最好的朋友。”季晓雨满心只有重逢的喜悦。
而重新关上的房门里，肖涵也在努力劝说大家开门：“外面是我的朋友。”
“别废话，连总裁我都不在乎了。”拿着水果刀的男人扬了扬手里的刀，他穿着保安制服，平日里，他只是一个谁见到都自动忽略的小保安，但现在，因为一身制服，反而成为屋里人的精神支柱。
肖涵顿时不敢再劝，靠着墙角滑下来，也呜咽都是轻声的。
“涵涵，你怎么样？”季晓雨拍着门，牵挂无比。
肖涵张大了眼睛，却不敢回话，只是哀求地望着瘦保安。瘦保安不为所动，坐在一米八的欧式床上节省体力，同时威胁道：“你想和你的好朋友在一起的话，那就出去吧。”
肖涵望了望屋子里的双开门冰箱，眸子里的光渐渐变得无比惨淡，最后趋近漠然。
季晓雨还在拍门，左暮野捡起落在地上的水和火腿肠，他十分克制自己的欲望，只用瓶盖接了半个瓶盖的水，润了润嘴唇就好，又倒了一瓶盖的水给季晓雨，示意她别敲了，此时此刻，人性的选择已经无比明了。
季晓雨苦笑一下，学他只喝了半瓶盖的水，剩下的倒回去。这时也顾不得唾液交换了，两个人先后咬了一口火腿肠，在嘴里细细咀嚼很久才吞下。
季晓雨还把扎头发的橡皮筋解下来，因为她的头发多，一向用两根橡皮筋才把头发扎得牢。她递给左暮野一根，自己那根套在手腕上，解释：“如果体力虚弱精神涣散的时候……”
她示范把橡皮筋狠狠一拉一放，在手腕上弹出一条红印，疼得人倒吸一口冷气，顿时清醒不少。
左暮野望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