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找到?总不可能飞了。夜里关了城门,那两人出不去的,段顷搜了一夜,我们这边得了消息也在暗访,怎么就音讯全无?到底是什么来头,小小个奉回城里偏偏就找不到了?”
酒坊二楼,蒙宵脸色苍白靠坐在椅上,一口气说完已是有些喘,轻啜了口茶,瞥了眼来禀报的管事。
“许是今早城门开后混出去了……”
“哼!怎么混?把守这么严,别跟我说什么乔装的鬼话。”蒙宵一声冷哼,管事便垂了头不再发话。
昨晚袭击乾门的二人半路杀了官兵逃走,段倾和他们这边找了一天一夜了也没见点蛛丝马迹,现下连那两人来头也没有半点眉目,对于乾门,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挫败。
昨夜的事疑点太多,之前被蒙宵杀死的那人已证实是乾门死对头风闲阁的人所为,也已经从那名刺客身上找到风闲阁的刺青。风闲阁偏生在这个时候出手,又丝毫不避讳暴露身份,想必是故意借此露脸出风头。
可随后那一男一女似乎并不是一路的,那女子武功是偷习乾门秘籍,明摆着要夺剑,而白衣男子内力竟胜过况长老,实在是诡异。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就是不让昨晚的事情传出,再将况长老救出,以免影响比武的举行。
脚步声适时响起,蒙宵迅即敛了神情。
门一开,穆紫行拥着段顷进来,后面还有两个卫兵。
段顷神情倨傲,刚瞥了眼蒙宵,穆紫行已经上前介绍了。
“大人,这是乾门主事的蒙少主。”
“在下蒙宵,见过大人。”蒙宵撑起身子给段顷行礼,昨晚中的毒多亏处理及时,现在已经解得差不多了,但体力尚未恢复。
段顷也不答话,径直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穆紫行随即也坐到旁边的管事去叫小二传菜。
“久闻蒙少主大名了。”尴尬之际,段顷却蓦然来了句。
“谬赞了。”蒙宵没料到段顷突然间这么客气,笑笑应道。
段顷冷冷一笑,道:“吃饭就不必了,我说几句就走。昨晚派人找了一宿,也没那两人半点踪迹,蒙少主,我也是尽力了,至于你们是不是还要继续追查那是你们的事。乾门的人待我回去就放,兵器自然归还,放心昨晚的事不会公开,你们继续比武大会。”
段顷叹了口气,眼神一戾,“只是我还在奉回的这几天,别再给我出岔子,不然,大家都过不去了。”
蒙宵和穆紫行愣在当场,原本准备的说辞和大礼还没拿出来,段顷就这么爽快放人了,而且还答应封锁消息。传闻中的段顷乖戾张狂,昨晚他们也是见识了,可一夜过后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爽快了?
穆紫行更是吃惊,他与段顷打过几次交道了,从没见他这么好说话过。不过脑筋一转不大明白什么叫“我还在奉回这几天?”
“多谢段大人相助,乾门定会记得这份情。”蒙宵反应及时,只开口道,心里思量着待会儿将礼送到他府上。
“我这个知府当不了几天了,也懒得管这些闲事,你们只要别闹得离谱,就请便。”段顷启口颇有几分萧瑟的语气,然后起身就要离去,出门时正好碰上回来的管事一脸茫然,后面跟着端菜的小二。
待他走远,屋中的二位才缓过来,在桌前坐定。
“这么说段顷是要调走了?”蒙宵缓缓说道,胸口的伤无意间一扯动又是撕心裂肺的痛。这位将门之后在各处任职的时间都不长,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走了倒好,却不知又有哪处要遭殃了。”穆紫行摇摇头,“难怪今天这么好说话,原是知道要走了。恐怕是昨夜里才来的调令。”
“穆掌门上次提到请晋王爷前来观看比武,可有消息?”
穆紫行一愣,哦了一声:“本是答应了的,可早上王府送来信,说今年晋王要提早回京,明日便出发,后天开始的比武是不能来了。”他心里也是遗憾万分,晋王江昱连朝廷的事都不大过问,这种江湖人的热闹,自然也是从不赏脸的,这次他是花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才请动晋王,哪里想到平白又起了变化。
而这边,段顷一离开酒坊,原本沉着的脸一下子又展开来,领着卫兵一路回到府衙。正好有人来报,有客人来访。
段顷呼了口气,似乎已猜到是什么人,吩咐下人退下,自己推门进了会客厅。
一名中年男子听到推门应声而起,看到段顷扯嘴角笑笑:“段大人……”分明就是秦明!
段顷点点头,示意他一同坐下。
“殿下昨晚还好吧。”
“还好,多谢段大人帮忙了。”
“嘿,举手之劳罢了,哪及殿下帮我的。”段顷挥挥手,满不在乎的模样,“日后段某回了洛都还得要王爷关照的。”
调令是昨晚到的。他刚处理完乾门那档子事就收到了。皇帝老儿的心思还真是古怪,这次调他回京不知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殿下这次让我过来,除了言谢昨晚之事外,还有件事想通告一下段大人。大人肯定接到调令回京了,只是原先陛下的打算并不是调你回京,而是就地处理……”
秦明两指扣着茶案,说完看向段顷,对方居然还是一脸的轻松。
“哈!”段顷沉默了半晌,摇头道:“陛下终于还是想要动手了……”
“还好陛下问了文大人意见,文大人正好帮你挡了一下。只是殿下的意思是,段大人这次回去还是小心点好,别让人抓了什么把柄。”
“我自然不会去撞刀口,就怕是欲加之罪啊,还要指望殿下帮我运筹运筹了。”
“段大人放心,殿下既然说了出力就一定会办到。”秦明说话的同时已经起了身,“不多耽误了,此外殿下明日就离开奉回回京,方便避开乾门。”
段顷起身相送:“放心吧,奉回这边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不会让乾门那边找到任何痕迹。”
一直目送秦明从侧门离去,段顷转身,却撞见管家等在阴影里,直直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许伯?”对于这个从西疆一路跟他到中原的老管家,段顷也难得的透着几分尊敬。
“少爷……”许伯从阴影里走出来,他是由始至终清楚自家少爷和晋王的交易,也就多了许多担忧。
“放心吧……”段顷拍拍他肩膀,明白他是在担心什么。与晋王来往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搞不好最后反倒自己被算了进去。但他现在孤身一人,也是没得选择了。
“晋王心思太深了,少爷还是要小心提防啊。”
“我知道的,许伯。”他也只有好言劝慰,又不能往深处说。
许伯只知道他与晋王来往,但不知道晋王最初找上他却是为了父亲驻守西疆的十万大军。
其时他刚刚回到中原,那时皇帝的心思更倾向于一劳永逸地除掉他,而晋王却派人来主动联络,说愿意在皇帝面前尽量阻拦。而条件,就是在必要的时候,西疆的十万大军要为他所用。
他初涉中原,虽然明知与晋王打交道危险,却还是毅然应下,这条路,既然选择了就得一直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