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照常升起,我已不再是我。
用小手揉揉额头并不存在的皱纹,我恨恨的向天空竖起了中指。对现在的这具身体进行了仔仔细细地观察,我得出一个伟大的结论:这绝对不是原来的我!而我之所以如此肯定,就是因为现在这具身体白里透红的肌肤。遥想本公子童年时代,那活脱脱就是一小包黑炭再世啊!再四下打量了一下卧室的环境,充满童趣而又典雅大气,本公子当年的窝可是拥挤而又寒酸的。
不就是踢球时被扪了一脚晕过去了吗,有啥了不起,本公子挨扪挨多了,为啥郝阿郎这一脚就把我扪成这般田地呢?本公子无语。
重生就重生吧,为何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难道是我人品不好?虽然一看我托生的这家非富即贵,但本公子宁愿重生为自己,至少娘还是那个娘,爹还是那个爹,家还是那个家。想起爹娘,我不由落下了伤心的泪水:在这个时空爹娘是否身体安康?是否仍在田间辛苦劳作?是否……是否还存在另一个真正的“我”呢?
正在我浮想联翩之时,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从门外走进了一对衣着简约而大气的男女。我凝神望去:男的相貌虽然普通一点,但是他那张富有棱角的脸却将一股子自信与坚韧的气质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女的则风韵十足,只是有美丽的外表也就罢了,但她那一种知性而典雅的气质偏偏直欲盖过自己外表的美丽。这就是我今生的父母吗?我几乎可以肯定,因为现在我的大脑里还残存着对他们的亲近与眷恋。
这时那女的发现我坐在窗前呆呆的望着他们,三步并作两步的向我走来,边走边关切的问:“然然,怎么起来了,感冒好了吗?退热了吗?”说罢,不由分说就把我拉进了她的怀抱。
我闭上眼静静地依偎在她的怀抱里,不知道怎样开口。此时那男的也走了过来,用他那双大手在我头顶轻轻的抚mo着。我又想起我的爹娘,竟轻轻的啜泣起来。那女人一见情况如此,顿时有些慌神,她将我的泪珠轻柔的抹掉,安慰道:“怎么了,然然怎么哭了啊?”
我偷偷的瞄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说:“妈妈,没有事就是好困,我还想再睡一会。”那女的将我抱起我放在床上,又替我盖好被子,最后掖掖被角,看着我那红红的眼睛说道:“然然,赶快睡吧,等醒来后叫妈妈一声哟。”直到我假装睡着,两个人方才离去。
渐渐的我真的睡了过去。熟睡中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前世今生的画面纷至沓来,让人应接不暇。梦里有欢乐也有伤悲,有温情又有痛楚,无数熟悉间或不熟悉的人的头像在大脑里晃来晃去,它们都对着我笑,我却不知他们因何而笑。正在这时,画面里出现了郝阿郎那标志性的大龅牙,这厮竟然张着大嘴向我咬过来。
“啊”,我大叫一声醒转过来。
已是傍晚,夕阳在屋子里留下了长长的投影。
习惯性的将手摸向床头的烟盒,却又猛然间想起现在的处境。淡淡的苦笑浮现在脸上,我坐起身,走下床,静静地在窗前看那西天的云彩。已然如此,与其怨天尤人,不若微笑的活着。想到这,我轻微的一笑,信步走出了卧室。
站在大厅前的立镜前,我仔细打量现在的这副身体,四五岁的样子,唇红齿白的像个小兔子,也许是继承了现在的母亲的外表吧,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秀气。
那位父亲同志发现了我的异样,大笑着将我抱了起来。边笑边说道:“我们的小然然最漂亮了,不用整天照镜子啦。”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奶声奶气的问道:“爸爸,然然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他笑了笑说道:“妈妈在厨房正给你做吃的呢,不要着急啊。”说完还作出馋兮兮的样子,配上他那副刚毅的外表竟然有着说不出的滑稽。
我们俩正在嬉闹的时候,母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道:“你们俩闹得真欢,看来然然的感冒终于消退了啊。”说完将我从爸爸的怀抱里接了过去。
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子的珍馐美味,我不由的食欲大开。爸爸妈妈怜爱看着我,倏忽间,我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一份家的感觉。那是一种温情,让我迷失其中。
饭毕,妈妈边收拾饭桌边对我说道:“然然,回房间换一身衣服,我们到爷爷家去看爷爷奶奶啊。”我听到后,心想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认识一下这个家的情况,本来还不知如何开口呢,机会这就来了。
换衣服时才想起至关重要的事情,看了看现在的日期:1990年4月23号。原来我竟是穿越回到了过去。我重重的吸了口空气,在心底对自己说: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要充实的生活,上天既然给了我这次机会,那我就好好的把握住吧。
下了楼,抬眼就看见了停靠在楼下的红旗轿车,心下不禁大热,恨不得现在就坐上驾驶座,忽然想起来了现在的年龄,用娇嫩的小手拍了拍额头,心中又不由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还没有适应现在的状况,要将自己二十多岁的心境和现在这副小小的身体相融合还需费一班功夫。
因为不清楚轿车将要开往何方,我索性沉默不语,将头一直埋在妈妈的怀里。直到爸爸说了一句“准备准备,快要到了哟’时,我才将头抬起向车窗外看去。入眼处,竟然是济南军区。乖乖,我这便宜爷爷不会是位将军吧?
车缓缓的驶入军区大门,道路两侧的松柏给这夜色凭空添加了几分肃穆和庄严,不由得让人庄重起来。轿车慢速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方在一栋楼前停下,我估计这已经是军区大院深处了。
从车内钻了出来,紧随爸爸妈妈的步伐,我踏入了这漆黑的夜里。
刚想迈步,就看见从楼道上走下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老人衣着朴素却又分外的整洁和干净,看见我们后就笑呵呵的走了上来。
妈妈一看见这老人,就用略带撒娇的口吻说道:“妈,天这么黑,您怎么一个人就下来了?”
那老人指着我说道:“我又不是来接你们,我是来接我的小孙孙的。”说完,不由分说的就将我抱了起来。
我凝神向她仔细看去,心里也顿时涌现出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是那般的刻骨铭心,我张开小嘴便在老人的脸颊上浅浅的亲了一口。做完这个动作我差点楞住了:这是我吗?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喜欢撒娇了?想了想,我又不禁释然,或许是这具身体以前的小主人下意识的动作吧。
正在我发愣的瞬间,这老人嘴角流露出满足的微笑,狠狠的亲了我一口。转头对我父母说道:“你看这小猢狲,都会一切从实际出发了,连奶奶都不叫就亲了我一口。”
感受到老人对我那浓重的宠爱之情,我不由紧紧的抱住了她,开口说道:“奶奶,然然可想你了。”说罢,又亲了她一口。老人脸上的喜悦之情愈发浓厚起来。
刚走进楼道,就从一个虚掩的门里传出了开朗的笑声,那笑声浑厚有力而又气息悠长。奶奶笑道:“小然然这一到,你看把你爷爷给乐的。”
话音未落,从那门里就走出了一位高大魁梧的老人。这老人虽已然满头白发,却别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看见我后,这股气势却瞬间消散了,转而变成了疼爱甚至是溺爱了。这短短一瞬间的神情转换,足以证明我的地位如何了。
看见我后,老人又自有一般亲热。进入屋内,入眼处皆是字画之类,可见老人并非仅是一员武将。趁着他们聊天的当机,我来到了一幅相框前面,观看其里面的照片。其中有一张照片分外引人瞩目,照片中两位老将并肩而立,一人自是我的爷爷,而另外一人竟是此时济南军区的司令员张中将。看两人的熟识神情和照片摆放的位置,似乎两位老人交情不浅。
察觉到我的动向,爷爷走过来对我说道:“你还不认识这位爷爷是谁吧,这可是爷爷我的老战友和好兄弟,等有机会让老张也来看看我的小孙子,哈哈哈。”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爸爸打开门迎进来同他年纪相仿的几对夫妻。爸爸与他们一一拥抱,得,看来又是一帮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与众人分别见礼后,我便被爷爷拉着坐到沙发上,听他开始讲他那段战火纷飞的岁月,而父母也与那几人语笑晏然。
我边倾听爷爷讲着他那段似乎永不褪色的红色故事,边支起另外一只耳朵听着父母他们的内容。从那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中,我终于知晓自己生活在怎样的家庭里了。四个字,大富大贵。爷爷是中将,爸爸是资产达数十亿人民币的公司的创始人,外公是中将,妈妈是另外一个大公司的创始人。可想而知,我这一世不用奋斗也可衣食无忧了。难道今生就没有我奋斗的目标了吗?
正在我极度喜悦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字眼,足球。
足球,我那上一世的最爱,我又怎么会将它忘记?心底深深的叹息一声,前世的记忆格外清晰起来。前世的我是一个技术娴熟的踢球者,球感足以媲美职业选手,(当然,这里的职业球员指的是欧洲的而不是中国的,中国的足球联赛从没有职业过,哪里又有职业的球员?)消瘦的身材、过矮的身高、一般的身体爆发力却阻碍了我向职业球员的发展。虽然在业余足球界呼风唤雨好不自在,却又有谁知我职业球员的梦想?更遑论为英格兰那只伟大俱乐部效力呢?
看看爷爷和爸爸那高大健壮的身材,遗传应该坏不到哪里去,如果再加以系统的训练,那么我的梦想会成真吗?我肯定的对自己点点头,心底愈加的火热起来。不由得大声自语:“我要踢球。”
众人的谈话声被我打断,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