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情瞧着凤雪,面孔颇有几分惊讶,口中却十分轻柔道:“妾身对君一心一意,今日种种,乃是情非得以,并不甘愿。”
宫维扬声音微冷,说道:“若不是你告诉的,三哥是如何知道这个秘密?”
谢情情道:“妾身并非是故意,若是存心出卖相公,自然是告诉夫人,我告诉三公子,那又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受着他侮辱折磨,记得五夫人的事情,我守口如瓶,一个字也没有给别人说起。以前不会,以后更是万万的不会。只因为我知道一旦告诉给了别人,那情情便没可能得到相公怜惜,若真如此,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罢幽幽叹了口气,声音入了耳中,端然销魂蚀骨。
这谢情情语气中充满了伤情,一双眼睛却是示意凤雪离开。凤雪却是有诸多的疑问,那谢情情方才一段话分明就提示她有给宫维扬做伪证。宫维扬收了剑,扶着谢情情道:“你莫要伤心,是我误会你了,我瞧告诉三哥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他欲要转过身子,谢情情却紧紧的将他抱住了,说道:“公子这么厚待情情,真叫情情无以为抱。”给凤雪做了个等下我一定会给你解释的眼神。她的眼睛十分的灵动,只轻轻的一动,便能够传动千般情绪。
凤雪心知不可久留,转身轻轻的走了。那云花还躺在花丛之中,凤雪为她看着伤口,想着这宫家之中,不知有无药房,可以偷偷的寻些药给云花。她顿时想到了那青蝶先生,正是宫家中专门的大夫,可惜已经死了。
凤雪心中突然亮光一闪,一个念头转在了脑子之中。那宫维扬本是个天阉,并无生育的能力,断然不会被立做家主,因此他千方百计的要隐瞒这件事情,不止是因为他不愿意落得笑柄在别人手中,更害怕若是被柳云梦知道,影响他前程风光。
明歌嫁与他五年,受着他无尽的冷淡,自然日子难过。宫维扬娶明歌这个妻子,不见得有多么的爱她,只是他年纪渐长,若不娶上一个妻子,自然不免惹人怀疑。
然而若是寻一个名门贵女,从小娇生惯养,要是窥测得了宫维扬的秘密,心中委屈吵闹起来,未免大大的不妙。所以明歌这个妻子他真是千挑万选,花了许多的心思。明歌不过是个镖头女儿,出身卑微,没什么地位,选她做妻子,她一旦入了宫家便须得事事依靠宫维扬,再无其他支持。
宫维扬性格善忍,身在宫家便时时都从柳云梦的吩咐,不去悖逆半点。他不听柳云梦吩咐,强行娶了明歌,触怒于她,本身便是为了要叫柳云梦嫌弃明歌。
柳云梦掌握了宫家大权已经甚久,若是有人违背了她的权威,便算是小小一点,都是要一千倍一万倍的奉还,自然是对明歌百般的挑剔,万般的刁难。让明歌在宫家之中处境如履薄冰,无所依靠。宫维扬不肯和她同房,明歌必定是伤心难过,又,莫名其妙,然而她满腔的苦楚,却又没法子告诉给别人。
明歌自从听说了宫维扬乃是个天阉,这刹那之间,她脑子里就将宫维扬要娶明歌的前因后果都想得清楚明白,暗暗恨着宫维扬用心狠毒,居然这般折磨着明歌,便为了他这么个见不得光的秘密,而牺牲另外一名女子。因此宫维扬一听见明歌怀了三个月的孩子,就知道这孩子必定是别人的血脉。
宫维扬的算计真也算周全,可惜有利便是有弊,人算不如天算。宫维扬强行娶了明歌,没顺了柳云梦的意思,明歌固然不得柳云梦喜欢,宫维扬也免不得受到迁怒。凭着柳云梦的手段,更是会叫宫维扬吃些苦头,受些屈闷。至于之后柳云梦使了手段,要宫维扬娶了谢情情这个小妾,宫维扬也不敢太过于违背。
不过在宫家处上了五年,又和人相好过,早非当年那个懵懂无知少女,更知道宫维扬不去碰她,这非是正常之时,乃是因为身材有些隐疾。她人虽然疯癫,然而若是因为如此,风言风语,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坏了宫维扬的前途,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然而柳云梦不愿意要留人,明祖慈又一定要带人离开,宫维扬欲要将人留下来,那也是没什么理由,那最最好的法子,就是让明歌永远也开不了口。
凤雪眼睛里精光一闪。
宫维扬要治疗身上隐疾,要寻的大夫十有八九便是青蝶先生。所以青蝶先生听说了宫家之中最近有人身死,就自然很害怕。以他多年混迹世家之中的精明,自然察觉到自己知道了这个秘密,那是平平添加了危险。他联想到明歌之死,心里也害怕是宫维扬杀人灭口,想着他是那唯一的知情人,心里也不知道有多害怕。凤雪不过轻轻的提一提,就触动了青蝶先生的心事,连手中的茶水也拿不稳,将那茶水撒在了衣服上面。
那宫怜城为什么知道宫维扬隐疾之事,宫维扬言除了谢情情,还有另外的人告诉他,这多半指的就是青蝶先生告诉的。青蝶先生将此事告诉给了宫怜城,正因为知道他是宫维扬的对头,也是为自己的性命多了一道保障。如今虽然不知道明歌与青蝶先生是否为宫维扬所杀,然而所有的线索俱能汇聚。
凤雪还想到宫维扬那新夫人谢情情,那女子聪明伶俐胜过了明歌千倍万倍,宫维扬不杀她固然是因为母亲所寻,不敢过于冒犯,也是因为她机巧伶俐,善于应变。一个人心思灵敏刹那间转过了百种心思,这并不算聪明得出奇,那最最聪明之人的乃是能把握住聪明人本善于变化的心理。宫维扬骤然发现了宫怜城知道他的秘密,却迅速平复了惊怒,而联想到宫怜城之所以能够知道,乃是青蝶先生告诉于他。青蝶先生虽然是死了,留下的麻烦却是不少。谢情情则立刻提到了明歌死时候,她为了宫维扬做伪证的事情。让着宫维扬联想,若杀了谢情情,此事会否反而泄露出去,弄巧成拙。
这宫维扬本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若没有考虑到十分的妥当,便不会贸然下手。凤雪可以肯定这谢情情定然能够知晓宫维扬在她背后的动作,便是背上没有眼睛,也知道宫维扬本是什么样的人。然而谢情情却镇定十足,没有半点畏惧,更应付得十分妥当,无论是对宫维扬心思的推测还是心理上的把握,都十分叫人佩服。她周旋在宫维扬身边,居然能平安到如今,凤雪觉得断然不可将她小瞧。
此刻凤雪又想那莫名出现的雪成风到底和这件案子有什么联系,凤雪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是不能够明白。她暂且将此事放在了一边,便想着是应该去看看青蝶先生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