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竹一直在山里住了两个月,这里荒山翠柳,山货不少,每天都要和老太爷去山里转悠一圈,打了不少野鸡野兔野狍子,光是老爷子珍藏的五粮液和茅台就喝了不下二十瓶。
直到今天接到一个电话,是张峰打来的,说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早就下来了,后天是报道的最后期限,陈青竹让他帮忙取一下,明天下山去拿。
“要走了?”老太爷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眯着眼问道。
陈青竹点了点头,说道:“老太爷,SH市的开销可不小,高中三年我都是给一帮小崽子们补习功课才赚点零花钱,还是林琳姐他们帮忙找的关系,到了SH人生地不熟的,您是不是给我意思意思?”
“要钱?”老头子翻了个白眼,说道:“没有,老命倒是有一条,想要就拿走吧!”
陈青竹跳着脚大骂道:“你这个老貔貅,没钱?那些市面上都不常见的好酒是哪里来的?小时候我不懂,现在才知道,那些酒拿出去就他娘能混个小康家庭了。”
老爷子很淡定的说了一句:“我又不是你娘,也不是你老子,凭什么给你钱?”
“你,你……”陈青竹被气的险些吐血,但一时间还真没想出反驳的话,站在一旁嘟囔着,你不是我娘,但你是我娘的老子的老子。
老头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拍了一下小竹子的脑袋,笑骂道:“小兔崽子,想要钱就自己赚去,啃你老太爷算什么爷们?走,一起下山。在山里隐居了十几年,也是时候出去看看了,也不知道那些个老家伙还有没有活着的。”
陈青竹一惊,大吼道:“老太爷,您要下山?”
老头子被他咋呼的吓了一跳,骂道:“老子还没进棺材,你叫嚷个什么!”
“不是,我是说您要下山?那我以后去哪里找你?”陈青竹对老太爷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对母亲的依赖,虽然老人家年纪大了留在山里会有危险,但以老太爷的身子骨在坚持个七八年一点问题都没有,小竹子还想等以后赚了钱在把老太爷接到城里住呢。
“咱们爷孙俩还有见面的缘分,我这棺材板都盖到眼皮的老头子还没担心,你着急什么?”
老太爷说完,去黄土屋里拿了一只军绿色的破布包,率先向山下走去,走路大步流星,一点也不像耄耋之年的老人。
望着老太爷以是有些驼背的身影,映照在翠柳山间更显孤独,走在崎岖小路上的老人本来应该牵着一条土狗,可是那只陪伴老人十几年的家伙也已经躲进了路旁的矮坟里,陈青竹没来由的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一路无话,走到山下古林村时已经快到晌午,陈青竹去村长家把路虎开了出来,问老太爷去哪?
老太爷摆了摆手说不用送,然后在军绿色的布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交给陈青竹,说:“在SH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可以打这个电话!”
见这个重孙还不肯走,老太爷骂道:“快滚,十几年了,看见你就烦。”
陈青竹终于留下了两行清泪,打开车门,走下车,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布满石子的土路上出现一滩血迹,小竹子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血,上车飞驰而去。
路虎车上,陈青竹把老太爷交给他的名片与那柄紫檀把的双刃短刀一起收好,黑色金属质地的名片没有姓名,甚至没有一个汉字,只有一串手机号码。
在陈青竹走后不久,一个身穿迷彩装,身高足有一米九多的魁梧壮汉出现在古林村口,左手握着一柄简单至极的开山刀,右手拖着一只少说也有四五百斤的野猪,缓缓走到老太爷面前说道:“老太爷,哪里有你说的六百斤老虎?五百斤的野猪倒是有一只。”
老太爷没有理他,看着已经远去的路虎车一阵出神,好久以后才开口说道:“去京城,等着看戏去!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撑到压轴大戏!”
魁梧壮汉皱了皱眉,说道:“老太爷,要不我去SH帮他?我怕这小子应付不来。”
老太爷没好气的说道:“你去帮他?你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想拉着我重孙子一起去送死?”
魁梧壮汉‘嘿嘿’笑了笑,略显尴尬,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小跑出古林村,没多久便开了一辆宾利添越SUV回来,打开后备箱,把那头野猪胡乱的塞了进去,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把车子弄脏的问题。
陈青竹开车回到石家庄,把油箱加满,这才给疯子打了个电话,说好了去火车站会和。
到了火车站就见到林琳姐穿着黑丝高跟鞋在候车室门口搔首弄姿,惹来无数色眯眯的眼睛,要不是看他身边站了个魁梧的男同志,说不定就要去问她价钱了。
陈青竹刚下车,小妖精黄鹂顿时来了精神,背着登山包,蹦蹦跳跳的冲着她的竹子哥傻笑。
没有理会这个小妖精,把车钥匙交还给张峰,张峰拿出一个信封,说道:“录取通知书,车票,还有一张卡,是黄鹂她老爹赞助的两万元助学奖金,别拒绝,是通过校方给的。”
陈青竹拿过信封,瞥了小妖精一眼,笑骂道:“你家钱多烧的啊?”
“别骂我,这事我真不知道,是我老爸最近在做募捐,恰巧捐到了学校。我要知道的话怎么可能才捐两万?”小黄鹂还是一身非主流的打扮,一脑袋五颜六色的小辫子,要不是陈青竹骂他神经病,她或许还要在鼻子上打几个钉子了。
张峰笑道:“校长非要让你本人去领,我是好烟也递了,好话也说了,他就是不给我,我没忍住就踹了他一脚,我老妈刚去给他赔了十万元医药费。”
陈青竹狠狠的踢了疯子一脚,骂道:“懒得说你,你要不是混军旅,就你这臭脾气在社会上迟早吃大亏。”
“老鬼去东北了?”陈青竹问道。
林琳姐在包里翻出了一条软中华,说道:“走了,你回山里的第二天就走了。他说给你钱你肯定不要,就买了条烟让我拿给你。”
陈青竹也没废话,拿过烟说,时间还早,找个地方喝点。
几个人在火车站附近找了家ZQ火锅店,要了两箱啤酒,张峰在怀里摸出了一瓶茅台,笑着说:“嘿嘿,特供的,我家老爷子都不舍得喝,让我给偷出来了。”
陈青竹骂了一句败家子,林琳姐拿过酒给每人倒了一杯,黄鹂喝了一大口,可怜巴巴的看着小竹子。
一顿饭下来转眼就到了傍晚,距离火车进站还有半个小时,陈青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走了,你们该上学上学,该当兵当兵,都他妈少给家里惹点麻烦。
在陈青竹走上火车的时候发现小妖精黄鹂跟了上来,醉醺醺的哭着要跟他一起去SH陈青竹骂了一句滚蛋,废了好大劲才把她赶下车去,惹得车厢众人一阵白眼。
黄鹂拿出一只LV男款钱包说:“你不让我和你一起走也可以,把这个钱包拿上,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去年在避暑山庄旅游时照的,就是你背着我的那张,这样每次你用钱的时候都能看到我,就不怕你把我忘记了。”
眼看火车就要离站了,陈青竹只好拿过钱包,这才把小妖精给哄下车。当火车离站时,陈青竹趴在车窗上看了一眼,见黄鹂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林琳姐和疯子两个人怎么也劝不走她。
叹了口气,陈青竹坐在靠窗的硬座上,把以前那只花了十元钱买的旧钱包里的钱和卡取出来,放进了黄鹂送他的LV里,那张照片是去年他们这几个死党一起去承德旅游时照的,黄鹂在避暑山庄景点租了一身清朝格格服,哭着喊着让小竹子换上龙袍,这才背着她照了一张,照片里小黄鹂笑的很开心,脸上那个浅浅的小酒窝都笑了出来。
陈青竹下意识的摸了摸照片里小黄鹂的脸,突然感觉不对,取出照片才发现里面还藏着一张银行卡,上面一张小纸条写着:“可劲刷,千万别替姐姐心疼。”
陈青竹无奈的笑了笑,作势就要把这张卡对折成两段,想了想又放弃了,还是等下次见面再还给她吧。
石家庄到SH要七个多小时的车程,刚才喝的酒有点多,陈青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去车厢外面抽了颗烟,顿觉尿意来袭,见车厢厕所没有锁门,随手开门走了进去。
“啊~!”只听一声尖叫,紧接着伴随一句撕心裂肺的“臭流氓!”
陈青竹愣了一下,顿时酒醒了一半,见狭窄的车厢厕所里还蹲了一个人,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妇女,看她穿着打扮应该是小城镇来的,手上戴了一只要多土有多土的金镯子,长相虽说不至于让人反胃,但脸颊两侧红彤彤的高原红实在让小竹子提不起任何兴趣。
“还看?!你个臭流氓,没见过女人撒尿回见看你妈去。”胖妇女一边提上裤子一边大骂着。
陈青竹汗颜,赶紧退出厕所,顺便把门帮她关上,嘴里直说着对不起。
过了一会,胖女人从厕所走出来,一把抓住陈青竹的衣领,边向车厢里拖边大吼道:“大家帮我做个主,这个臭流氓偷看我撒尿,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的就敢耍流氓?”
陈青竹不断的说着对不起,可那个胖妇女却更来劲了,一口气把关于流氓的脏话全都骂了出来。小竹子哪里是没见过世面的小青年,见和她讲不通道理,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打开那胖妇女的手说道:“大姐,你照过镜子没?”
胖妇女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你骂我丑是吗?我丑你还偷看我撒尿?你家没女人是吧?”
车厢里的乘客乐得看热闹,纷纷向他们这里看过来,笑容玩味。
陈青竹虽然不打女人,但他可是把狐狸精林琳姐都能骂哭的猛人,只见他拿起一瓶矿泉水漱了漱口,毫无征兆的破口大骂:“你他妈长得和猪八戒毁容似的老子会看你?上厕所不关门,你以为这是你家后院啊?在家没少撅着屁股钓汉子吧?还想来火车上倔屁股碰瓷?你说我偷看你了,谁他妈给你作证?拿颗榴莲都堵不住的洞,老子都他妈怕掉进去……(此处省略几万字)”
一时间,车厢内鸦雀无声,只有陈青竹一人连续不断毫无重复的破口大骂,就连那位胖妇女都愣住说不出话来了,看这小伙子普普通通挺干净的,刚才在厕所出来时还有些脸红,现在怎么能骂出这么埋汰的话呢?!
直到十分钟后,列车员出来劝解陈青竹才停了下来,胖妇女被骂傻了,想动手,但看这架势以那小伙子的脸皮厚度应该不会对女人手下留情吧,想骂几句却实在不是对手,最后不得不黑着一张脸走去别的车厢生闷气去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陈青竹腼腆的笑了笑,走回座位,拿出了一本英文版的《政治经济学概论》默默阅读。
车厢内的众人险些喷血,纷纷腹诽,刚骂完人就看英文书,这他妈也太能装-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