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样了？”
“就靠氧气维持了，氧气一断……估计就差不多了。”
“那现在怎么办……”
“你说?”
躺在病床上的孟凡成心里打了个冷颤，感觉这是一场谋杀。
“问题是……医生那里能行吗？”
“其实也差不多。”
“……”
“那我等你。”
站在病床前的男人脸上冒着虚汗，挂断了电话后，望了一眼安详地躺在病床上的孟凡成。他以为孟凡成早已经昏睡过去，不会听到自己的一番电话。
孟凡成试图睁开自己的眼睛，但眼睛似乎是死机了的电脑屏幕，无论怎么按键盘，它都安静的黑暗如初。随后孟凡成又重复实验自己身体上所有可以活动的关节，但不幸的是，关节已经与他的意识相脱离，无法启动身上任何的神经末梢。
完了，真的要客死他乡了，家中的父母不知道要怎样的难过了……都怪自己要闯荡什么大城市，在家围着父母的身边，做些小生意，多好！看来自己是犯了贪念了，可是我贪的也TMD不多啊！
孟凡成心中有些懊恼。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父母见他在家中一天天逐渐变得苍白，一下狠心，同意他出外闯荡的要求。孟凡成觉得，怎么也不能让父母养自己一辈子，父母也不容易，一辈子省吃俭用，把自己拉扯大，他们的义务早已经尽了，现在是自己挣钱养他们的时候了，希望靠自己的双手，能让他们也过上几天好日子。
然而大城市只能留下自己的身影，却无法给他应有的回报。他先后换了几个工作，不是因为自己眼光高，老是想跳槽，而是现在经济不景气，自己又是新人，到裁员的时候，不裁自己还能裁谁呢。孟凡成的心态逐渐的也平衡了，反正自己年青，脑力劳动不行，就干些出体力的活，先渡过危机再说。
在出车祸之前，他正穿着廉价的西装，背着黑色的提包，里面装着自己推销的产品，以最低级白领——业务员的身份，在远离闹市的小区里刚刚推销完产品。
当他走出小区的时候，提包中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自己的经理打来的，迅速的接了电话，态度很是谦恭。
“是的，今天成绩不错，一上午已经有三份订单了。”
“不错吗！小孟啊，公司几个搬运工被我炒了，你能过来把货物清理一下吗？”那头的经理说着。
孟凡成一听，差点摔了电话，在心中问候无数次这位貌似日本光头猥亵男的祖宗，但口中却痴呆和犯贱的很。“没问题，包我身上了，正好就当免费锻炼了……我人年青吗！多锻炼是应该的。……累？经理，你就把我当头种驴用，我可健壮的很啊！”
我给你家女人当种驴！孟凡成挂断电话挥臂喊着，仿佛心中还是不解气。正好这时路口亮起绿灯，孟凡成想学阿甘似的狂跑，来发泄心中的郁闷。本来他是想放弃这个愚蠢的决定的，毕竟待会自己还要做些体力活，光头老一开口就说炒了搬运工，其实是在警告他，你敢不来，我也炒了你。但他发现前面有一位似乎是光穿着内裤上街的美女，自己种驴的本质瞬间又被点燃。
跑起来真有快感！孟凡成在心中暗想着，因为明晃晃的大白腿转眼就被自己超过，那一片雪白真让人心动，让孟凡成不由得想起小时自己在街头见到的一幅电影海报，那上面的女特务，仿佛也有这样一双白腿，诱人的很。
连红红的嘴唇都一样！孟凡成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内裤女人的正面，果然不负众望。然而那女人眼神突然惊愕起来，仿佛感觉孟凡成是在众目睽睽下裸奔一般。孟凡成感觉自己没怎么摆英雄的范儿啊，何况自己的这一身装束，美女都是嗤之以鼻的，何来的惊愕眼神。
“嘭！”孟凡成还没有来得及细究美女的心理，自己已经飞了起来。那冲击力实在是吓人，孟凡成起先还以为自己大晴天遭了雷击，但当他在地上翻转无数圈停下来后，不由得他不在心中暗骂。“凯迪……你妈的……拉克！”
孟凡成躺在医院里的记忆也就到这为止了。自己没坐过好车，到最后居然让凯迪拉克给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是闭着眼睛，孟凡成也没有时间的概念。忽然他感觉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位呼吸很粗重的男人走了进来。看来是来了一胖兄。孟凡成在心中想着，可能这人就是电话那头要结束自己性命的人。
“单总！”早已经在病房里的人，对刚来的胖兄说着。
“你来顶包，没有人发现吧？”原来早已经在此的老兄是给这位单总顶包的。
“没有人发现，单总你尽管放心。”
“你明天到财务部领奖金……”
“谢谢单总！”
孟凡成心乱如麻，可是自己怎么也无法叫醒自己的身体，只能听见自己非常微弱的呼吸。
“我已经和医生说好了，只要我们的钱一断，他的氧气就会马上的断掉。”
“问题是……能行吗？”顶包的司机心中有些不忍。
单总没有说话，只是鼻子中发出冷冷的哼哼声。
“我明白了单总。”
要是他们现在翻开孟凡成的后背就会发现，他的后背早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可是他们不会这样做，因为医生已经断定孟凡成可能成为植物人，何况在他们的眼里，孟凡成也许就是一死人。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了，由于恐惧，孟凡成居然没有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孟凡成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噩梦中，这种无助也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出现，想跑跑不动，想喊，喊不出来。逼得孟凡成最后只能压抑着自己，就像自己小时候面对家中出现的一场场灾难一般。
也许是过了一秒钟，也许是一小时，一夜，或者是更长的时间。孟凡成感觉自己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让他不由的一怔。看来是索命的白衣天使来了！因为孟凡成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在她们纤小的细手上，只要她们拔掉氧气瓶，他就要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然而他清楚的感觉到，拔自己氧气管的手是粗糙的，它狠狠的划过自己的下巴，没有一丝怜惜。孟凡成在心中顿足着，送自己最后一程的居然是欧妈桑级别的杀手，却不是可爱的，为自己哭泣的小护士。
叫你丫还在这想美事！孟凡成的喉管最后这样咕嘟着，明显是死亡前的倒气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