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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艾陵之战

吴王夫差虽然决定援鲁伐齐,但心里却并没有底。

齐国在春秋时代的齐桓公时代,居五霸之首,是实力相当强大的国际大国。所以,援鲁伐齐对夫差而言势必是严厉的挑战。吴国虽然有击败南方首席霸主楚国的经验,但那时经过长期准备并在旷世军事奇才孙武的领导下才顺利完成的。如今,孙武早已经退休,这几年吴国的作战力较少受到大型战事的考验,再加上准备不够完整,是以能否打赢齐、晋等老霸主,任谁也不能肯定。

不过,夫差既然答应子贡的要求,这个仗势必是要打的。于是,在公元前484年夏天,率领吴国的精锐军团北上援救鲁国。

齐国由于田氏擅权,内部新旧党争不断,由陈国来的田氏集团及其党羽,已经拥有了绝对优势,原来的姜氏王室和老派贵族仍在做困兽之斗。因此,国力很难有效集结。即使面对作战力原本便不强的鲁国,也只是互有胜负而已,并未取得任何优势。

夫差在获得情报后,才决定直接和齐国对抗。吴国大军一到前线,双方强弱立见分明。五月初,吴鲁联军在一次激战后,攻下齐国先锋军团藏起驻守的军事重地——博城。不久即进驻齐国的赢邑,齐国的先遣部队也被完全歼灭。

齐国的西征军团由元老派贵族的后代国书担任总指挥,由于国内政治斗争不断,国书无心权力指挥军队,致使齐军在战场上阵脚大乱。夫差御驾亲征,吴军企图心甚强,见到齐军自乱阵脚即乘胜追击,国书不得不率领主力部队和吴鲁联军直接对抗。

其实,在吴军北上援助鲁国时,齐国就应该趁势寻求和谈,以避免不必要的风险。但齐国此时内部争斗不断,西征军团指挥部在未得到其国君王指示前,只得先行备战而已。

面对吴军强悍的战斗力,以技巧和阵法取胜的齐军内部已透露出消极的看法,除了主帅国书仍然认为齐军训练好、装备佳且拥有绝对的信心外,其他军团的大将如陈书、东郭书、宗楼等人,都认为最后一仗可能凶多吉少而抱着以身殉国的决心。公孙夏更下令众兵士唱送葬的挽歌《虞殡》,以表示必死的决心。

双方军队于是在今天山东莱芜东南方的艾陵展开决战。一开始,齐军的左右两翼便在吴军的压制下动弹不得,几次前进都被击退。只有国书率领的中军,很快击退来犯的吴军前锋部队。夫差亲自率领中军支持先锋部队,双方实力立刻逆转。得不到左右两翼支援时,国书原本应该暂时撤军,重建防线。但不知为什么原因,国书竟然下令硬碰硬决战到底。

经过长达半年的酣战,齐军遭到彻底击退,国书元帅以下将士全被俘虏。吴军获得的战利品,包括八百辆兵车和三千余名甲首。

这一战役,夫差大获全胜。

不过,吴军击溃的只是齐国的西征军团,齐国的主力防卫部队则完整无缺。评估双方实力,夫差判断吴军并没有能力攻人齐国境内,伯嚭也表示不宜过分冒险。经过商议后决定,由夫差写了一封亲笔信给齐国君主,表示愿意和谈。

齐军元帅以首席战犯被处死,首级以及谈判书一起送到齐国君主那里,充分表明了吴国的立场,吴国一方面固然愿意和谈,但另一方面仍然以强硬态度表明吴国是绝对的胜利者,谈和绝不是怕事。

齐国君主自然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再继续下去,吴鲁两国联军未必有力量侵入齐国境内。但西征主力部队溃败,征讨鲁国事件已经告一段落,实在也没有必要再硬撑下去。何况这次的大败也使国内政治斗争形势更加恶化,再打下去,恐怕连自己的地位都会蒙受更大伤害。因此,在子贡的斡旋下,齐国君主也表示愿意休战和谈。

于是,双方订下盟约,夫差便光荣地凯旋归国。此后,夫差的声望更高,自信心也变得更强,态度也越来越骄傲。

艾陵之战,是长江南岸的军队第一次在中原地区扬威。这一辉煌胜利,不仅使齐国称臣,让鲁国感泣,而且也让其他诸侯深为震惊。楚国曾派出一支部队埋伏在邹国一带,本想半路截击吴军,至此也胆怯忌惮,只好偃旗息鼓,撤回了楚国。

夫差踌躇满志,他向中原霸主的地位又跨了一大步,这个瑰丽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几十天后,这支战无不胜的雄狮劲旅凯旋,回到了久违的姑苏城。

夫差有一子,名姬友。姬友聪明睿智,被夫差命为太子,百官皆称之为“太子友”。夫差归姑苏之时,正是太子友率领文武百官向夫差贺喜。群臣交口赞誉,都说大王乃盖世英雄,此次对齐一战,举世震惊,千秋霸业将指日可待。

夫差看着他们,忽然问道:“伍相国怎么没有来?”这样辉煌的胜利,他想听听伍子胥怎么说,因为当初他是极力反对的。可如今自己得胜归来,他居然连来都不来。夫差心头闪过一丝不悦。

“父王。”太子友忙解释道,“这几个月太师日夜辛劳,翻修了姑苏东城匠门一带,加高城墙,挖深挖宽护城河,以防越人从东面进攻;在长水西南吴越,交界之处,垒石为门,建立晏城、何城、管城等,以巩固疆界。还筑起一座高,十余丈的石墩子,日夜监视越人动静;在南边建起烽火楼,并加派驻军,以防止越人乘我伐齐之际大举人寇,他……”

“行了行了。”夫差越听越不耐烦,瞪了太子友一眼,“别哕唆了,这个伍子胥,整天就是越人、越军,他们来进攻了吗?偷袭了吗?难道他不知道诸稽郢率领越军精锐协助寡人伐齐,而且立了大功吗?这样整天疑神疑鬼,杞人忧天,将何以取信于人?何以威服诸侯?老而不知自安,只是一味地防越、灭越,我看他是脑子有毛病了,老糊涂了!”

夫差突然发火,当着众人的面公然指斥伍子胥,在人们的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百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话了。

大夫华登本想提醒夫差,别看勾践派越军跟随远征,但他们三千兵马竟然没有一人伤亡,完好而归。吴国虽然取得胜利,但死伤将士却有三万七千多人,这是为什么呢?勾践的险恶用心不是显而易见吗?

只是,看着夫差铁青的脸,华登终于没有开口,又强自咽回肚里。

这次朝贺,终因伍子胥的缺席而不欢而散。夫差和大臣心里,都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阴影。

吴军伐陈、伐鲁、伐齐一直是连战皆捷,在情感上享受着战胜者的荣耀,但军队不断地南征北讨,人力、物力、财力耗资不菲,致使吴国老百姓的生活遭受严重的伤害和压力,百姓和低阶将士们怨声载道,对朝廷自然产生了极大的不满。伯嚭为了突显自己的远见和能力,总是报喜不报忧,处处粉饰太平,夫差自然听不到这些不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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