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欧阳君鸿和姜离请进屋后郑瑾就忙着去安顿其他的随侍的剑手,六位跟随护卫的剑手死活不肯一起进屋,她只好先将他们安顿好后再去招待欧、姜二人。她跟着燕飞虹日久,受到燕飞虹的影响习惯了对别人一视同仁,没有那么多身份上的讲究。
小屋不大,郑瑾也没有特意避讳什么,所以这一切欧阳君鸿和姜离自是知道的很清楚,两人非但没有怪罪,反倒是对她的印象更好了一些。就这样耽搁了好一会儿郑瑾才端着茶水和一些点心、小吃回来招待欧阳君鸿和姜离,然而却发现两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墙上挂着的画作,连她的到来都似乎没有察觉。
墙上的画大多已经收起来了,只剩下燕飞虹最后画的白马月光图和孔雀明王图还在,两幅画都只是简单装裱了一下就挂在了墙上,一则是当作装饰,另外也是等待画作彻底晾干后才好真正装裱或是制成卷轴。郑瑾放下东西看了下,发现他们似乎都在看那幅水墨骏马图,不由得有些奇怪,在她看来还是那幅孔雀明王图要漂亮的多。
《孔雀明王图》是一幅五尺大的巨幅画作,耗费了燕飞虹大量的心血和精力,用的也是当世没有的油画技法,精致的工笔细描配上油画的浓烈色彩,初见之下自是更加撼人心魄。欧、姜二人初时也是被这幅巨大的神图所吸引,深深震撼于这幅画的华丽精美,仿佛真的看见了庄严华贵的孔雀明王端坐在那里。
然而震撼过后两人自然的又被剩下那幅《白马月光图》所吸引,在精美华丽的《孔雀明王图》的对比下,这幅大小普通、色彩黑白的水墨马图乍一看来显得有些不起眼,整幅画似乎也只有寥寥不多的几笔,似乎连作画之人都有些漫不经心。然而两人虽然没见过油画,但对水墨画都不是外行,稍一细看便都发现了其中大是不凡。
不同于当世普遍的平面白描之法,这幅马图是以大写意泼墨而成,墨色浓淡变化空灵而富有动感,转折自然浑若天成。整匹马无鞍无嚼,显得野性十足,虽然看上去前大后小,似乎有些不和实际,但立体感极强,仿佛那里真的有一匹马随时都会踏破虚空向着你迎面奔来。两人都不由的被这幅马图吸引,开始凝神细看起来。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只硕大的马蹄,马蹄强壮有力,仿佛踏破了虚空就踩在他们面前;继而是修长健美的马腿,整个马身肌肉贲张,似乎内蕴着无穷的力量,但配上细劲有力的马腿却又显得轻盈而飘逸;然后则是一张长长的马脸,硕大的鼻孔正喷着如剑一般的白气,大大的眼睛明亮而有神,马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桀骜和玩世不恭,配上那有些凌乱的鬃毛和飘扬的马尾,仿佛踏着风雷奔驰在无尽虚空。虽然整幅画中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匹马,但两人都觉得这匹马可以放在任何地方去纵横捭阖。
唯一令两人有些奇怪的要属这幅画的名字了,水墨自然是画不出白马,而整幅画中也没有草木山石这些点缀,既看不出是夜晚,也不见月亮,所以对于“月光”二字也无从谈起。欧阳君鸿倒是猜到了一些,在莲城时儿子曾提到过一匹叫月光的马,似乎还是全万象所赠的,只是他也不敢完全肯定。
郑瑾见两人看的入神也不打扰,安静的将东西放好等待在一旁,直到两人回过神后才重新招呼两人就坐,一边斟茶倒水一边略作解释了一下墙上的两幅画。茶水只是普通的花茶,但点心小吃都别具风味,点心不但有中秋时做的月饼,还有这两天新烤的松仁蛋糕和果酱面包,至于小吃就更多了,烤鱼排、烤鱼骨、烤海苔、烤紫菜、鱿鱼丝、鱿鱼须、鱿鱼圈、蟹肉干、海螺片,林林总总十几样,每一样只有一小碟,看上去美味而精致。
欧、姜二人犹自停留在对两幅画的回味中,单以画看人,也大致可以窥见作者的一些人品风骨了。那幅《孔雀明王图》倒还罢了,虽然华丽繁复之处为平生仅见,但意境上倒也不算太过出色,而那幅《白马月光图》则不同了,虽然看似简单,但意境非凡,整匹马神似而形非、空灵而动感,饱满奔放处宛若真马。今日得见此画之后顿觉以前见过的所有马图都成了死马,若非此刻亲见实在不敢想象这样一幅别开先河的非凡之作竟是出自一位女子之手。
欧阳君鸿和姜离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欧阳君鸿也只是匆匆见过燕飞虹一次,还远远谈不上多少了解,只是知道她有一些不同罢了。至于姜离就更谈不上了解了,他仅仅是从欧阳君鸿那里得知了一些燕飞虹在莲城的事情,又听闻她似乎曾来拜访过自己,所以才起心来见,而目前两人连正式的见面都还没有过呢。想起燕飞虹那出水一刻的惊艳,又看了看墙上的两幅画,姜离深感此行不虚。
震撼过后两人很快被茶几上的吃食吸引,对于海物他们都不陌生,可从不知道原来仅仅是这样的零食小吃用这些简单的海物就可以做出如此多的种类,一时都很新奇。欧阳君鸿对于香辣鱿鱼须很感兴趣,他在平安集尝过铁板鱿鱼,知道这种鱼味道不错,所以对于这种鱼很感兴趣。香辣鱿鱼须都是用小鱿鱼烤制的,大的鱿鱼则大多制成了鱿鱼丝,每一个精致的香辣鱿鱼须刚好只够一口吃下,方便而又美味,欧阳君鸿吃的眉开眼笑很是满意。姜离则取了一片金黄的香酥鱼骨,他吃了这么多年的鱼还从未吃过鱼骨,心中有些好奇。香酥鱼骨需要用大鱼的鱼骨来烤制,而且想要烤的酥脆的话很费功夫,不过精心烤制之后配上椒盐别有风味。姜离尝过之后大感满意,开始每样小吃挨个尝试起来。
他们赶来时就已经是中午了,又在海边吹了一个多时辰的风,早就有些饿了,这时候正好垫垫肚子。两人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和陪侍在旁的郑瑾闲聊起来,尤其是欧阳君鸿,总会不时目光灼灼的打量下郑瑾,这是能够让他的儿子念念不忘的女子,他自然要好好看看。
正闲聊间收拾妥当的燕飞虹赶了回来,吁了口气的郑瑾赶忙去迎师傅,欧阳君鸿的目光让她很有些压力,她有些弄不清楚欧阳君鸿为什么总盯着自己,而且目光变的如此奇怪,和上一次见面时完全不同。
燕飞虹换了一身鹅黄色长裙,头发高高挽起,除了头上一个碧绿玉簪外再无其他首饰,虽然不施粉黛,但依旧明艳妖娆、神采照人。两人见她回来急忙起身见礼,双方重新认识后重又宾主落座,开始交流熟识起来。欧阳君鸿和姜离见她疏朗大方、毫无做作,都是心中舒畅,大感心折,看着她丰神俊秀的样子都在心底赞叹了一句:好人品。
对于他们的来意燕飞虹一时还有些弄不清楚,欧阳君鸿还可以说是寻访故人,对于姜离则是真的有些猜不到了,此前他们从未有过交集。不过她倒是也没有太过上心,念头一转也就抛下了,只是陪着两人随意闲聊着,以尽地主之仪。见两人似乎都对桌上的吃食很感兴趣,便也取了片海苔边吃边向他们解说,心中却是暗乐:原本她还想着找个时间去一趟欧阳家呢,如今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倒是省得麻烦自己再跑一趟了,一会而再好好做一顿海鲜大餐这次的事就算有着落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反应过来两人之所以对各种吃食感兴趣大概也是真的饿了,他们在海边似乎就等了不短的时间,看看时间的话很可能错过了午饭了,于是就开口道:“这一次让大家久等实是天心的不是,正好这一次入海大有收获,不如由我来准备一顿海鲜宴招待大家就当赔罪了,只是这午饭却是有些晚了还请两位担待了。”正好她也有些饿了,虽然早晨吃的晚,可潜水实在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尤其是她在海中呆的时间可不短。
欧、姜二人听完顿觉正合心意,不过还是起身客套了下,随后也就应了,看着桌上的美食,心中对于即将到来的海鲜大餐都有些期待起来。
燕飞虹当然不会让他们失望,她这一次收获极丰,一顿海鲜大餐富富有余,算不得什么问题,而且她正好有求于欧阳家,这一顿饭也算一举多得了。燕飞虹唤过郑瑾一起来帮忙,取出各种海鲜开始处理起来。郑瑾正有些好奇的在和那些白衣剑客们攀谈,听了她的召唤有些不情愿的跑来帮忙,心不在焉的接过燕飞虹递来的围裙,脸上很有些恋恋不舍。
燕飞虹见状玩笑道:“瑾儿长大了,都知道想男人了,看上了哪一个和师傅说,师傅去给你向那位姜公子提亲。”
郑瑾大羞,慎道:“师傅你说什么啊,人家哪有想男人了,还有怎么能是女儿家的去提亲呢!”
燕飞虹故意曲解道:“呦,还真的看上了,不提亲也没关系,师傅偷偷的的帮你抢回来。”
郑瑾知道师傅是在逗自己,就不理她专心对付起各种海鲜,燕心禅和释龙形看见后也殷勤的过来帮忙,对于这么多从未见过的海物他们也是好奇的紧。于是接下来两个孩子就变成了帮倒忙的捣蛋鬼,至于徒弟郑瑾则化身为问题宝宝。
“师傅这是什么啊,你是不是弄错了?”郑瑾表情惊疑。
燕飞虹看了一眼道:“大惊小怪,这是海参,海中人参,滋补的很,记得一会儿多吃一些。”心中却在嘀咕,新鲜海参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太好看,黏糊糊的一团有些恶心,像一条长着刺的虫子,难怪这个时代会被人扔掉,不过用不了多久情况也许就会不一样了,但愿以后不会被捞光,这个时代可没有人工养殖技术。
“师傅这是什么啊?满身都是刺,这能吃吗?”郑瑾满脸不可置信。
“能吃,那是海胆,很好吃的。”燕飞虹淡定的肯定。
“师傅,这是什么虾?好大啊!”不久郑瑾又开始惊叫。
“是龙虾,所以大。”燕飞虹继续淡定。
就这样一边回应着徒弟的各种疑问,不时的还要应付一下捣蛋的儿子和女儿,耗费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燕飞虹的海鲜大餐才终于准备完毕。这一次她整整准备了十八道菜式,蒜蓉蒸鲍、炭烤龙虾、葱烧海参、百合螺片、海胆刺身、黄金海蟹、清蒸石斑、红烧比目、浇汁黄鱼、香煎银鲳、干煸鳝丝、酱香扇贝、辣炒花蚬、孜然鱿鱼、白灼八爪、椒爆蛏头、凉拌海蜇、香酥海带,而主食则准备了海鲜饭和海鲜披萨。
因为想要借着欧阳家来推广海产,所以这一次燕飞虹不但要求菜式美味丰盛,同时也力求使用的海鲜种类更加繁复多样,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看了看天色她心中苦笑,这都可以算作晚餐了,大家只怕都等的急了。不过好事多磨,看着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各式菜肴她心中还是深感满意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样完全是海鲜的宴席,应该会有不错的反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