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睿轩心想，刚才搞错了身份，高帽子没扣到点子上，还得再扣，连忙说道：“卢大人英勇神武，身先士卒，战无不胜，威振八方，声名远扬。晚辈今日能有缘想见，真是天大的荣幸。晚生定当竭尽所能。”
这话果然受用，卢象升听后呵呵一笑，说道：“秦公子过奖了，那是三军用命，非个人功劳。你快来教于本督唱这歌吧。”
“不若总督大人您先唱一遍，错误之处我再来纠正，这样事半功倍。”秦睿轩说道。
卢象升放下手中的木棍，呵呵一笑，说道：“此法甚好。”说完，便吟唱了一遍。
卢象升唱罢，秦睿轩心道，这个卢汐颜的记忆力真是不凡呐，我只唱了一遍，你就学了个七七八八。
随后，秦睿轩对一些错误的地方重点加以指点，卢象升本身又是通音律之人，便很快掌握了这首曲子。
看时机差不多了，秦睿轩便从怀中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折子，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说道：“卢大人，晚辈也读过一些兵书，针对眼下我大明军队的一些问题写了条陈，请大人过目。”
卢象升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兴趣，随手接了过来，不经意地打开来看了几眼，结果是越看越吃惊。
因为上次的比斗，秦睿轩与卢汐颜的事在开封已传的沸沸扬扬，他自然也有所耳闻，本来以为这小子也就会吟诗作对，耍些小聪明，没想到在军事上的见解也很老到，兵事上的问题都被他这个不曾一日参军的书生道来，卢象升对秦睿轩开始刮目相看了。
“秦公子见解很是独特呀，军中将领，能力确实参差不齐，虽有骁勇的将军，却多只重视个人武功，于治军并无所长。而且，如今之世，重道轻器，重文轻武，百战军功不及一篇锦绣文章，能文能武者大多弃武而就文，更是良将难求。”久经沙场的卢象升对这些问题自然是明白。
秦睿轩对这卢大人的马屁哲学十分鄙视，奈何卢大人似乎拿准了他的脉门，这马屁拍的他浑身舒坦，便又说道“军中号令不一，武器甲胄不一，粮草供应不一，平时训练极少，纵有战力也难以发挥。而军中操演则是旗帜鲜明，衣着耀眼，刀枪夺目、锣鼓喧天，看起来军威雄壮。但大量时间却都是用在这些阵形演练上，只重外表不重实效，实无多大用处。
如果军中每日的演练哪怕只抽出一点时间用于野战演习，新兵才能成为老兵，老兵才能成为精兵，就以我大明军队配备的火器来说，实是一件难得的利器，若用得好，鞑虏不堪一击，可兵器再好，也得人来使用，但是现在的兵士，会用火器的已是难得，更别谈精擅了，所以臣以为实战练兵才是最有效的强军之道。”
这个问题卢象升更是亲身体会过了的，在明末，他是以善治军而著名的，即便如此他自练的兵头次上战场，也几乎全无用处，若非他自己勇猛，第一仗就败了。
卢象升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说道：“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弊病由来已久，但分兵制权，是帝王牢牢把持君权的重要手段，若是由得将领牢牢控制军队，时时操练演习，等于授权柄与他人，帝王又怎能愿意为之？自古做帝王的最担心的就是篡位夺权，你所说的岂不正是他所忌惮的？”
秦睿轩连忙补充道：“故此晚辈以为，可挑选良将为教授专司练兵，以千人为团，训练主动作战、临敌应变的能力，而统兵者战时只是居中调遣，纵然为帅者不在，顶多各军之间配合有所差迟，断不会出现将帅不在，则全军溃败的局面。
一言以蔽之，臣以为自古以来都是重将不重兵，常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用此法练兵，却是重兵不重将，试看昔年的蒙古铁骑，那些带兵的将领有几个读过兵书战策、懂得文韬武略？若是全军骁勇善战，纵无良将，谁人能敌？”
卢象升虽然不明白其中的一些现代词汇，但却大概明白了这段话的意思就是加强团级以下军中单位的主动作战能力，高级将领只负责居中调遣，而不是事必躬亲，虽然权力下放了，但是却越过了高级将领，所以皇帝的实际控制力反而增强了。
卢象升听到后来，已是兴奋起来，这小子说的方法既能够避免出现权臣拥兵自重的局面，打消皇帝的顾虑，又能充分提高明军的作战能力。
卢象升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高兴地说道：“这正是我大明军队所需要的呀，从与建奴的屡次的争战来看，我大明兵士的问题主要还是在单兵的战斗力，野战能力尤其差。我军采用的都是守势，一直以武器技术上的优势来弥补单兵战力的劣势。今得此法，我要赶紧给皇上奏折，提请在全军推行。”
听到卢象升提起武器技术，便又说道：“卢大人，我军长在武器装备，适合守城，而建奴则擅长野战肉搏，故而，此前数次大战建奴都是诱使我军出城，再以野战肉博取胜。而我军每每弃堡垒城池之利而出城作战，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岂能不败。”
卢象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诚入秦公子所言，当初袁督师取得宁远大捷就是凭城据守，依靠优势火器对敌人大量杀伤。后来他携大胜余威与建奴议和，可惜被那些沽名钓誉、目光短浅的朝臣诬陷为通敌卖国，更是白白牺牲了毛文龙呀。”
秦睿轩虽然是历史盲，但这袁督师他还是知道的，不过只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抗清名将，这后面的桥段他自就不知道，更别提毛文龙了。
多说不如少说，不懂的坚决不说，逮住了机会就一通瞎说是他的原则，这时候最好还是不发表政治言论的好。秦睿轩便调转话题，根据后人的总结继续在军事上瞎扯白，只听他娓娓道来。
“我大明官军在与建奴的战争中屡战屡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火器使用不当，没能完全发挥火器应有的威力！就拿火铳、鸟铳、三眼铳来说，它们本应该成为建奴骑兵的噩梦，可正好相反，装备了先进火器的明军根本就打不过建奴的骑兵，在战场上常常成为被屠戮的对象。
是火器打不过骑兵吗？
当然不是，我大明官军失败的最主要原因是他们的武备荒废，装备的大量火器实际上根本无法使用，另一个原因是不懂得使用火器的方法，火器因为射速的原因，只有进行密集射击才能对骑兵构成致命的威胁，而我大明官军使用火器则只是各自为战、自由射击，这样一来就很难对建奴骑兵构成真正的威胁，而且射完一枪之后就基本没有射击第二枪的机会了。”
卢象升不禁暗暗吃惊，他对于大明军队火器的使用情况是了如指掌的，秦睿轩竟然能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他又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小子，一个标准的文人，他开始有些琢磨不透秦睿轩了，开口说道：“诚如公子所说，我军虽然火器优势明显，但射速却很慢，熟练的士兵每分钟才能打一发，不熟练的时间更长，因此只能用来守城，野战时往往才放一两枪，敌人就已经冲到跟前，很少能发挥威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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