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问仙谷中真个如至仙境,谷内奇花异树林立,泼猴儿野兔在树林中隐隐脉脉,燕雀虫蛙的鸣响清晰入耳,薄薄的青雾漂浮在一片碧绿的荷塘之上,弯弯的杨柳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一般,端的是美轮美奂。
秦海棠拼命呼吸着谷内清新的空气,本想绞尽脑汁学那文人骚士赞美几句,偏在此时三老之一身后衣衫鼓动,砰啪巨响之后,吸了秦海棠满鼻的臭气,他话锋未转好,张口就喊道:“好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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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三老再前行片刻,果然看到谷中建造有几间木屋,不猜也知道是他们的住所,秦海棠感激他们救离自己,拉住一个老头儿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其中一老两眼一翻,叫道:“我们是问仙谷的神仙,我是老大问一仙,他们是问二仙和问三仙……。”
话音刚落,另外二老又开始争吵起来,秦海棠看他们手舞足蹈了半天,总算明白这三仙居然都是残疾,一聋一哑一瞎,问一仙是个瞎子,问二仙是聋子,问三仙则是哑巴。
这三人自小就生在谷中,为了老大的排辈日日争吵,此时见到外人,自然要秦海棠出来给个理论,这三胞胎同日同时而生,长相一模一样,在秦海棠身前跳来跳去,秦海棠一时间又哪里分得出谁是大哥三弟。
问仙谷是个极其隐秘的所在,这兄弟三人不久前找到了出谷的法子,在外面胡闹了一阵也不知怎样就跑到蛮州,还给他们厮混进百里溪府中,若非如此也不会凑巧把秦海棠带入问仙谷,秦海棠看着自己还是湿漉漉的一身,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哭笑不得。
就在此时,从木屋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三个背着师傅出谷,在外面可玩好了?还带个外人入我问仙谷!”
三仙一听这声音,顿时如做错事的小孩儿一般,两手垂下耷拉着脑袋,其中一老嘴里嘟噜道:“师傅怎地这么快就醒了。”
秦海棠听到这人的声音并无严厉谴责的意思,突然身子一紧,已被三人拉住快步走向木屋,拽他右手的老头儿口中嚷嚷说:“师傅,这个娃娃体内的力量好生古怪。”
秦海棠给屋内的老人吓了一跳,这人两腿盘膝而坐,两道眉毛长长的连在一起,下巴上的白须直垂到地上,脸上仅剩一层老皮包裹着,两眼却清澈无比。
他一看到秦海棠,双眉却舒展开来,左手从长袖中伸出来轻轻地按在秦海棠的额头,少顷却是连枯瘦的脸上都现出些红润的光泽,眼中露出不可思议,“怎会如此,娃娃,你从哪里习得上古兽决?这……这怎么可能?”
他收回左手双眼中浮现出思索之色,三老从未见师傅如此神色,大眼瞪小眼也不敢开口,终于这老人长叹一声,对秦海棠说:“娃娃,你可知千年前洪武至尊率大洪子民力拒异族的事情?”
秦海棠点头道:“我也是前些日子听宗伯提及洪武至尊,这么久远的事情小子又哪里能知晓,我习的困兽斗诀就是宗伯所赠,却不知该如何修炼。”
老人看着他,娓娓道出一千年前的故事。
千年之前并无大洪,这块海陆大地被称作净土,净土上存在着许多不同的族类,尤以人族为盛,同时还有修习兽决的芷蛮族,生活在海水中的水族,有着翼翅可以飞翔的翼族、擅长打洞掘地的地灵族以及一些数量不多又神秘无比的种族。除人族之外,其他的族类原本并不属于净土大陆,据说他们全部迁徙自其他的大陆,谁也不知道那些大陆究竟在哪里。
在净土大陆的西方某处,有一条被封印的河流,相传穿过那条河就可以到达净土大陆之外的其他地方,但是那里却被几千年前的强者用大神通封锁,有人寻到那里却再也无法前进半步,那条河叫多途河。
某一日,从多途河的另一头突然破开封印来了好多魔人,他们装束怪异,相貌奇特,拿着从未见过的兵器,施展着在净土大陆上闻所未闻的能力,大肆屠杀净土子民。净土陷入空前的恐慌之中,此时人族中突然出现了洪武其人,联合各族精锐合力将那些魔人杀退回多途河的另一边。次役各族高手伤亡惨重,同时也擒俘了许多魔人,洪武命人将这些魔人囚禁在南海迷途岛中,并指派部分高手在岛内镇守,算算至今已近千年的光阴。
秦海棠听到这里忍不住歪了歪嘴,问道:“前辈,你说的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老人轻咳两下,继续说道:“老夫活了一千多年,这些话跟他们三个徒儿说了不下百遍,怎么才讲这么一会儿,小娃娃就沉不住气么。”
秦海棠指着他失声叫道:“你是说,你都一千多岁了……。”
老人低低的笑起来,笑声传到秦海棠耳中,却比哭还难听多倍,老人笑了半天方才停下来,秦海棠蓦然想起什么,又张口问说:“那他们三个岂非也是几百岁啦,难……难道,前辈你经历了千年前的那场大战?”
老人点点头,心道总算有些伶俐,接着摆手说:“老夫外号虚灵子,千年前也不过是无甚大名气的江湖小辈而已,像我这样的散人武者进不去当时的名门大派,但好歹也赶上了那场战事,也幸得如此,才有命活了下来,那一役多少门派尽数被灭,侥幸存活的少之又少。”
“异族败退之后,参战的各大门派和其他各族都元气大伤,尤其是数目本就不多的种族更是集体隐匿下来潜修,因为谁也不知异族何时会再次卷土重来,洪武至尊之后便留下一脉子嗣建立大洪国,号召全民习武,而老夫我在那场战斗中伤了双足,无意中寻到此地隐居下来,三百年前足伤痊愈出山,恰巧寻到了这三个活宝贝徒弟。”
虚灵子看向三人时,目光充满自责,“我修炼的柴木神功全凭自悟,因而不知遭遇了多少凶险,那日行功时走火入魔,亏得他们三个相助才免遭一死,但却落得如今行走不得的状况,他们三人亦给柴木劲所伤,五官损其一……。”
然后拉着秦海棠的手兴奋的道:“现如今却是有望治愈,娃娃你习的兽决好生凶猛,或可借之一试……。”
秦海棠不明所以,虚灵子解释道:“单论功法的力量强横,首推芷蛮族的兽决,千年前的那一战,芷蛮族一战成名,死于兽诀下的魔人数以千计,但芷蛮人素来不与其他各族来往,是以长居漠北蛮荒之地,与群兽为伍。芷蛮族的强者甚至可以驾驭猛兽出战,有的还可以化身为上古奇兽,端的是悍勇非常。我的柴木神功修炼至最后一重时,本体的力量不足运行功法,所以导致经脉被阻,须得强劲霸道的力量强行打通,他们三人亦如是。”
他看着秦海棠继续说道:“小娃娃福缘深厚,我察你体内的精气,你学的这困兽斗决必是芷蛮族中的至宝,传说厉害的兽诀可吸纳上古奇兽的力量为己用,那些凶悍的上古奇兽大多也随强者们隐修,在俗世中出没者甚少。将来抵抗异族时强者必出,你也必然担负起护卫净土大陆的重任!”
秦海棠苦笑道:“前辈,在下偶尔也会在行功时进入幻象之境,瞧到很多奇怪的兽类,可对体内的精气如何运用却还一无所知,你都不知,我这武功在江湖上实在稀松平常,半点招式都不会的。”
虚灵子含笑说:“武功招式千变万化,皆是天资绝顶的人物自创,确有可取之处,但这些纷繁复杂的花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却不堪一提,除非能够突破对自身修为的桎梏,掌握到领域的层次,才又另当别论,这便是一力降十会的道理。”
他知这番道理秦海棠一时也无法体会,唯有在日后的江湖历练中领悟了,笑笑说:“这问仙谷里景色宜人,瞧你也不是耐得住安静的,就随他们一起玩耍些时日罢!”
秦海棠低头一看,本事湿透的衣服不知何时早已干却,点头心想这虚灵子看人的眼光到很准,在木屋内端坐了半天,若不是给虚灵子口中所述的故事吸引,哪来的这么好的性子。
三老齐声欢呼,看来也是站的早已无聊透顶,拉着秦海棠就向外跑去,其中一老顽童般笑着对她说:“小娃娃,带你去和那些小猴子抢桃吃!”
秦海棠无心辩解了,似他们都几百岁的老爷爷,称呼自己为小娃娃实在是一点都不为过,这谷中果树林里,生长的桃子定然鲜美多汁,他在百里溪府上筷子都没来得及提就给他们三个一路拎到这里,腹中也饿了。
果然不出所料,谷中生长着一大片桃林,桃多猴也多,于是四个人和一大群猴子在桃林中纵来跳去,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