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的状态突然间变得很差，他早餐中餐也没吃，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窗前，透过窄小的窗帘细缝望着外面，就像遇见他的第一个晚上那样，好像是在窥视外面的什么东西。
“怎么啦？”她心里有些不安。
他似乎没有听见，没有任何的反应。她走到他的身边，拉开所有的窗帘，看了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外面还在飘着雪的天空。
“要不我们回去吧。”她转过头看着他的样子说。
“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他沉了一口气，对自己现在的病情已心里有数。
“傻瓜。”她瞥了一眼他。
他一直盯着外面看，目不转睛的看，她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好看，不知道在他的眼里外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她学他盯着看了一会，眼睛疲惫得有些酸疼，而他却不知疲惫的看，从早上到下午，看着他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她的心里既难过又担心，她不知道他还要看多久，但是除了默默地陪着他，她别无选择。
“来吃点。”她端起给他买的午饭，挑了一勺，试图想要喂他，“就一点点。”
他没有吃，只是摇了摇头。
“看了那么久累吗？”她心疼地问。
他还是没有回答。她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知道他有话想说，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站到他的面前，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看，很想知道此时的外面在他的眼里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世界，可是她看了不到一分钟，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外面有那么好看吗？”在问他之前她就已经猜到他不会回答。她伸手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胸膛里，他的心跳声在她的耳边扑通扑通地响着，敲打着她的耳膜，在她闭上眼的那一瞬间，泪水刷的流了下来。“休息一会儿好吗？”她嘤嘤地恳求，“让我们休息一会好吗？”。
过了一会，她能感觉到他在点头，于是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睛也在流着泪水，不知道为什么快成泪人的她，看见他流泪，却扑哧一笑，笑得有些满足，这几乎她是第一次看到他流泪的样子。她踮起脚尖舐了一下他下颔的泪水，蹙着眉头说：“是甜的。”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漫过她微启的双唇到下颔。
他低头看着她，她迅速用手掩住他的眼睛，一只手擦掉流淌在脸上的泪水，然后松开挡在他眼前的手，堆起一脸的微笑，迎接他的眼神。在他的眼里，她一副傻傻的样子。
“跳舞给你看。”她说。
“不要。”他说。
“为什么？”她问。
“你现在不能跳舞。”他说。
“没事。”她低头看了看肚子说。
她把他扶到沙发旁边坐下，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眼睛呆呆地看着她光着脚丫起舞的样子。她侧身半蹲，笔直的伸出左脚画出半个圆，然后伸出右手往胸口的方向揽，时而坚挺有力，时而温柔如水，时而弯腰护着肚子，时而抬手伸上空中，时而伸腰摊开双臂，时而拽进拳头往胸口回缩，时而动如脱兔，时而静如处子……刚柔并济，游刃有余。
他痴痴地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她伸手在他的眼前晃动了几下，他没有反应。“休息一下好吗？”她用手捂着他的眼睛。这次他很听她的话，闭上了眼睛。
旁晚六点多钟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靠在他的肩膀上，外面的夜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看了看挂在墙的时钟，又看了看熟睡的他。她从他的手臂里抽出手，然后把一个枕头枕在他的脖子后面。她处理了一下中午他没吃的午饭，就出了门。当她买晚餐回来的时候，他还没醒来，她就坐在一旁等他醒来，可是等了快一个小时，他还是一副熟睡的样子，一开始以为他是太累了，但是越等她的心越是不安，几次想试探一下他，但又不忍心，最后还是经不起焦虑不安的等待。“你是睡着了吗？”她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色，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她问到第三遍的时候，所有累积的不安和恐惧像火山爆发般直窜脑门，有如晴天霹雳。
“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她试图用力地摇醒他，却无济于事。她除了不停地唤醒他，一时束手无措，过了半晌她才想到把他送医院，她蹲在他的面前，想把他放在背上背他离开，但由于他太重，尝试了几次，变换了她所能想到的姿势，走了没两步两个人摔倒在地，她咬着牙捂着肚子，缓了一下疼痛还是没有放弃，拖着地板上的他朝门的方向艰难地走去，毕竟是一个弱小的孕妇，加上心理的恐惧和之前消耗的体力，很快让她筋疲力竭，最后她丢下他一个人，独自跑出了房间。
很快，她在服务员的帮助下，把他抬上了车。
“你一定要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她不停地鼓励他坚持，坚持，再坚持。车子在纷飞雪花当中沿着街道一路奔去，她的心跳就像此时车子的加速度，似乎就要从扑通扑通的胸口蹦出来。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左右摆动不停，前面的路景总是在清晰和模糊间交替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