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有事?”玉妃看着江轩又气势汹汹地回来,还生拉硬拽地拖了童辰修。
“有件事还要和玉妃娘娘商量一下。”江轩看了看躲在身后低头不语的童辰修,“这个内侍还算精灵,娘娘若是不想要了,给我成不成?”
玉妃乍一听这话完全出乎意料,但心里又有说不出的窃喜,看看童辰修道:“辰修,你自己做主吧……”你若不不想,玉妃宫依然留你。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终是没有出口。
童辰修身子一震,这才不得已抬起头来:“娘娘……”说话时想挣开一直被太子抓住的手,一用力江轩反而握得更紧,扭转头来看向他:“你选吧……”
这样阴沉的口气,这样凌厉的眼神,说是让他自己选,可他哪里有得选……话到嘴边生生咽下,低低答:“童辰修愿意……”
江轩暗自松了口气,心里满溢起莫名的平静,刚才得无名火也消失无踪。
“既然是这样,辰修收拾收拾就过去吧,你院里其他不急用的东西叫上几个宫人以后慢慢搬过去就是了……”玉妃也是一阵轻松,和善地催着童辰修赶快搬走。
“是。”他答道,有风穿亭而过,透心的凉意。
回到院子时那侍女还跪在原地,童辰修打从她身边过,顺道说:“起来吧,太子不会来了。”
江轩已经回了东宫,嘱咐他早些收拾行李,今日就过去。
屏风后卷轴静静地躺在地上,他走过去小心拾起,端详了一阵,但还是没勇气打开。目光触到睡在一旁的小狗,他轻轻拍拍,明明温热的身体却没有半点反应。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又大声唤了几次,小狗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像是睡着了,只是再也不会醒。
怔了好久他才接受这个事实,全身力气被抽空般颓然跌坐于地,如同最后一根琴弦的应声崩断。
窗外一方晴朗天色,提醒着沉沉冬日已过,这时节分明是早春了。
********************************************************分界线,嘎,我错了,上面的几百字应该放在前一章的...
三月出头,正是千里莺啼的美好春日,江畔垂杨刚发了新枝,而洛都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着了新衣出门来踏春。
只是诸王离京的日子也近了,不过还有两三天的时日。行李自有管家下人整理,诸王和着王妃正好趁着这几天好时日四处道别亲友,或是外出郊游。
马车沿着滨江石板路行来,四角流苏随着移动轻轻摇摆,骏马香车引得路人频频注视,看那车夫装束和神情,也不难猜到车中人非富即贵。
忽然车壁上帘子处伸出只纤细柔荑,腕上挂着温润的芙蓉石镯子,更衬得肌肤柔白似雪。油壁华车本就引人注目,更别说女子手腕引人遐想了,路人纷纷放慢了脚步,仰首朝这边探看着。一众骑马经过的世家子弟也不觉勒住了缰绳且行且停,优哉游哉地跟在车旁,想一看究竟。
悦洛本就是不情不愿地跟着窦彦竹出来,坐了这么久的车早憋得心里不舒服,结果刚伸出手掀起帘子透透气,就感觉有些不对,再一抬头,就见车后侧骑马慢行的两个少年朝她笑得有几分暧mei,她低低切了一声,就赶快甩下了帘子,端坐回车里。
小动作入了窦彦竹眼里,淡淡瞥了瞥悦洛,又收回来。后日就要离开洛都了,今天趁着天气好出来走走,本来是约了文萱见面一起喝茶的,哪想出门时碰到王爷,问她去哪儿。
她随口答了出去走走,王爷便让她带上悦洛一起,也不知是想让悦洛多和自己一起露面还是有别的盘算。不过说来,自从从宫里回来,这段时间王爷对悦洛是愈发上心了,以往有什么要给悦洛置办,他都是让冯姨或秦明去做,现在倒好,总要事事亲为,生怕这小丫头不开心了似的。
窦彦竹也有眼力,许多事上也让这悦洛,比如这对进贡的芙蓉石镯子,本是玉妃娘娘给自己这个正牌媳妇的,她虽喜欢,但想了想还是给了悦洛,这番谦让,王爷自然会有办法知道的。
马车轻微的一晃停了下来,侍女探进来道:“娘娘,茶坊到了。”
悦洛识趣地先跳下车,然后跟侍女一道迎着窦彦竹下来。一行轻车简从,除了车夫就只带了一个侍女。
几步台阶外,早到的文萱笑意吟吟,携了侍女赶紧过来,甜甜地喊着,“姐姐。”
“诶,到了多久啦?”窦彦竹颇是喜欢这个弟媳,赶紧拉过她手心疼地说,“站在外面做什么,你到了就先进去坐着呀,别看是春天了,这风吹久了还是冷的。”
“没关系,就等了一会儿。”文萱答道,扫过旁边的悦洛,几分惊喜,“林姑娘?”
悦洛讪讪一笑,没想到她也在这儿。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窦彦竹装作没察觉,又牵了悦洛:“走吧,进去坐坐,文萱可是备了好茶的,是吧?”
“是,就等着姐姐和林姑娘呢。”文萱从善如流,赶紧说。
茶坊专门空了临江的阁子出来,茶水点心都已经摆上,文萱事先已经进来安排过,这便招呼着窦彦竹和悦洛坐下,悦洛坐在窦彦竹旁边,正在窗台边上,放眼出去,便是一江翻腾滚滚东去的春水……
“这阵子身体怎么样了?”窦彦竹抿了口茶问文萱,这就要走了,再见就得明年千嘉节,想着还有些舍不得,加上文萱又刚怀了身孕……
文萱啊了一声,猜到窦彦竹是指她的身孕,脸微微泛红,看了眼悦洛,低头小声道:“还好,没什么事,就是饮食上跟以前不大一样……”
“都是这样,我以前怀凌儿也是,特别开始几个月,嘴也刁,偏偏还喜欢些不好找的东西。对了,我走之前还得叮嘱叮嘱元明,你现在怀有身孕,他可必须事事都让着你!”
窦彦竹笑着拿文萱打趣,文萱嗔道,“姐姐,你可别说元明了,他对我真的好,哦,对了,上午我说要请姐姐饮茶,他说一会儿也来呢。”
那边哐当一声响,回头一看,悦洛面前的茶杯翻倒在桌上,溅湿了大片桌面。她吓得立马站了起来,有些难堪地扫过看过来的窦彦竹和文萱。
侍女赶紧过来收拾,递眼色让后面的人上来伺候,没想文萱倒是先站起身:“林姑娘,烫着了没啊?”
悦洛恍惚着仰起脸,扯嘴想笑:“哦,没有……”
“哟,衣服湿了,去拿干净帕子来。”窦彦竹看她身前一大片****,对侍女道。
侍女转身出去,悦洛突然说:“不用麻烦,我跟她一起出去擦擦就好。”说完就追了出去。
暖阳正好,徐徐吹在脸上的风也带了春日的气息,悦洛跟着侍女出去简单地擦了擦,就说想透透气去外边走走,让她先回屋,侍女本就是文萱带来的,对她也不怎么待见,顺势就回去了。
一步步下了台阶,已经是街上,回头望,茶坊侧边正是江边长堤,柳树垂了新条,游人如织。
一年的新景,她却好像置身局外,站在原地想了想,才提步往那边去,打算等等再进去,或者等王妃要走时再出来找自己了。
大街上偶有车马经过,呼啦啦腾起一阵尘烟,她听着渐进的马蹄声走完阶梯,正要转身,面前忽然降下一片阴影,脚前马儿踏着碎步慢慢停下,她看着地就想从旁绕过,却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一抬头就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心沉到了底,原来,还是躲不过。
喉咙干涩,就这么直直地看着马上的人,心思千回百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这么看着他缓缓下了马,把缰绳递给小厮,马儿顺从地跟着走了,可两人沉默着,转不开视线,也不愿就这么擦身而过。
“跟姐姐来的?”终是窦远明先出了口。
“嗯。”悦洛低低发声,却已经有些呜咽,莫名其妙的就想掉泪。
窦远明急急上前一步,却又生生停住,装作不在意:“后日……就要走了吧……”
“嗯。”
“今天是知道姐姐要来,所以想过来见见她……”
悦洛一直垂着头,不敢看他。等了会儿,听窦远明又说:“先进去吧……”
她猛地吸吸鼻子:“好。”随即转了身随窦远明一起上去。
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一直不能释怀想要道歉的,是那天晚上自己失手甩过去的耳光,于是伸手猛地拉住前面的人。
窦远明狐疑地转身问道“怎么了?”
“我……”悦洛嗫嚅着,“那天……”
“元明?”有个甜甜的声音破空而来,仰头,文萱就站在窦远明身后的台阶上。
他吃惊回望:“文萱…...”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文萱走下来,站到他身边,又看看悦洛,“我本来是想出来看看林姑娘的,林姑娘没事吧?”
“没事,只是想出来走走透透气。”悦洛心虚地放开了手。
“那我们就先进去吧,姐姐还在里面呢。”文萱仿若没看见般,走过来搂住窦远明胳膊,回头招呼悦洛。
“好。”悦洛笑笑,跟上了步伐,窦远明回头看,视线相对的瞬间,文萱向他仰脸撒娇说着什么,他下意识转回头微笑点头……
悦洛在后面垂了头,缓缓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