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大半个太阳悬在红墙之上,而宫中已是人声鼎沸,灯火耀眼。盛装的宫人奔忙不停,为即将到来的千嘉节晚宴做最后的准备。
悦洛坐在暖阁中,看着宫女宦官跑来奔去地忙。带她进宫的李公公只送到这里,本来有人接的,却莫名没见到踪影,那公公又其他事忙着,便让她在暖阁中稍等一下,会有人来带她去沐浴更衣。
左等右等还没见人来,她趁着宫女们匆忙做事没注意,百无聊赖下便晃到了外间,逛了一圈停下,靠在假山上歇息。
她是下午被宫人在洛都街上找到的,当时正瞎晃荡着。来人说奉晋王命让她进宫出席千嘉节。话一说完,她心顿时凉了半截。还说趁着王爷去宫中过节这几日可以没人管了,结果了……只好老老实实跟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还是一套男子劲装就入了宫。
闭眼假寐了片刻,想想还是觉得先回去,免得待会儿侍女找不到自己,便起身伸伸懒腰要走。
端华刚从假山边转过来,一下子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从假山石上站起来,伸展着身子。
麽麽去叫辰修了,好久都没来。她正无聊,就看到熟悉的人,立马拖着崴了的右脚跳过去,走到跟前忽然重心不稳,一下扑到那人身上,环住了腰。
“啊!”背后伸来的手臂环住了腰,悦洛冷不防叫起来,赶紧侧头一看,那手也缓缓松开,伴着女孩软腻的叫唤传来:“文宇哥哥!”
面前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比她矮半个头,脸上正漾着甜美的笑容,满是欢喜地看着她,却在见到正脸时表情陡然一凝。
“认错了……”端华一看清眼前的人,赶紧站定退开一小步,不小心碰到崴了的脚踝,趔趄了几下才扶住假山。
“认错了吧,我不是你那什么哥哥。”悦洛开口道,微微皱眉。
“我就说文宇哥哥怎么变得这么小了,你干嘛穿男装啊?你是哪个宫的,还是从外面来得?你做什么的?”端华从没见过这样装束的人,明明是女子,却穿着男装,害她认错。
“我等人。我像你哥哥?你又做什么的?”悦洛不喜她那副命令的口气,扬起下巴问。
“我也等人。”端华仿佛没意识到悦洛口中的敌意,说话间也背靠假山,和她并排而立,只是略略倾身,把重心换到左脚。
悦洛没有理会她,转身欲走,就听到那女孩在后面问:“你走啦?”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哎呀惊呼。
她急急回头,见端华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就要倒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却不料被人抢了先。
一袭青衫闪过眼前,稳稳地抱着女孩下到的身子。
看过去,是个俊华清贵的年轻男子,可是穿着却是内侍模样。
端华站稳脚,抬头一笑,喊着辰修便倚进了他怀里。
童辰修拂了拂她额前飞扬起的碎发,皱眉道“麽麽说你脚崴了?”
“恩,好痛哦。”端华这才想起受伤的右脚,仰脸撒娇。
此时唐麽麽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嘴里说着“公主,我把童执事找来了,您赶紧回去宣太医看看吧。”
童辰修转身朝麽麽道:“辛苦麽麽了,我这就带公主回去。”说着转身打横将端华抱起,端华也很配合地搂紧了他脖子。
悦洛连忙闪到一边,让他们通过。端华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她,甜甜一笑,算是道别。
倒是童辰修擦身而过之际,淡淡扫她的一眼。一刹那间带着询问含义的眼神,居然逼得悦洛下意识不太自在的,躲闪开来没敢直视。
然后听到脚步一点点走远,对话越来越模糊:“怎么非要让我来才肯走,让麽麽或者侍女带你也可以啊,一个人在这里多危险,你身边不能离人的,今天是偷跑出来,下不为例啊。”童辰修朝着端华说。
端华一个劲地点头应着,但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
直待两人走远,屈腰恭送的麽麽抬起头来,看了看悦洛的装束,犹犹豫豫地问:“可是悦落姑娘?”
“是。”
“哎哟,姑娘久等了。我本来正要去暖阁那边等姑娘的,结果恰好端华公主崴了脚,偏偏她又不带宫女出来,我本说差人送她回去或者请太医过来瞧瞧,可她又非要叫辰修来接她回去,别人都不让。你也知道,这几天宫里事多,每个人手里都是一堆事,我就只好亲自去请童管事,这一来一去,就耽误您了。”
其实麽麽自己也想着后怕,要不是人手突然不够,也不可能留了公主一个人在这里等,要知道万一出点什么事,她一家老小的命恐怕都要没了。但想想又止不住怨这个小公主,脾气怪得很,平时就不大喜欢侍女伺候,经常一个人到处跑着玩,只有那个童执事能哄得住。
“没有的事。”悦落也微笑回答,公主和她孰轻孰重,麽麽自然是分得清的。
“那就请姑娘随我去沐浴更衣吧,那边侍奉的人已经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