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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穿越死亡

孟凡成的父母现在都很年轻,刚刚四十出头,属于风华正茂的时节,他们以前个人也都没有受过大风浪,只是被穷怕了。所以在这时只要是有点好东西就希望往孟凡成的身上补,一点也不心疼。可是家庭真正的灾难其实还没有开始,马上等在他们面前的将是他们人生无法承受得起的巨变。

孟凡成重新回到十七岁,重新回到这个家的时候,本来他是满心欢心的,可是由于他老是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心中也有些困惑。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继续十七八九岁的叛逆,还是应该拿出属于自己的成熟呢。

还是演戏比较好。孟凡成在心中说着,他是不会再走自己平凡的老路了。

孟凡成这个时期的父母都是忙人,忙工作忙家庭,孟凡成知道四十一岁的人是属驴的,因为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属于最累的年岁。现在自己的父母已经是属驴的年岁了,难怪他们这样忙,忙的连见个面聊聊天的时间都没有。

上午的时候,孟凡成一觉睡到十点钟。自然醒后,懒洋洋地感觉有些让人惬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随心所欲,不用管任何事情的去睡觉了,这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他现在待的地方就是天堂,每人都去过,但很少有人珍惜。

孟凡成刚起来刷牙,家中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于是孟凡成胡乱地漱口后就跑出去接电话。

“孟凡成吗?我费波啊,干嘛呢?”电话那头声音很嘹亮地说着。

“谁?”孟凡成头中发懵,不记得这是谁了。

“你小子,还没睡醒吧,咋就这么懒呢?还是不是新时期的好青年了。……我!费波!”电话那头显然不耐烦起来了。

“谁?肥波?”孟凡成差点扔了电话,“你不是死了吗?”他胆怯地说着。

“你才死了呢!我活地好好的,哪来的死啊!你这家伙是在咒我吧,我是偷了你橡皮了,还是刨了你家祖坟了!咒人怎么这样狠呢?”那边显然是把孟凡成的话当成死党间的玩笑了。

其实在孟凡成的记忆中,这个外号叫肥波的帅气但有些奶胖的死党的确是死了,而且就是在这个暑假。他的死,是孟凡成这一生第一次面对死亡,让他知道死的可怕,知道死亡也是在自己的身边的。也让他明白,他已经离开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真正走往充满着愤怒、无奈与彷徨的青年时代。

“你千万别去游泳,你那胖身子会被泡成肥猪的……”孟凡成突然大喊起来,有些慌不择言了,他知道这个暑假他会被淹死。死时他的双唇发紫,外表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他的母亲抱着他的尸首,在医院的急救室里不断地哀号,他们几个在场的同学惟有落泪,那“救救我的孩子”的哭声是多么的苍白。上帝听不见,医生无能为力。

“你小子还咒我,你是不是听那个书呆子李强说过今天我要去浴场游泳啊?”那头费波也不生气,以为孟凡成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什么你今天就要去浴场,不是吧,今天几号,不是你******忌日吧?”他完全不想让费波生气,但他说的是心里话,他心中隐约又有不好的预感。

“喎,你太过分了吧?大清早怎么老是咒我啊,要是不想见我这个老同学,我挂电话了。”电话那头费波的精神状态让孟凡成打击的不高了。

“别挂电话!好兄弟,我想死你了!”那头孟凡成一着急差点哭了出来,费波可是他的发小,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你在家吗?我去找你。”

在孟凡成的记忆中,自己当初最珍视的费波一直是早已死了的,当他回到十七岁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想的,今天陡然醒悟过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生怕他又离开这个世界一般。

“我没在家,我和李强刚到浴场,想到这么些日子没见到你,就打个电话约你,谁知道你小子乌鸦嘴一个。不和你聊了,我要下水了。”他说完就要挂掉电话。

“别,别挂!我求你了?”孟凡成着急地喊着,也许他这一下水,就又要离开这个世界,冰冷地躺在太平间里,走得太急,也太匆忙。

“好,我不挂,你有什么事快说,要不你赶快来吧,兄弟们可好几天没见了。”费波见孟凡成这么在意他挂电话,心中很得意,感觉还是发小实在。

“我……我真有事,有大事,你来我家帮帮我好吗?”孟凡成没有办法,只有用近似祈求的谎言把他骗回来,防止他去下水游泳。

“你有事?什么事情?着急吗?”孟凡成这样一说,费波有些心动了,想放下电话去孟凡成家。

“真有急事!你快来吧!”孟凡成见他相信自己,不由心中稍稍放松一些。可是这时他却听见听筒中李强的声音。李强一下就拆穿孟凡成的谎言,笑着说:“别信他!他有急事?我就没见过比他更清闲的人了。”

费波听李强这么说,感觉孟凡成刚才说话的确有些蹊跷,心中也就以为是他在捉弄自己,不由一笑说:“信你才有鬼呢!大热天考完试有什么事情,你要不来我可要挂电话了啊!天这么热,还是海里舒服啊……”

孟凡成听他一说,不由跺脚,在心中骂这个四眼李强,恨他什么时候和自己唱对台戏不好,偏偏是在这时。而且孟凡成是了解费波的,要是他认为你是在骗他,打死他,他也是不会来的。

“好好好,要不我马上到,你先别下水,……要不你先给我买条泳裤,我的泳裤找不到了。……反正你别下水。”孟凡成着急的说着。

“嘿嘿,就知道你说小子是在骗我。……你还买什么泳裤,我带了两条,要不先借条你穿穿?”费波拉了拉电话线,坏笑地说着。

“滚蛋!不带这么睚眦必报的,没见谁带两条泳裤去洗澡的,就算你带了,谁知道你小弟弟有没有感冒啊?别想连累我!”孟凡成硬着头皮开着玩笑,生怕他先下水去了。

“好好,我给你买,你快来,我们水上乐园门前见。”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

孟凡成真的着急了,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重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了,大学没考好也就不说了,难道明知道自己的好朋友面对着死亡的危险自己还是无所作为吗?不,他不愿意服这个输,他需要搏。

他麻利的穿上球鞋,拿了钥匙就奔了出去。他没有去坐公交车,而是破例的打起的。要知道在九七年,孟凡成可是从没自己去打过的的。

车飞速地开着,而他的心却更是高高地悬起来,仿佛自己一张嘴,澎湃的心脏就要从嘴中爆出来一般。

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应该来得及,应该来得及。他不断地在心中念叨着,他不迷信,但他知道有时候人是扭不过自己的命运的。自己能重生,如果不是自己活在梦里的话,就应该是命运对自己的捉弄了。他是不会相信自己这意外的一次重生,是某种神灵额外对自己开恩,赋予自己某种使命,反而是自己的命运使然,就像自己被撞一样,他是躲不开的。但是命运能不能改变,他现在还不知道,特别像生死、富贵、功名、历史轨迹这样的大事。

他想改变,但就真的能吗?

孟凡成心中无比的紧张和矛盾,自己的朋友费波就是他的试金石,成与败,都会对他以后的信心有着直接的影响。

费波你不能死!他在心中说着。

他的汗水随着他耳边的鬓发不断地流着,司机见孟凡成出了这么多汗,不断调整着空调的级别,可是司机不明白为何空调温度越低,他的汗会流得越凶。

孟凡成匆匆下车,像疯了一般往高高耸立着水上滑梯的水上乐园跑去。乐园门前到处是拥挤的人,孟凡成的头开始昏涨起来,有种要中暑的感觉。他左右转了一圈,可是他还是没有找到费波的影子,连李强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肥波,费波。”他头晕脑涨,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四周的人开始晃动起来。他赶忙跑到旁边的冷饮店,买了瓶一元钱的矿泉水,一口气灌了大半瓶,然后把剩下的全倒在自己的头上,希望能让自己尽快的清醒下来。

汗水和矿泉水混合着遮盖着孟凡成的眼睛,本来明晃晃的世界变成火辣辣的。

深呼吸!孟凡成在心中提醒自己,让自己努力地镇定起来。

“噗!”伴随着人们恣意的欢笑声,水上乐园的滑梯下发出清脆的水声。孟凡成冲进水上乐园,溅起的水滴喷了他一身,一阵凉意,让他突然头脑冷静了下来。

他趁着这份清凉带来的清醒,努力地搜寻着费波的身影,就连要在心里去抱怨他都没有想起来。

水上乐园不在,定是在海里了。孟凡成突然头皮又一阵发麻,他记得费波就是淹死在海里的。这时他刚要跑,却感觉双腿发软,差点摔倒在水里,但幸好他调整了步伐,才又能往海边冲去。

这个时候许多人都在往海边跑,那里刚才还人影奚落,转瞬间就已经围了一群人。

“完了?”他在心中低低地呼喊着,他感觉一切都仿佛是徒劳的,人怎么能和命抗争呢!

但一股叛逆的热血从他的血管中流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要疯了。刚刚挂断电话的生命,在还没有来得及和自己见上一面的情况下,突然又重归尘土,不是一句不舍与不愿意所能扭转的。

他推开人群奋力的往海中跑去。岸上围观的人很多,但敢于迎着海浪去救人的根本没有一个。而这里也没有救生队,因为这片海不属于浴场管理,自然在一般情况下也没有人来巡逻。

孟凡成顶着风浪往里游着,远处他只能看见两只不断升起的手,和逐渐间隔时间越来越长,隐隐约约露出水面的头部。

夏天的海边,天气说变就变,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这个时候,海上鼓起了大风,乌云也从西南角往这里压来。

孟凡成被一个个浪头打下去,但他依然在努力地穿越这些海浪,逐渐靠近溺水者。

当他终于游到出事的地方时,溺水者早已经下沉,再也无法从海面上寻找到他的踪迹。

“费波,你给我出来!”他踩着水,转着圈在海里喊着,西南的云彩更黑了。

“你给我出来!”他换了口气,猛地沉入水中,水面上留下一个大大的水波。

当孟凡成从水面重新露出头的时候,极度的沮丧差点让他也随着海浪而沉下去。可是他不能放弃,不到最后,放弃就是彻底的失败。不但是这一件事情失败,而且肯定他这重来的一生也必然是失败的,连最好的发小都救不了,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可讲。

他扬起头,努力地对着天空呼了一口气,然后猛然地往下沉,一个海浪打在他下沉的地方,让它变得和其它地方没有任何的区别。

远处海岸线上的人都紧张的往这里张望着,他们都紧紧地攥着双手,这一次的下潜时间明显要比上几次的长,长的都让人们忘记了呼吸。那种窒息的感觉也在压抑着人群,有不少的人已经用手扶住了胸口,仿佛已经透不过气来一般。

“噗通!”两个人头终于迸出水面,往海岸游来。岸上的人们终于也长长地松了口气,有的瘫软地坐在沙滩上,有的惊喜地叫着,仿佛自己也经历了一场生死。

孟凡成不断甩着遮挡住眼睛的湿漉漉的头发,用一只手臂在后面拖着奄奄一息的溺水者。这时他的心中已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当他在一片模糊的水下突然抓住一只手的时候,他知道那只手还是有求生的yu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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