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婆子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终于来了。
虽然我失忆了,可还是记得前世的记忆,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前世哪里见过古时封建制度的大封建主—皇帝,所以我显得诚惶诚恐,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
我学着电视里宫廷戏码中的卑微侍女,把我高贵的头垂得很低很低,差点亲吻伟大的母亲—大地。
眼角瞥见黑色龙袍上的金线,心想,乖乖,这衣服得值多少人民币啊?有钱人真好,穿金戴银的。
他站在我面前,我看见一双描金黑靴,靴身上镶嵌着玉石,雪白剔透,很是温润,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玉。我真想伸手去抠抠,能撬下多少是多少。
皇帝还没有说话,身边的阴阳人倒是先叫了起来:“哎哟,还不赶快找地方给万岁爷?!你这个……”
“出去。”皇帝打断阴阳人的话,口气淡淡的,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太监楞下,拽起老婆子赶紧踏出房间。
这件破旧的屋子里剩下我和皇帝两人。
如果问我前世最不能相信的是什么?我会回答说是中了彩票,那个机器真不知是真是假,买了那么多次连安慰奖都没有中过。
可是,当我经历今晚,我会重新修改答案,直接说是“我和皇帝共处一室”,至于YYXX的事留给后人评说。
都说“伴君如伴虎”,龙椅靠血洗,帝王靠赌命,哪个帝王不是沾了一身血腥才坐上龙座的,跟他们在一起要小心,腹黑终极BOSS可不是盖的。皇帝往这站站,空气中氧气直接少了一半,变得压抑沉闷,好像胸口堵上大石,却依然挡不住心跳,这和怦然心动无关。
我想皇帝会用哪种开场白,是温温的“抬起头”还是愤怒的“你找死”,
不管是哪种我早就想好做了准备。
谁知,两种都不是,他的那句直接撂翻我。
他说:“小皇子很可爱。”
咦?呀?啊?我身体一震,被他这么一句弄得不知所措,脸真贴上了地面。他在说我的孩子吗?我总是忘记自己生过小孩,是个阿妈。
皇帝踱开步子,离开我的面前,绕到了身后。
立马,我的后背一阵恶寒。奶奶滴,我害怕个什么劲啊!
忽然,皇帝又开口说话,准确点是问道:“还…记得子显我吗?”皇帝居然没有称“朕”,而是“我”?
我惊讶,眼珠不停地转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子显是皇帝的名讳吗?
能让九五之尊直呼其名讳,并称“我”的都是些什么人?看来我跟皇帝交情不浅,可为什么却感到死亡…正一步步接近的阴寒感觉?
“…小女,失忆了,以前的事已经全部忘记了。”我决定老实,将忽悠那一套抛诸脑后。
皇帝回到了我面前,终于还是说了:“抬起头。”只是和想象中不一样,没有温温的感觉,只觉得头皮发麻,周身温度骤降十度,“你倒是厉害,竟敢说小皇子不是皇家的?”
“陛下饶命!”我猛地磕一下头。
“抬起头。”皇帝再一次说道。
我犹豫,最终还是抬起了头,眼神闪闪躲躲,心里敲着小鼓,对上皇帝的眼睛时,两人皆是一愣,都是些外貌协会会员,对于美女帅哥会有别样情绪。
我看到他眼底稍纵即逝的惊讶,而他,想必也看见了我眼底停滞的惊讶。
只是,略有不同,他惊讶我的面容,我惊讶他的眼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双眼睛吸引去了,连他相貌都没看清楚。
为什么?
因为他的眼睛竟然是两种颜色,一黑一蓝两种瞳仁!
其实这个也不算稀奇,可是现在是在万恶的封建社会,何况皇家是很重视血统。这双眼睛显示出了所有人见了都会产生的疑惑,一黑一蓝的瞳仁代表了两个不同种族的人。
国之帝王,天之骄子,竟然是个混血儿?!
“…比朕想象中的更惊讶。”皇帝不经意地抬手,抚上眼角,眼神像把利刃朝着我刺来。他不说“我”了,改称“朕”了。
这是不是代表他情绪的转变?
我急忙垂下头,不再看他,却被他突然擒住下巴,迫使再次对上他妖精般的眼睛。我想移开视线,却感到眼角逐渐变热,有股力量从头顶灌下,像注铅一样把我定在那里,意识模模糊糊。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赵子显是谁?”声音轻柔却冰冷,像从遥远的北极传来,唤起了我心底最深的某处。
可惜……我真的失忆了。
“…不知…道。”我无力地摇摇头。
忽然,一个踉跄,我摔向了地面,再次和母亲大人热烈地亲吻。
这个魔鬼竟敢这样对我?不仅违背人道主义对我非法进行催眠,还违背道德主义摔我到地面!
皇帝瞧我一样,嘴角裂开点点弧度,像是在笑:“…似乎有意见?”
我立马重新跪好,垂下高贵的头颅:“小女不敢,不敢!”唉,要怪就怪踩着人家地盘上,强龙总是不压地头蛇!忽又想想,觉得不对,强龙不压地头龙?
“失忆了也好…记不得烦恼,”皇帝又说道,向我投来犀利的眼神,如芒在背,“也…记不得痛苦。”
我又郁闷了,干皇帝这职业的,整天疑神疑鬼,揪着一个疑点反复询问,还有完没完?
“小女…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皇恩浩荡,幸得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朝着皇帝磕下头,期期艾艾地说,“此生…再无非分之想…只愿平凡了结此生。”
这是我真实的想法,虽然生下的是皇子,可从一开始我的性命就徘徊在生死边缘,其中缘由已经不是我能知晓的,
要是非要发挥母爱硬要回孩子,恐怕我死了骨灰扬了都不可能成功的,为了以后,我决定暂时放手。
孩子生在帝王家,虽精神上会受点折磨,可是能成为人上人不用颠沛流离,想想也算是好的一面。
至于其它,我没法选也没得选。
我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出宫。
原本以为皇帝不会答应,不料,在我说出那番话后不到三秒,他便潇潇洒洒地说:“好吧。”
我诧异了,头不自觉地抬起看着他,忽又立马垂下,急忙说道:“小女感谢皇上!”动作要快,关卡要准!
皇帝走近,扔下一个东西,“物归原主。”
我一看,是一块镂空雕刻的红玉,已经裂成了两半,裂口处大大小小的凹痕,上面的图案模糊不清,像龙又像凤,说不清楚是什么,两块裂玉吊在一根深黑的线绳上。
我记得这玉,虽然五岁后的记忆没了,可却知道这是出生就有的。我一直佩戴,记忆中这玉不是深黑的线绳,而是红色的,是血把它染成了黑色。
“小女,叩谢皇上。”我磕下头。
皇帝轻叹口气,步出房间。暗卫拉开房门,太监撑伞恭候在外。忽然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声音飘来,依旧淡淡的:“你……不想见见小皇子?”
我闭上眼,尽量使气息平稳:“不想。”儿子,是娘对不起你,
皇帝遵守了承诺,办事相当神速。在他走后不到一炷香时间,立马就有辆马车停在了小院的门口,下来两个黑衣蒙面的暗卫。我和老婆子跟着他们上了马车。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便出了皇宫,到了一处野林郊外。
暗卫交给我们两包银两,随即驾着马车消失在黑夜中。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简直出乎我的意料。但我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唯恐其中有变,我立马分了银两,叫老婆子带着银两赶紧走,叫她回到家后立马带着小惠远走他乡,去一个不认识的地方生活。
老婆子很着急,拿着银两的手有些抖,看上去很害怕,走了几步后又倒回来,掏出几锭塞给我,说事情告一段落后来渝庆之地找她,她会在那里等我。
那刻,我真的很感动。朝着她重重地点点头。
看着她远走,我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只是我不知道,这样一别竟是生与死的告别。人总是以为自己很聪明,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尚未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