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大家,现在才来,春节前过得好混乱,到处聚会团年,俺又感冒生病到现在...这才发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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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砌的山道一直通向寺院。寺院以山为名,唤作白鹿。
有序的马蹄声传来,其间混杂着金刀在腰间碰撞的清越,眼看着两列威严的皇家禁卫护着一辆明黄的马车缓缓行来,当头还有白鹿寺的主持领着众僧人合掌祈祝领路。
一路静谧,今日早早封了山,樵民和进香百姓都不许通行,白鹿寺本就为皇家寺院,如今更有皇太后在此避居修行,四处守备森严,今日更是端华公主来寺中看望祖母,颇通俗礼的主持亲自到山下迎接,以示隆重。
齐整的路面,马车也走得平稳,车夫特别的注意,生怕惊扰了坐在里面的小公主,一路行来,只偶尔听得到轮子压地和轱辘转动的声音,却几乎没有一丝明显的晃动。
端华在车厢中搂着小狗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好像是觉得车子轻微的一晃便醒了过来。茫然地睁开眼,方正的空间,明黄的色泽映入眼底,这才记得自己是在车上,是去见皇祖母的车上。
怀中的小狗犹自睡得香甜,被她的动静惊扰到,嘤咛着在她怀中蜷得更紧。
帘子突然被掀开一角,侍女听到响动探头进来:“公主醒了?可要喝点什么?”
端华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迅速地晃了晃头,侍女笑容僵在唇边,知道她还没消气,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是这般模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和娘娘也是黑着脸,公主更是不要他们靠近,只要童执事和小狗在身边,她跟着上山还是因为童执事劝得公主愿意的。
“公主待会儿要是饿了或者有事就吩咐奴婢吧。”侍女若无其事继续笑着说,执事先前有吩咐,公主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要她时常问着。
端华心软下来,脸上也绷不住了,嗯了一声算是作答,侍女展演一笑,躬身行礼,放下帘子转过身去。
她看着帘子放下,车中光线一暗,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仿佛想摆脱从昨晚以来的难受,倾身靠倒在车壁上,她轻轻摸摸熟睡的小狗,然后小心地把它挪到旁边的坐垫上,自己看到车窗边,撩起了帘子,探身望出去。
山野间草木的芬芳扑鼻而至,冷风吹到脸上,让端华一下子从浑噩中清醒过来,她下意识在一众侍卫中寻找熟悉的人。头一偏就看到童辰修骑马紧贴着车子,与当头的车夫几乎并驾。
青衫的背影挺直瘦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是以后还能常见么?听说段老将军是在西疆呆了一辈子的,那她是不是也要跟着什么段倾在那里呆上一辈子?虽然父皇跟她说,隔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洛都来看望他们……
想着想着,眼睛又开始泛酸。突然看见那道青衫身影略略转了过来,目光对视,她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随意看着道旁风景。
童辰修一回头就看到端华一脸别扭的神情,眉头微皱,紧紧的咬着下唇转开头去,心中不由一紧,已经掉转了马头,慢慢靠到她车窗边去。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他轻问。
端华也不看他,一个劲儿看着路边向后移去的树木,然后手背在眼睛上飞快胡乱地一抹,这才瓮声瓮气地开口:“不想吃……”
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回答。
“那就待会儿到了寺里在吃点东西吧?”
“嗯。”相对无话,端华缩回车中,正襟危坐,手指无意识地缠着衣袖,不敢直视他,怕自己又要哭了,想想赶紧放下帘子来,视线一暗,隔开两人的视线,她这才发觉有泪流出来,胡乱一抹,看向窗中的剪影,熟悉的轮廓,在心里慢慢描摹,想要一直一直记得。
暖阁中香烟缭绕,隐隐听得到外间大殿的诵经声,段倾独坐屋中,良久也不见有人来,桌案上小沙弥端来的茶已经凉透。
突然听得咔哒一声门响,他赶紧站起身来。
门边站着的老妇满头银发,一身素服,但那笔挺的身形和鹰隼般的目光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贵气。
“太后。”他恭敬行礼。
老妇由侍女搀着缓缓走过他身边,在榻前坐定,这才缓缓开口:“你也坐吧。”
他应了声在原先的下首位置坐好。
小沙弥来奉了茶,并几样素饼。
“都下去。”一声令下,侍女和沙弥都知趣地退出暖阁,在外间站定。
“今天让你来,主要就是让你跟端华见个面,没有旁的人,也不干皇帝和玉妃的事。”太后喝了口茶,缓缓道。
她也是今晨才知道的消息,皇帝派了人送信来,这个儿子倒还知道事事给她知会一声,可又有什么用了,端华嫁给这个小痞子是定下来了。
“打算什么时候走?”
“因西疆战事紧急,所以后天就要启程……”段倾恭恭敬敬回答。
太后呵的一声冷笑:“笑话!平常百姓家嫁个女儿还要准备个一月半月的,堂堂天朝公主就这般送给你了?”
段倾一愣,俯首答道:“时间虽仓促,但段倾对公主的心却是苍天可鉴!”
“你若真对她有心,就该立下军令状,但凯旋归来在隆重迎娶,何苦现在非要带她去战场涉险?”太后诘问。
他正要开口,却又突然被打断:“行了行了。不说这些,反正是走定了。我今天的意思就是让端华见见你,虽说按规矩,行礼前男女双方要避见,但那说的是都知根知底的人家,至于你……怎么也要端华有个心理准备得。”太后说完,目光凌厉地扫向段倾。
“太后放心,段倾一定会对公主好的。再说,前不久在宫中已见过公主一面,也许公主对小臣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他已有些不耐,现今的局势是皇帝有求于他,自己稳操胜券,偏偏太后还在这里端着架子,所以随便回了一句,嘴角竟带上一抹无所谓的笑来。
太后也不是没看到他的怠慢模样,也不恼,回了一笑:“都说段家独子飞扬跋扈,胸无大志,恐怕是说错了。起先还以为是有人教唆着你走这步棋,现下看来,是你自己的主意吧。从西疆回来到现在,你还真是步步为营啊。”
“太后谬赞。”
“这也倒好,端华若真嫁个任人摆布的傻子,反倒让人担心。聪明人至少知道进退,知道皇帝的底线……”
端华不同于其他的公主,确确实实的皇上心头肉,这次忍痛割爱是时局所迫,若然段倾将来有什么异动,端华的危险在所难免……但现在看来,段倾狡诈成性,想是反而不会拿端华祭旗,而是要留着她做谈判的筹码了,这也倒好……太后私心里想着……
“或许说这些有点多余,不过小臣绝无世人所猜的那般心思,也没有那般的能力……臣的父亲一生驻守边疆,身份是天朝将军,到了小臣,也是同样不会变……”
太后面色一沉,未及开口,听得外面有声音:“太后,公主到了。”
“进来。”太后仰首有些急切地探望。
门轰然打开,一个娇小的粉红身影闪了进来,手里犹抱着狗儿,跨过门槛,却又顿住,眼睛看着起身相迎的段倾,不觉抿了唇,将哭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地往后瞧童辰修。
童辰修上前,微微倾身拍拍她肩:“见过皇祖母啊……”
端华这才反应过来,转脸看见坐在榻上一直注视着她的太后,几大步走过去,一下扑进她怀里。
“娃娃……”太后已不复刚才的冷静,声音有些颤抖,想着这么个小人儿就要远离,心中百味陈杂。
这一声唤惹得端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皇祖母!”
“诶。娃娃乖……乖……”太后抚着她背轻声安慰,又看到侍女和童辰修皆在门边,于是吩咐道:“都下去。”
“是。”童辰修应了声正要转身,却看端华呜咽着从祖母怀里抬起头来,抽泣着喊:“辰修……”
太后倒是知道这么个内侍,端华一向不离身的,于是便对他道:“你留下来。”
祖孙二人见面哭过后,并肩坐到榻上,对面是段倾。
端华也不看他,只是偎着站在身侧的童辰修,手里不住抚mo着小狗,狗儿乖巧地伸出粉红舌头舔她的手。
她突然想起什么,把小狗放在榻上,让它自己玩,自己在袖中一阵摸索,掏出一叠折得方方正正的宣纸,细细展开来,递给了祖母。
太后一愣,看着娃娃那双漂亮眼睛哭得红肿,隐隐又是一痛,小心接了过来,只见得纸上“寿比南山”几个字就倏地合上,回头拥住了端华,泣不成声。
童辰修也是一惊,端华写的这篇祝词他也是不知,恐怕是孩子准备送给祖母的祝寿礼物了,十多天后的太后生辰,只是那时……
“我还没裱呢……皇祖母以前说我写字欠力,这次您再看看啊,我写了好多遍才成呢……可是等不到您生辰再送了……”
端华枕着祖母肩膀絮絮叨叨。
“好,写得好,祖母看了……”太后也是一阵哽咽。
段倾看着端华眉头紧蹙的悲戚神情,哽咽着说的话断断续续,还兀自强忍着泪……这才心里一沉,如同哽着什么东西般沉重得说不出话来,隐隐生出一种莫名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