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罢,宾客渐渐散去,大小姐被世子叫进内堂有事相谈,马岩靠着马车,百无聊赖。
路过宾客有认出是他的,抱拳示敬,马岩只得回礼,显然大家是知道这是世子眼前的红人,先打好关系再说其它。
马岩胸中却一口郁气难咽,可能是因为整晚只说了四个字,还险些惹祸,也可能是因为,大小姐进去好久,还未出来。
马岩忽然很想吸烟,可在这里,哪有那物件。
旁边的马倒是神俊,不时打个鼻响,仰首挣两下,似很想纵情狂奔。
“大黑啊!大小姐还不回来,是不是住下了?”马岩轻抚俊马油亮的鬃毛,一边信口胡诌。
话音刚落,便听咳嗽一声,是大小姐,马岩头皮发炸,刚刚的话她没听到吧!
“顺子架车先走,我自己走走!”大小姐向旁边的顺子吩咐道,顺子应是,架车先走。
马岩牵着马让过一边,恭声道:“大小姐请!”心下还在合计:没听到吧!
大小姐盈盈走在前边,马岩牵马跟上,忽听大小姐问了一句:“谁是大黑?”
“啊?”马岩一惊:“啊,它!”指着马道,
大小姐扑哧一乐:“好俗的名字,可惜了这高丽好马!”
马岩不好意思的摸头:“呵,跟你家小枣一样,随便叫的!”
“小枣?”大小姐听得竖眉:“你管我的赤风叫小枣?”
“......”马岩很是不好意思,自己的这张嘴是没救了:“那个,还是赤风好听些,大小姐取的名字好!”
大小姐暗自摇头,听这人说上两句就容易纠缠不清,走了两步,轻轻问道:“马岩啊,今天你又险些闯祸,你可知道?”顿顿又道:“有时我是真不是该如何待你才好,既惜你之才,又恨你这张嘴!”
马岩听了也是一叹,良久无语,半晌才低低道:“大小姐,有时我也感觉自己很不适应这个世界!”
大小姐听得一笑:“说得好象你不是这世界的人似的,嗯——也许你真如我所说,才从山上下来也未可知!”
马岩也是淡淡一笑,心里涌动一股凄迷之感,幽幽吟道:“梦里不知身是客,只把杭州做汴州!”
他实是有感而发,有时梦回他真搞不清楚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空交错,不知哪是真的哪是假的,听大小姐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顺嘴拼凑出这么一句。
大小姐听了,低声吟了两遍,再看马岩的目光,有了丝惊奇:“意境不错啊,你是开封人士?”
此时的汴州已更名为开封,中原后晋都城即在此,那是个比杭州繁华很多的大都市,马岩想不到自己胡乱一说,竟让大小姐有此误会,认为他来是从汴州流落到杭州的哪家贵族,难怪如此放荡不羁。
马岩一怔,他也想不出这词是谁写的,闻问疑道:“大小姐没听过此诗?”
大小姐轻轻摇头:“没有听过!”
她是没听过,写这首诗上一半的人今年才四岁,南唐后主李煜!
“不是我写的,有感而发而已!”马岩老实答道。暗想难怪很多穿越同僚喜欢拿诗词骗小妹妹,看大小姐那眼神,似乎的确很有杀伤力。
“那是谁写的?”大小姐仍在追问,在她看来,很明显是这马岩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世。
“忘记了!”马岩怕大小姐再问,他这肚子实在没有太多墨水,转而言道:“并且我很是腻味那些叽叽歪歪整日吟诗做对的诗人,象世子一样,为国为民做点实事多好!”
大小姐闻言低头一乐,却不说话。
“对了,大小姐,我看席上很多人慷慨解囊为灾民筹款,怎么只不见大小姐说话呢?”马岩想到了这个他一直的疑问。
“呵呵”大小姐笑出声音:“他要是真心为灾民募捐,我当然会有所表示!”
马岩闻言一顿,勒马站住,声音有些发冷:“大小姐的意思,世子募捐是假,钱都落入自己腰包了?”
大小姐见他站住,感觉奇怪,也停下脚步道:“也不尽然,应该会有部分用于太湖吧!”
马岩心里很是震惊,看世子言谈举止为国为民,险些把之当成自己偶像,谁想竟做如此勾当!
大小姐见他目光发呆面色铁青,真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大的反应。
“如此说来,那些富商的钱就被如此骗走了?”马岩声音有些发抖。
大小姐闻言暗叹口气,暗道可怜的孩子,还是解释道:“你当那些富商都如你般糊涂吗?哪个不是奸滑似鬼,明知如此,有机会与世子同饮,掏钱也都是心甘情愿!”
马岩明显感到自己脑袋不够用,暗道自己虽多了千多年的见识,还是单纯啊,并且最可悲的是把别人看的也一样单纯。
摇了摇头,牵马慢走,大小姐也是跟上。
“我都说了,”马岩低头看着月下自己的影子,幽幽的道:“我不太适应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