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梓打电话过来说周子安醒过来了后,云舒一直很想去医院看周子安,可又找不到理由。但心里怎么也放不下,想来想去,一天下班后她还是熬了点粥往医院跑。到医院门口时,打了个电话给谢嘉梓。
谢嘉梓不在医院,问云舒有什么事。云舒支支吾吾最后说了句,她想看看周子安。
谢嘉梓说,“子安哥他白天化疗很辛苦,晚上他都比较早休息了。你要知道他什么情况,我告诉你就是。”
言下之意,就不要去看他是吧。云舒站在风口处紧紧怀抱着保温瓶,小声的问,“那他化疗情况好吗?”
谢嘉梓说,“这两天情况还好。”又问,“你现在在医院?”
云舒忙忙地说,“不在,我想要是你在医院门口,我就过去的。”
谢嘉梓嗯了一声然后说,“我姐在守夜。”意思是不是,即使他在医院,她也不能过去?云舒觉得凄惶,难道她真的不能再出现在周子安面前?
云舒放下电话,呆呆的站在医院门口旁边,看着那些出入匆忙的脚步,她想,是不是该对这医院敬而远之了。可她为什么不想离开,风吹起头发打在脸上,闷闷的生疼。
云舒站了半天,感觉到怀里的温度正慢慢降低,她想到了杜松平,她打电话给他说,“你替我去看看子安吧!”
杜松平很快过来,看看云舒又看看她怀里的保温瓶,伸手拿了过去,说,“你去我车里等我吧!”
云舒笑,“谢谢你,我没事。”
杜松平把车钥匙丢给她,然后沉着脸进去了。云舒感觉得到他的不高兴,只好寻到他的车,然后钻了进去。车内的暖气还没余温,过了一会,云舒冻僵的身体慢慢恢复了过来,紧绷的皮肤放松下来,她感觉到眼皮直打架。
杜松平其实是不太想来的,对周家的人他多少是有抵触的。但听到云舒的肯求,他还是心软了,走到医院门口看到她垂着头像条虾般卷缩着她的身体,夜风吹的她的外套鼓鼓的,他不由就来气,难道她不会进医院内去,就要在露天里受冻才甘愿?
医院内很安静,周子安房里还亮着灯,门也没有关实,从门缝中看到房内就他一人,他穿着病服正站在窗前,向外看着什么。杜松平把门推开然后敲了敲门,他回过头,看到杜松平很高兴的笑了起来,“大哥,你来了…”
杜松平只是皱皱眉,没有应声,走了进去,把保温瓶放在桌子上,抬头看向周子安,他的脸色很苍白,化疗让他更瘦了,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也不舒服,“我就过来看看…”
周子安的眼睛散发着光彩,指指房间的沙发,“大哥坐!”
杜松平只好坐下,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周子安坐下来时动作很慢很轻,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桌上的那个保温瓶,也沉默了一下才说,“大哥,以后希望你能帮我照顾爸爸。”
杜松平顺着周子安的目光看了一下那个保温瓶,没好气的说,“我说过那个是你爸爸,你自己负责。”
周子安看向杜松平,没有理会杜松平的恼气,依旧微笑,“我怕是不能了,我这身体不用别人来照顾就算好了。”
杜松平眼皮跳了跳,“你会好起来的。”
周子安把手放在胸口,轻叹一声,“这里被切了三分之一,虽然医生让我放宽心,所有人都说我会好起来的,但我心里明白,没有那么容易,说不定哪天就醒不来了……”
“别胡说。”杜松平喝断他,“你要对自己负责,对家人负责,你得好起来。”
周子安慢慢站起来,倒了两杯开水,然后又坐了下来轻轻喝了一口水,说,“大哥,你知道你进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没等杜松平回答,他又自顾说了下去,“人跟蚂蚁一样其实都很脆弱,只不过人多了一些情感的牵绊,所以活的久些,其实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情感留下了遗憾。大哥,你能帮帮我吗?”
杜松平看着他因为说的急而起伏快了起来的胸膛,艰难的开口,“你要我做些什么?”
周子安又笑了起来,表情甚至有些得意,像个小孩子得到了大人奖励的糖果,他说,“帮我照顾我的家人。”
杜松平看着他那张此时显露出孩子气的脸,他发现自己无法拒绝他,怕看到他露出失望的神情,他现在的心被他的一举一动紧紧的牵连着,难道这就是所谓对亲人的关心?
杜松平无言的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
周子安像完成了一个大任务般,重重的松了口气,身体无力的往后靠,看上去略显疲惫,神色却很愉悦,“大哥,谢谢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面对他的感激,杜松平觉得有些不自然,觉得他可以不用那么郑重的。杜松平只好换了个话题,问,“怎么就一个人,没有请个看护?”
周子安点头,“请了白天的,再晚点玲婉她会过来。”
杜松平点点头,然后喝了口水,说,“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周子安像是没有听到,又看向那保温瓶轻声问,“大哥,那个是…云舒让你带来的吗?”
杜松平有些意外,“你怎么…?”
周子安苦涩的笑了一下,“那个保温瓶我以前在她生日时装过面给她,你看,瓶底边那凹进去了一些,那是我在洗瓶子时不少心把它掉在了地上磕成的。”
杜松平望过去,认真的看了一下,果然是那样,那磕着了的位置正散发出刺眼的冷光。
杜松平说,“是她。”
周子安有些忧愁的说,“她是个好女孩,大哥…以后你也会照顾她吧。”
“你应该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
“大哥,以前我就不能给她什么,现在更不能,我只会害了她…
“她很想见你…”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见的好。”
“别想太多了,养好身体吧!”
“你会照顾她吧!”
“会的!”
杜松平出来的时候,在车上并没有见到云舒,车门没有锁,钥匙安静的躺在椅子上。他打了个电话给云舒,确认她没事了,然后才望了一下医院大门,开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