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敢想象,当初掠夺五殿、七殿政权之时,曾唆使舒公子将所有内政要员斩尽杀绝的魔鬼,如今居然改菩萨心肠了。”浅影吐了吐舌头,偷偷与自家兄长琢磨:“咱军师莫不是想要行善积德,好求得早日转世投胎吧?”
“得了吧,就你能这么想。”繁花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侧身让过,一手扶了马车车梁,探身问道:“琝灯,这小姑娘可有无大碍?”
“只是饿着了,待她醒来适当喝水进食便可,”琝灯松开替果果把脉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际,抬眼望向繁花,笑道:“是不是也该你侃侃这孩子的来历了?”
繁花倒没犹豫,如此这般地将方才树林子里发生的典故说与二人听了,那语气哪里像杀人放火的主?简直跟踏青郊游般一派轻松。
“如此说来……这姑娘很可能便是卧龙殿的人?”双方将彼此情节略一串联,即刻得出以下结论:“宫廷大祭司梭罗门不是曾经替舒公子卜过一卦么?说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莫非早已赶在我们寻来之前为卧龙殿所救?”
心中有了这一概念,三人彼此递了个眼神,赶紧的,一刻也别再耽搁了,复取这十人首级,收拾收拾,打包往卧龙殿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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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是温热舒适的,轻缓的夜风顽皮地迎面扑来,溢满食物的香味,中间又夹杂着篝火的噼啪声,好像一首有滋有味的歌舞盛宴。
米果果轻轻‘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湛蓝深邃的苍穹与黑压压广阔茂密的虬枝迎面扑来,身旁有光,萌黄与橘红交叠跳跃着,如梦似幻的光影易换中,果果侧过脸庞,看见一名眉目俊朗的青年男子平静温和的脸庞。
“啊……”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果果便又被他扶住肩头按了下去。
“别动,正在替你做热敷。”他搁下手中的碗,小心翼翼地从她脸庞上取下折叠成长方形的两张湿毛巾,关切道:“还疼吗?”
“啊……”果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只看见那人身后另有两男一女围观过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隐隐有些带伤的面颊,在男子的搀扶下坐起身来,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发了老半天的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是谁?咳咳,我这是在哪里?”
一说话,又觉得嗓子火辣辣地疼,声音沙哑得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
于是四人隐去虐杀朱禽兽、钱禽兽及其一帮狗腿子的血腥情节,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绕着弯子地同她讲述了一遍。
“我们是小绒的朋友,来这里是为了接他回家的,”琝灯面带微笑,尽可能和蔼可亲地问道:“因为我们在姑娘的衣物中察觉到了小绒的气味,所以才大胆臆测你见过他,认识并且与他十分熟悉……”他突然反手一把拽住情绪激动,似乎正想猛冲上来扑向果果的少女的手臂,继续道:“如果姑娘真的认识他,请告诉我们,琝灯感激不尽。”
‘舒公子’与‘殿下’两种称呼,并不适合外露,琝灯相信无论眼前这名少女是敌是友,小绒殿都绝不会将自己身份对任何人透露一星半点,故而以朋友自居,同样以‘小绒’亲切地称呼,是最为妥善的做法。
果果听完琝灯一席话,又仔细端详了四人好一会,才犹豫道:“我的确认识他……”话音未落,红绫已再也忍受不了,扑过来抓起她一只手腕,一脸忧心忡忡地问道:“在哪里?小绒殿……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好疼……”哪里受得了红绫那母夜叉的力量?果果觉得自己一只手腕的骨骼几乎要被她掐碎了,登时不由自主挣扎起来。
“红绫,红绫你镇静一点!”幸好其余三位男士尚属绅士,急忙连拖带拽将那出了笼的母老虎推攘开去。一阵闹腾之后,还是琝灯比较体贴,顺手抓了水囊递给果果,又重新翻出一只小碗替她盛了半碗汤汁浓厚的白菜米粥,连同筷子一并递过去,好言劝道:“来,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饥寒交迫中不惧牛鬼蛇神,就怕谁对自己好,米果果又饿又渴,见状感动得差点溢出大滴眼泪来,急忙装作饮水拿袖子掩了,又低头匆匆吃了米粥,一旁的浅影倒是好心,见她砸吧着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便又替她盛了半碗,笑道:“这东西烫得很,你慢点吃,别呛着了。”
果果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嗯嗯’两声,又西里呼噜吃了个碗底朝天。
吃了个大半饱,五脏六腑终于不再闹腾,那种烧心般难耐的感觉也渐渐缓和下来,果果摸了摸肚子,心里那个舒坦呐,甭提多高兴了。
众人便借着这个兴头,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在琝灯巧言邀请之下,果果竟被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勾搭着,不知不觉将自己怎么与小绒相遇,又替他疗伤,再带回卧龙殿云云,一并和盘托出。
说到‘替小绒疗伤’那一段的时候,红绫显得非常激动,问她:“都伤哪儿了?”这还真叫果果不好回答,只得红了脸,支支吾吾手舞足蹈了半晌,最后硬是拿双手遮了面颊,垂首扭来扭去,‘咿咿呀呀’地一个劲赖皮,又恰好马车中爬出来一只小东西,蓬头赤足地晃过来,用娇嫩可人的嗓音喊着:“人家饿了……”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过去,方才蒙混过关。
果果方才便听他们说起:‘钱大富一行路遇土匪丢下小娃娃落荒而逃,恰巧他们遇上,便赶跑了土匪,将她救了下来’,又说‘这孩子受惊过度丧失了记忆,不要提及之前的事儿刺激她’,这么一来,便又迂回巧妙地将这孩子的身世回避过去。
那小娃娃虽然失去了记忆,可精神状态还算好,一边吃东西一边还十分黏人地爬上果果的大腿,果果抱着她,一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一边在心中感慨万分:这被黑心父母无辜抛弃的可怜的孩子啊……又是怜悯又是疼惜,喜欢得不得了,稍微用手指逗弄一下,她便‘咯咯’直笑,非常讨人喜欢。
“怎么不黏我呢?”红绫很奇怪,伸手过来要抱,大约是她虽然活泼可爱却看上去凶悍野蛮,不太像好人的样子,宝宝不屑地撇过小脸,双手紧紧拽着果果的衣襟,一颗大大的脑袋死死埋进她的胸口,就是不给她抱。
“啊,好过分!死小孩,过来~”母老虎就是母老虎,红绫不由分说一把将宝宝从果果怀中夺过去,抱进怀里‘噼里啪啦’打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