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正坐在位子上,也许你经常老时间坐这趟车,也许你还是个习惯坐老位置的人。某一天你突然感觉某男有点面生目熟,发觉他好像经常坐这趟车,当你意识到他一上车就喜欢站在你身边,而且在你下车前他会一直炯炯有神地盯牢你……先不要激动,请勿自作多情,可能他完全冲着你的座位来的。
假使你每天挤公交车上下班,那么相对地可以减少健身房里的运动量,其实挤公交车就是项消耗体能的运动。拥挤的车厢里,碰到下雨天雨伞不管不顾地往身上沾,遇到夏天无论冷气开得再低也是汗流浃背。有几分姿色的,时不时感觉身后有酱肉肘子在徘徊。个子矮小的,可怜连车把手都抓不到,幸好车里挤得即使自己不抓扶手也能稳稳站住,凭这一点又觉得并不可怜。最落魄的是那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车来的押车门朋友,人算进来了,衣服和包还在外面没上车,司机照样开车行路。
上车不容易,下车也不容易。偶尔目睹一些时髦的女子准备下车时却出了意外,耳环套住人家的盘发,手链勾进人家的网眼,包扣勒到人家的钥匙链……一个要下车,一个不要下车,勾住的东西一时半会解不开,十万火急,你说咋办?是请下车的人多坐一站,还是车上的人跟着一起下车呢?两厢若是未婚男女,成就一段公交姻缘倒是个美谈,换个偏执妇女,性质马上不同,可能骂将起来了吧。
有时候看到一些美眉在颠簸的公交车里争分夺秒地化妆,拍点粉、抹点口红小来来倒也罢了,有次她还见过一位一脸隔夜面孔的女子坐在最后排的“卡座”上画眼线涂睫毛。这种高技巧的活一般人不敢在颠簸的车上尝试,好些人连站都站不稳,何况在公共场合里化妆的人向来不多,密闭的车厢里的视野本来就局促,掏面镜子会吸引目光无数,反正只要座位上的人动一动,周围站立的乘客马上起连锁反映。这位女子很有规律地利用公交车一颠一晃的行驶节奏,手法娴熟地往脸上一笔笔勾勒,看来是经过长期高难度训练的。观摩了半天化妆表演的她准备下车时,发现这位整装完毕的女子就跟在她的身后,也准备下车的样子。车停门开,她跳下车狂跑赶时间,身后传来的皮鞋声却铿锵有力地敲得有板有眼有姿有态。唉,不得不感叹人类的可塑性,从一个争抢座位的世俗蛮妇脱胎到一位身姿绰约的妙龄女郎,只需要上车到下车的时间。可是,为什么自己梳理整齐的马尾辫,下车时改成了蓬头乱发,身上穿的圆领衫,下车时变成了斜肩衫呢……
有人说:“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然而,她没时间。
一天二十四小时,八个小时工作,除非不加班;两个小时挤公交,除非不堵车;一个小时吃饭,除非不聚餐;八个小时睡觉,除非能保证;另外每天回家后的上网时间至少保证三个小时。对她来说上网比睡眠更为重要,她宁可剥夺睡眠时间也得务必保证足够的上网时间。网络世界是她的精神支柱,可以说,因不上网而造成第二天的工作效率降低比少睡眠而造成的工作效率降低的概率要高得多得多。如果昨晚没有上网的话,第二天她会因内心空虚而变得精神颓废,她会若有所失、没魂灵头、行动迟缓、记忆力差、胃口不好、焦躁易怒,浑身没劲……
把所有必须用的时间累加起来后,已经剩不了多少时间够她打扮,更别说好好保养自己。还要做很多杂事,甚至洗澡洗头都是个麻烦。至于做家务方面,她平时没洗衣服的概念,但是脏衣服搁久了会发膄,两三天得动动手,以免给霉菌找到满意的落脚处。早上起来把被子叠一叠,被单捋一把。晚上有闲的话用十秒钟扫扫地,数分钟把桌上沙发上摊得像杂货铺的东西拢拢好。碰上早上出门赶时间,遇到晚上回来心烦气躁,那就什么都不做了,反正没人进来,爱怎么乱就怎么乱吧,自己受得了就行。老妈在家常说她:看你以后嫁人怎么办啊!她还没嫁出去,考虑不到那么遥远,所以对这些小节很不在意,她想结了婚自有结了婚的生活状态吧。
她的一天二十四小时还没算上做饭的时间,一天三顿饭全在外面解决,早上叫她起来做饭绝对天方夜谭,晚上六七点到家叫她再点火做饭也只能当夜宵吃了。何况她在家里当惯了“动嘴干部”,动起手来犯难得很,她会做的全是带蛋的菜,比如荷包蛋、白煮蛋、糖滚蛋、青葱炒蛋、韭菜炒蛋、蕃茄炒蛋、黄瓜炒蛋……不过要是讲究起美食的色、香、味、意、器、形,就一点端不上台面。除了会用电饭煲,叫她用煤气煮点面条下点馄饨不是生就是烂,所以最好吃点方便面。可是,学生时代她就已经把方便吃到闻起来就要吐的境界,所以下班回来通常来碗老鸭粉丝汤、兰州拉面、沙县米粉、麻辣烫打包回家吃,边开电脑边吃饭,上网吃饭两不误。碰上心情郁闷了,或者高兴了,反正两个礼拜去一两次有些档次的餐饮店点两个菜来碗汤过过白米饭。这还是她今年开春时受了别人的启发。那夜九点钟的光景,正是春寒料峭当风,她被老同学拽去吃涮羊肉,这是她有生头一回这么晚在外面开饭。其实不饿,喝了好几个钟点的茶水,从茶馆里出来走了一路,冷得直哆嗦,刚失恋的老同学硬是拉住她和另一位老同学不愿散,后来她们仨就拐进了这家店。天冷夜晚,店里生意很清淡,她在等上菜的时候,冷不丁注意到角落里有人独自开了一桌,正在自斟自饮独乐乐地吃着,那种逍遥自在的神情引得她食欲大开,刚才还说不饿,五十块一盘的羊肉上来就被她吃了大半,再添……那位失恋的老同学肯定很后悔拽住她了吧——失恋又破财。她每想起来,总觉得自己现在一到晚上就很喜欢吃东西,与那人对她的影响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