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湖上的气氛随着比赛的进行越发火暴,但黄河之上的气氛一点也不比青天湖上轻松,虽然这里没有观众,但却被充满血腥的肃杀之气笼罩。
石灰粉的白色浓雾中,三条被炸的船只还在燃烧着,水面上木屑断板四处漂流,之间夹杂着骇人的残肢断臂,隐隐约约还有惨叫声。
上游,烟尘之外,十几条小船正在顺风抛撒着石灰粉。河面上漫天的烟尘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河面上攻击失败的的两条连环船折了回来。指挥船上,一个汉子眉头动了动,他说道:“许兄,这十鲁仓山船果然名不虚传呀。这特制的连环船竟然刺不进它的船头。幸亏我们还备有海底龙王炮。先将船底炸穿,把他们从船舱里逼出来,再乱箭攒射。”
“洪兄,我们的此来只为抓马帮主,何必要大肆杀戮。传令,用海底龙王炮将船炸毁,然后停止抛撒石灰粉,我等上船拿人。”
姓洪的汉子忽然哈哈一笑,眼中的谦恭突然消失,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恐怕由不得你了,马帮主一定要死,这黄河帮也很快就会变成神龙教的分支了。青龙使许雪亭,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催动功力看看的经脉。”
许雪亭神色大变,他不明白自己这位出生如死的好兄弟为什么会在态度上突变,他连忙催动内力,却扑哧吐了一口鲜血。他又惊又怒地说道:“豹胎易经丸,刚才你给我喝的酒里下了药。洪安通,你这是什么意思?”
洪安通不屑地冷哼两声,说道:“青龙使,我已经多次劝戒于你,你却执迷不误,如今我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黄龙使殷锦、黑龙使张淡月都已经听命于我。我们既是追随毛帅,就应该替毛帅报仇,而不是指望这群阉人,去求那个混帐皇帝为大人平冤。苏帮主老了,老糊涂了,已经没有能力领导神龙教,需要有新人取而代之。”
许雪亭好象忽然老了十岁,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曾经出生入死快意恩仇的兄弟会对自己下药,而且还是这种阴损歹毒之药。他颤抖着,扶着船栏杆,指着洪安通愤怒地说道:“哼,洪安通,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吧权,早听人说你醉心权利,又对小姐心怀不轨,看来这都是真的了。你打着为毛帅报仇的幌子去行苟且之事,大明虽然对不起毛帅,但毛帅宁愿身死,也不原背上叛乱罪名,你这样只会辱没了毛帅。”
洪安通看着这个可怜的兄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姐,早晚都要成为我的人。神龙教,迟早也是我的。许雪亭,你看看现在的天下。只有我走的路才能给数万帮众带来光明。朝廷不仁,我就不义,如今天下风气云涌,正是我辈大展宏图之时。又何必抱着过往不放呢?我教圣药豹胎易经丸的配方和解药早教主下令销毁了,如今之世只有我一人能解。许兄,支持兄弟一把,以后咱们还是兄弟。”
“休想,就算你控制了另两位龙使,你也蒙骗不了数万帮众。你杀了我吧,我不会任你摆布的。”
洪安通冷冷一笑,为了控制青龙使旗下人马,他断然不会杀了眼前之人。既然眼前之人想当君子,他自然懂得君子可以欺其方。“杀你,容易。别忘了你还有老母,还有妻儿。他们的命可都攥在你的手里。”
“你,卑鄙…”许雪亭愤怒的挣扎化成了无声的叹息。
“骂的好,骂的好。”他忽然一转身,下令道:“施放海底龙王炮。”
下游,黄河帮的三条护卫船虽然被炸毁,但人员伤亡并不算严重,除了爆炸时少数倒霉鬼外,大部分都跌入水中。由于水流湍急,石灰粉弥漫,他们无法游上主船,只好顺流而下。
鲤鱼跳的出口,河面骤然变宽,水流变缓。石灰粉尘也被风吹散,在水里被冲的七荤八素的黄河帮众人从水里露出了头,让他们高兴的是不远处的水面上恰好有三条船。
但是,还没等他们看个清楚,三条船上忽然飞出无数箭簇。促不及防下,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箭雨就呼啸而至,当头而下。水面上顿时惨叫连连,哀嚎不断。不一会儿,水面变成了殷红,河面上飘满了被扎成刺猬的尸体。
浓烟中,主船上,拥挤的甲板上忽然听到有人喊了起来。“有人乘小船跑了,快看,有人乘小船逃跑了。”
马老帮主触变不惊地坐在船头,透着眼睛上的白布重新打量着这个朦胧的世界,他在黄河上纵横数十年,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他不信今日会折戟于此。他默默地问道:“看清楚了么,是谁逃走了?”
雷震天有些犹豫,他捏了捏拳头,小声地说道:“回帮主,是少帮主。”
马老帮主的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雷震天能从老人额头暴露的青筋感觉到他的愤怒,他的失望,他的不甘。
马老帮主虽然愤怒,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思维。此次交手,他以江湖好汉地思维惯性地以为交战前对方会摆明身份,讲清缘由。而对方却出呼他意料地直接展开了疯狂地攻击,他才会吃如此大的亏。现在对方摆明了将自己消灭干净的架势,而自己的大炮又是黑夜里打蚊子,没个准头,必须先退出石灰粉的笼罩。
“这些人不是一般的水贼,他们深喑水战,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传令,起锚,后退,就算撞上礁石,也不能在这里任人宰割。”
但,他这个命令来的太晚了。锚还没有收起,就听到水下轰隆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力在水面上掀起了十几丈的水柱。落下的水浪倾斜到甲板上,打湿了他们的衣服。身上的石灰遇水后,冒着气泡,发出白烟。
第一棵水下龙王炮在船右侧响了,虽然没有给船带来损坏,却摧残着船上每个人的神经。水浪还没有完全落入水中,第二棵又响了,又是一个冲天水柱。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马帮主脸色木然,虽然船上所有人都把这响声当成了对方大炮射过来的炮弹,但他却知道这是海底龙王炮,当时最先进的水战武器。其对船只的威胁不下于今天的鱼雷。
船上的每一个人都祈祷着,祈祷不被大炮击中,但随着船只的顺流而下,炮弹也跟着接踵而至。终于,第七声巨响来了,但这声巨响有点闷,他们还来不及思考为何声音会有变化,就感觉到了脚下船板的突然弹起,然后整个人都被颠到了空中,再重重地跌落到甲板上。
巨大的十鲁仓山船生生被从中间炸开了个大冻,水柱从洞中喷射而出。喷射的水花像一朵喷泉,散落在他们脸上。
“大船要沉了,快,快丢掉辎重。”
水手们纷纷将火炮、辎重等推入水中,延缓大船下沉的时间。就在这段时间,不知不觉地,笼罩着他们的烟尘更加浓密了。
这个变化没有逃脱心细如针的雷震天,他感觉到了不妥,因为越密,说明撒石灰粉的人越接近,敌人又要开始新的攻击了,他脸色突变,大喊道:“兄弟们,快找掩护,快找掩护。”
随着他话音而来的还有刷刷的箭雨。带着铁头的羽箭叮叮当当地打在船板上,随着惭叫的此起彼伏,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马帮主听着阵阵惨呼,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的这个决定给黄河帮保存下了经过血于火洗礼的精英。“雷堂主,你快带人跳入水中,躲在船底伺机逃走,我去挡上一挡。”
马帮主突然双脚用力,巨大的船身在他的压力下深深没入水中,他借着船身向上反弹的力道,突然临空跃起,向着羽箭飞来的方向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