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个孤独的身影踽踽独行,她身上的衣服被山上的树木刮成了碎片,白皙的皮肤露出来,上面有道道的血痕,她的脸上也有数不清的泪痕污渍血迹,这些,她都好像浑然不觉。
从天黑走到天亮,再到正午,她就是这样不知疲倦地歪歪斜斜地走着,像是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做。
终于到了山脚下,她望见了山谷中密密的灌木丛和旁边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她拼命跑过去,发疯地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像是找寻着什么,随着她不断地奔跑,她逐渐发出了抽泣声,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哭声极其悲惨,使人想到了杜鹃啼血。
最后,她气力用尽,仰面摔倒在河滩旁,几只前来觅食的沙鸥徘徊在她的身边,有些好奇地盯着这个奇怪的女人,一会儿就都拍着翅膀飞向天际了。
“天磊,大哥……”女子在断断续续的呢喃中醒来,看了看周围,又是一阵伤心的哭泣。
又过了不知多久,她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连方向都没有分辨一下就随便朝什么地方走去,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该去哪里。
秦箫又走了一段时间,神智恢复了些,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她撕去身上的碎片,露出里面的汉族打扮,现在她从外表看就是一个瘦弱肮脏的小男孩,没有人会多看一眼。
天磊的尸体她一直没有找到,因为眼前的灌木丛林多树密,凭她一己之力很难找全,不过从那样高的悬崖掉下来无疑是尸骨无存。就算是被湍急的水流冲走,看那大河一路的激流险滩,他受了那样重的伤,生还的机会也不是很大。
她现在的目标是走到大路上,遇到行人问明方向,再找个地方暂时安身,蜀国她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忽然发现前面摇摇晃晃地走来了两个人,浑身都是血。她一阵害怕,手握紧了长剑,没想到还没走到近前,其中一个人就倒在了地上,另外一个蹲在他身边不停地喊着什么,看上去束手无策的样子。
她这时已经快到他们的跟前了,更加快了脚步,想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就这样走过去,以她现在的情况还是少惹一些麻烦比较好。
哪知蹲着的那个男人突然站起来抓住她,叫道:“:小哥,我大哥受了重伤,昏过去了,你看这附近可有医馆?
秦箫用力躲开他满是血污泥土的脏手,冷冷地说:“荒山野岭,哪里会有医馆?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吧。”自己的伤痛还不知谁来医治呢,她才不想管闲事,脚步接着向前走去。
哪知那个人又抓住她的袖子,近乎哀求地说:“小哥,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又什么也不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死。走了这么久就遇到你一个人,求求你,帮帮我,至少帮我再找个人来救救他,只要救活了他,我姓曹的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他说着竟然给她单膝跪下。
秦箫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连忙退了一步,:“好了你快起来,我怕了你了,说好啊,我只能帮你把他安置下来,至于找不找到人,我可不敢保证!”
“谢谢,谢谢!”他似乎找到救星一样,眼角居然落下泪来,看着五大三粗的,怎么像个孩子,秦箫心里嘀咕着。
于是他们一起把这个人扶起来,秦箫想到刚才下山时好像经过一个山洞,路并不远,两人就把那个人扶到那个山洞中。
山洞不大,但也足够宽敞,还很干燥。秦箫到外面找了些干草来,还将随身带的一个包袱皮打开铺在草上,算是一个简单的床铺。那个昏迷的人被放躺下来,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色惨白,胸口上一片血迹,看来的确伤得不轻。
“那,大夫呢?”好像是自称姓曹的男人开口问道。
“喂,听着,你们刚才走过来时看见有人家吗?没有,对不对?我们走过来时有人家吗?也没有,对不对?能有个安身之地已经很不错了,不要要求太多,对不对!”
男人被她问得只是不停地点头摇头,丧失了回答的权利,“可是,我大哥,他的伤……”他小声支吾。
秦箫也很为难,但以她的为人是不忍心见死不救的。她蹲下来仔细检查伤口,发现这个人中的是箭伤,伤在右胸靠下一点,因为她有给天磊治伤的经验,所以很快判断出这人的伤势看似很重,实则无毒,故没有生命危险,只需拔出箭梗,撒上止血粉,再吃些消炎的药就会没事。
她很有把握能治好他的箭伤,心情虽然悲伤,但救人还是要救的。她对一旁站着的人说:“去想法弄点水来,山下有条小河,我粗通此道,可以试着医治。”说着就打开随身的小背包,递给他一个装水的葫芦。
姓曹的大汉闻听此言异常高兴,马上相信了她,“真的?小哥!谢谢你,你是我曹某人的救命恩人,我这就下去找水!”说完拿起葫芦兴冲冲地跑出了山洞。
这边,秦箫用随身带的火镰点起了一堆火,怀着复杂的心情拿出了幽蓝,在火焰上消毒,往事浮现眼前,那是她给天磊治伤的片段,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
这次,她冷静得多,刀尖划开伤口,一边用撕下来的破布止血。匕首深入伤口,握住它的手没有一丝颤抖。略一旋转,箭梗即被取出,接着又剜去伤口周围的烂肉,最后撒上大量止血粉,她用从身上撕下的布片紧紧地将伤口包好,手术做完了。
曹某人也回来了,秦箫用葫芦里的水洗了手,又给伤者仔细擦洗了伤口周围以及身上裸露的地方,随后用一块蘸了冷水的布放在额头上降温,取出一粒止血药给他服了下去。
这时,外面已经天黑,看来这一夜要在山洞里过了。曹某人很勤快,已经主动抱来了足够的柴火和干草,他为自己和秦箫铺了两张简易床铺,又不知从那打来了一只野兔,在山下扒皮洗净,搭起了一个架子在火上烤起来。
秦箫不愿多说话,看着他做着一切,同时也不停地给伤者换药并降温。由于伤口无毒,伤者没有高热,再加上身体强壮的缘故,看样子明天一早就能好转。
那边曹某人的兔子烤好了,顺便说一句,秦箫已经决定就叫他曹某人了,她可不关心他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曹某人大方地送过来一条兔子腿,秦箫也的确俄了,就谢了一声接过吃起来。
曹某人是个豪爽健谈的人,他见大哥已经没事了,话匣子就打开了:“小哥,真得感谢你呀,我看这就是老天爷派你来救我大哥的,我说到做到,以后我曹彬的命就是你的了!”
她淡淡地说:“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既然天意如此,我们也只是顺应天意罢了,明天一早,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别介呀,小哥,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曹彬一定会报答你的,我大哥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你我萍水相逢,无需知道名姓,我不需要你的报答!”说完,她脸冲里躺了下来不再与他说话。
那曹某人嘟哝了一句“怎么这么大的脾气呀”也躺下睡着了。
晨曦透过参差的树木射进了山洞,秦箫最先醒来。其实,她昨天经过一场折腾再加上给人治伤,也着实很累,歇了一宿,感觉有些精神了。
她用手摸摸伤者的额头,很好,烧退了,看来这的确是一个体格强壮的人,现在她才稍微仔细端详了一下此人,意外地发现他居然长得英武魁梧,脸上棱角分明,看样子像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她又打开他的包扎,看到伤口恢复的很好,就放心地撒上一些药粉,又重新包扎好。
这个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她不愿与他们有什么瓜葛,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特地留了一些止血粉和丸药,悄悄地离开了。
顺着山路走,她终于来到了大路上,意外地发现大道上有很多骑兵正在吆喝着什么,似乎是找什么人。见到她过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拦住问道:“喂,这位朋友,请问你看到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军官打扮的人吗?”
她的心里一动,马上想到了刚才受伤的人,嘴上却说:“没有。”
那个军官不死心,继续说道:“我们是周国的军队,那两个人是我们的长官,有一个受了重伤,我们正在寻找他们,如果你见到了就请告诉我们,在下感激不尽。”
听他话语诚恳,一团正气写在了脸上,获得了秦箫的信任,于是她告诉他们那两人的位置,然后继续赶路。
军官走了不远又骑回来,对她喊道:“小兄弟,看你容貌清秀聪明伶俐,你要是没事可做,前面的赵家军正在招收人马,你可前去报名,只需提我赵普的名字他们一定会格外关照你的,说不定我们还会见面呢,哈哈!”
她开始并未放到心上,走着走着才发现这个地方非常荒凉,似乎是刚经历了一场战乱,一些村庄的民宅倒塌,荒无人烟,看来百姓都已逃到别处去了,到处是被战火洗劫过的痕迹。莫非辽国与后周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她暗自想到,不觉又是一阵心疼,她实在怕提到那个可恶的名字。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就这样贸然乱走,说不定会遇到辽国的士兵,到时就有被抓回去的危险,那时,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不如听了刚才那个叫赵普的话,暂时寄身后周军营,先保证安全,再寻出路。想到这儿,她打定主意向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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