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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奈何

原来,这柄刀的名字叫‘泰阿’,真是难听。泰阿本属于鲁班一族的前辈,而今辗转流落到谢安的手上,想必那位前辈早已客死异乡了。现在鲁班族长责问自己,谢安只得将缺一道人的原话转给他。

墨黑听了他的解释皱着眉头思索一阵,最终长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缺一道人德高望重,想必定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学艺不精,客死异乡,怪不得别人,怪不得别人啊!”

谢安一听没事了,便轻松了起来,虽然有些不舍,‘泰阿’毕竟相伴他有一段时日了,他以之为锻炼自己的器具,而今离了‘泰阿’只觉得一身轻飘飘地,有些不习惯。

“没事了?那我走了啊,阿木来送我吧。”谢安拍拍屁股就朝外面走去。

“等下!”墨黑突然叫住了他,问道:“你就这样走了?刀不要了?”

“这本来就是你们的东西。”谢安皱着眉头,心中终究有些不舍。

墨黑见他挣扎神色,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道:“坦然面对心中欲望而取舍有度,小兄弟这份气度令老头我折服啊。”

“得了吧,我哪儿敢得您赏识啊,还是快送我离开吧,我还急着去看美女呢!”谢安越看‘泰阿’越是觉得不舍,生怕多呆一会儿就会忍不住敲晕这老头闪人,不过看了看一旁侍立的斐辞还是止住了这个想法。

“我那弟弟既然已经死了,这柄刀也该找个新的主人了……”墨黑轻抚着‘泰阿’说道。谢安闻言眼睛都直了,连忙道:“不用找我,我就是现成的。”

“等等。”墨黑将刀拿开了些,道:“你知道这柄刀的来历吗?知道它的脾气吗?”

“刀还有脾气?!”谢安眨巴眨巴眼纳闷。

“那当然,这天下间每一柄兵器都是有灵魂的,有灵魂自然有脾气,而只有了解了他的脾性才能驾驭这些兵器,发挥出它的全部威力。”墨黑理所当然道:“‘泰阿’取材于北海,是以北海之底万年黑石为原料,在火山内核以万火之精淬炼百年方成型的威道之兵!它前后共有三个主人,不是帝皇便是猛将王侯。想要掌控此兵,他的主人须得有唯我独尊的霸气,否则‘泰阿’在其手中不过只是一件死物。你有吗?”

“哈哈哈!”谢安仰天大笑三声,高声道:“我有!”

墨黑翻了个白眼,怎么也看不出眼前这个青年有天下地上唯我独尊的霸气,只觉得越看越猥琐。但他还是将手中长刀抛向了谢安道:“拿去吧,既然它几经辗转落到你的手里,想必与你有缘。古人曾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没有谁生来便能掌控此兵,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莫要辜负了它。”

“放心放心。”谢安喜形于色,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感觉到这柄刀终于属于了自己。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墨黑像是想起什么,道:“‘泰阿’沉寂百年,灵魄沉眠,刀锋已钝,早没了当年的锋芒。想要唤醒刀中灵魄,只有一个办法。”

古朴的刀身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黑色的长刀入手冰凉,除了重了些,并没有丝毫神兵的样子。以至于谢安之前一直都是将其当作负重器具用作锤炼体魄的,现在听墨黑的话似乎有办法能将宝刀开封,他不由得有些期待。

“须以处子的心头血,方才能唤醒刀中灵魄,重现此刀昔日锋芒。”

谢安顿时傻了眼,处子的心头血,开什么玩笑?!难道要自己在大街上挨个挨个问来往的女子:“你是不是处,是处给我点血好吗?”

谢安估计自己话没说完就给人两巴掌扇死了,他当下恶从胆边生,拉着墨黑衣领怒道:“臭老头你在逗我?这灵魄是流氓吗?要血就算了,还要处子的血!这是什么破规矩?!”

墨黑一脸的幸灾乐祸,道:“我怎么知道?你就算掐死我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给它开封吧。”

“想?想什么想。”谢安将长刀背在背上,道:“我就把它当棒子用得了,什么‘泰阿’,真是难听之极,还是我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吧。”

墨黑一听心里顿时不舒服了,神兵的名字岂能乱改,但他还来不及阻止谢安便已决定了,他抬眼望着屋外荒芜,斜阳残照打在他的身上半边是血红,半边是苍凉。只见那青年面上似有寂寞之色,低声道出两个字。

奈何!

就叫他奈何刀吧。

斐辞等人一时之间被他巨大的反差搞得愣住了,仿佛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悲伤。墨黑拍了拍谢安的肩膀道:“看来小兄弟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我觉得奈何也挺不错的,就叫他奈何刀吧。”

谢安忙摆手:“哪里那里,在下不过是经历得多了一些,成熟了一些,稳重了一些,沧桑了一些,而已嘛!”

由于当日时间已晚,谢安留了下来,拟定次日清早出发,前往洞庭。婚期为六月初十,而今已经到了五月末尾,冲霄岛地处大陆南端,相距洞庭湖足足上千里远,时间紧迫。

是夜,海风拂面,头顶璀璨星空,深邃的夜空,深邃的大海,浅白的沙滩,谢安带着莫啼坐在海边沙滩上休息。

月出沧海,美不胜收。

看来小兄弟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我觉得奈何也挺不错的,就叫他奈何刀吧。

远处海浪翻腾,在这一片静谧中又有隐隐的潮声传来,将谢安的思绪带回了鸿山之上的日子。他年纪轻轻,哪里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只是心里有个人罢了。

谢安是孤儿,是被缺一老道从垃圾堆里捡回山的,从此和缺一道人相依为命,拜师学道。在他九岁那年,沈青带着沈灵上山,将沈灵交予缺一道人教导。

缺一道人本不想再收徒,但碍于昔日情分,也不好拒绝,收下沈灵后便将其交给谢安教导。谢安当时也是个孩子,又怎么能够教导别人,只是三两下做完当日功课便带着沈灵瞎逛玩耍。往日里山上就他和缺一两个人,山居清冷,而今多出了一个同龄的师妹,他对沈灵也是照顾颇多,生怕她一生气下山不回来了,这样也养成了沈灵娇惯的脾气,对他颐气指使,仿佛自己是大姐一般。

又过了一年,天下惊变,明三皇子杀父篡位,一扫前朝党羽,统一中原,年号改为大明。正是那年,缺一道人下山带回一个瘦弱的女孩,取名恨月,收其为徒。

“我知你心中有大恨,难以消除,取名恨月乃是长恨旧时月之意。盼你有朝一日能忘却仇恨,恢复本名。”缺一道人语重心长地对着八九岁的女孩道。

此刻鸿山上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屋外下着大雨。恨月一身湿透,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还带着血渍,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缺一道人看她模样倔强,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对着一旁呆立的谢安道:“也罢,也罢,你带她下去吧。”

恨月闻言一声不吭便朝着屋外走去,整个身影瞬间变被暴雨黑夜埋没。谢安吃了一惊,连忙拿着伞追了出去。

“雨这么大,你干什么这么急?来,我给你撑伞……”谢安话还没说完便被恨月一把推开,那伞就跌落在地,谢安眨眼间便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你有病啊?!”谢安也冒火了,自己好心给她撑伞反而弄得一身湿透,换了谁都不会好受,更何况谢安也只是个小孩子,哪里能受得住。

恨月走得飞快,一边走一边抬起头,满眼的血丝,直直看着他:“走开!”

谢安被她满眼血色吓住了,这该是多久没睡过好觉才能红成这样?几乎连眼白都看不到了,但是被她冷冷呵斥心头又开始冒火,没好气道:“你去哪儿?走这边!”

恨月脚下不由得一滞,清秀的眉头皱了起来,绷着脸转过身看也不看谢安便朝着反方向走去。

谢安见她听自己的话不由得就有些得瑟了,也不管此刻是在大雨当中,不怀好意地嘲讽道:“哟,瞧这脸冷得,多大脾气啊!还不是得听我的。”

他本以为恨月会恼羞成怒,跳起来给他一脚,或者扇他一巴掌,然而并没有,恨月显然不是沈灵,往日里对付沈灵的方法招式放在恨月身上全然不灵。后者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自顾自地走着。

谢安感觉脸面挂不住,心下也泛起了小孩子脾气,朝着她大吼:“你就走吧,我不给你带路我看你怎么找得到房间,淋死你算了!”他这么说着,竟真的自顾自回房了。

那夜雨下了整整一夜,缺一道人第二天早晨起床,在院子里看到恨月孤零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小脸被雨水泡得泛白,双眼紧闭,额头滚烫,一身破破的衣裳还不停地滴着水,竟是发了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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