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十四阿哥一听这话有点门道,都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却听那杨起隆哼哼笑道:“你怕什么,天还能塌下来不成,就是出了事,上面还有高个子的顶着呢,嘿嘿,有索额图和葛礼这两个国舅爷,我们怕得什么呢?”
这话犹如雷击电鸣一般,激得我和十四阿哥都是浑身一颤。
就算是小学生也知道,索额图是太子胤礽生母、康熙元后赫舍里氏的娘家亲叔叔。康熙初年四辅政大臣中首辅索尼的儿子,现在是领侍卫内大臣,上书房行走,权倾朝野,门生故吏满天下,实在可谓是皇恩浩荡,圣宠正隆。
一个受恩如此深重之人怎么会掺和在这件事里头,且还有葛礼。
若是再往深处想一想,索额图和胤礽向来是绑在一起的,既然这事和索额图有关,那太子知道吗?还是太子根本就是背后主谋?
这里头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了,只怕还有更可怕内幕,我想着想着,不由得浑身汗毛倒竖起来,这事光想想都可怕。
忽然,我脑中灵光一闪,索额图可不就是在康熙四十一年倒台的嘛?
那么……,一时间,我心里百转千回,偏头看十四阿哥时,他更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出奇的反倒冷静下来,由不得我不对这位今年才刚刚十五岁的少年刮目相看,不愧和四阿哥是同母兄弟。
便听上面杨起隆声音说道:“今天晚上坐化的那个性明,都安排好了吗?你这老秃驴,小心着点,别走漏了风声。”
那老和尚赔笑道:“都安排好了,杨舵主请放心,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走吧。”
上面的灯光灭了,十四阿哥听那两人已经走出房间,便肃然回头对我说道:“小月子,这事情太过蹊跷,牵连到很多人,我欲待跟去瞧瞧,但此去凶险异常,你在此等我,我若一个时辰还没回来,你拿着这匕首去兰若院找十三阿哥。”说罢将手中匕首塞进我怀里,起身掀开石板就走。
我瞧着他淡然走出去,挺直的背脊似乎含有莫名情愁,僵硬的身体似乎有话难言,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脱口而出道:“我和你一起去!”
十四阿哥背影顿了顿,却没回头,淡然道:“不行,你必须留在这里。”
“不行!我必须和你一起去。”
他本来已经推开门,抬脚要走,听我这样说,又回过头。
我坚定的点点头,又点点头,见十四阿哥没说话,又重重点点头。
十四阿哥看得直皱眉,笑道:“你一个劲的点头做什么,还不过来,一会人走远了就跟不上了。”
唔,我这才知道他是在等我,可是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从地道里爬出来,也顾不上打理身上的泥土,撒丫子奔过去,谁知十四阿哥不知怎么想的,不偏不正往前递了一步,害的我正好撞到他身上,我给他吓了一跳,一抬头,微亮中却见他一脸陶醉表情,笑嘻嘻道:“小月子,你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跟着我。”
我真受不了十四阿哥这种间歇式跳跃思维,这都哪跟哪儿啊,刚才还淡然冷漠的要命,这会子又活脱脱一个色情狂。眼见着他一对笑眯眯漂亮哒桃花眼又要落下来,连忙一偏头,绕过他,开门便走。
大月亮底下,杨起隆黑衣飘飘,老和尚白袍飞扬,我在后面一看,妈呀,这不是黑白双煞吗?
前面有黑白双煞,后面有小十四鬼头缠身,呵,我这生活过得真给力呀真给力。瞥见他二人影影绰绰转过毗卢寺正门,却是往江边方向去了,慌忙跟上去。
十四阿哥犹贼心不死,死皮赖脸跟在我身侧。我挣扎了几次也挣不脱他的手,又不敢太用力,怕惊动了前边的杨起隆,便也就这么让他握着,偏十四阿哥这人最是难缠,被他占便宜也就算了,架不住他还傻笑,害我真想问他一句话,哥们,你脑瓜子,让门夹了吗?
可是我不敢。
极度郁闷中,我唯有举头望明月,低头忍阿哥,苍天啊,大地啊,想我董知秋前前后后也活了三十年有余,哪里见过这等厉害人物,现实是残酷滴,十四阿哥是可恶滴!英雄,求求你杀了我吧!
我和十四阿哥蹑手蹑脚跟在杨起隆和老和尚后边,来到江边。眼见着前边就是一片小树林,正好可以藏身。
我耳边刚听十四阿哥轻声说了声:“抱紧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自后抄起我,一用力,就上了树。我但觉耳边江风习习,呼呼作响,悠忽间已经停在半空中,惊魂甫定,在他怀中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看时,他也正低头看我。
我但觉脸发烫,一看四周,好哇,感情十四阿哥这是故意的,方圆一丈之内,就这么一根树杈可以落脚,我要是真这么挣扎下来,以我现在对秋月这武功的三脚猫掌握程度,摔不死也得摔成植物人。而十四阿哥此时正一脸奸笑,笑眯眯看着我,我气得直想挠他。
是哪个白痴教书先生说的古人古板,真是谁说的我揍谁!
我翻起斗鸡眼,准备和十四阿哥打持久战,他要是敢再占我便宜我就从树上把他踹下去,踹不下去我就自己跳下去。
我和十四阿哥可谓旗鼓相当,针尖对上麦芒,我瞪起眼睛,他也瞪起眼睛,两双眼睛都瞪死比牛大,谁也敌不过谁。我正瞪得眼珠子发酸,前边忽然火光一闪,一人声音喊道:“秉舵主,都准备周正了,这就可以点火了。”
我俩一听这话,不约而同往下一看,登时大吃一惊。
只见江边上阴风飒飒,已经搭好了一座木柴垛,柴垛的下边放着一块方形的木案子,密密麻麻摆了无数把一尺多长刀尖朝上的刀子,雪亮雪亮的,在月光下闪着白森森的光,上面坐着一个和尚,早已被身下的刀子刺死,正被小和尚们抬着往柴垛上放。
我下意识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十四阿哥的抱着我的手却惊得略松了松,引得树叶一阵扑簌簌作响,我心里刚叫了声“不好”,果然,底下立刻有人尖叫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随着喊声,数只钢镖应声飞过来,“叭叭叭”落在我们前边的树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