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五过年过去了,一个娇小的背影站在一段溪流前的岸板上,风吹着他还未留长的短发,头仰的很高,望着一座无法形容的大山,山腰处被云雾阻断了视线。
“他这样多久了”一个老者站在岸板的远处问着身旁的一个丫环。
“回太白光尊老,少爷他从早课结束就来到这里了”丫环低头弯膝小声回话。
“哎,你记住不要让少爷受凉,他身子弱”老者摇摇头,也不再停留,一眨眼消失在原地了。
丫环意识到了什么,暗骂了一句,赶忙跑到那个娇小的身影后面。双手在空中一捏,一件白丝棉袄闪现落下,正好无声的落在了那个她叫少爷的孩童身上。
丫环做完这些,也没有上前询问,仿佛这是一种习惯,不需要问什么。回到原处,丫环继续做着一个下人该有的本分,等着自己的小主子下一步的动作,他不动自己也失去了动的资格。就这样想一盘还没开始的棋局,黑白二子只是停留在距离对方最安全的地带,等待着后续的攻防。
丫环自己在这也忘记呆了多久,只知道,少爷下了早课就往这里跑,像个野兔子,蹦达到这后,就一直着么矗足着。这个习惯已经持续两年多了。丫环作为下人没资格问主子为何天天如此,就只好一直默默地陪着。丫环很少和主子说话,倒不是她不敢,而是少爷很少说话,甚至时间最长的闭口不言,就有过好几十日。丫环有时安排妥少爷就寝后,自己一个人回到后院的丫环房休息,看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丫环有的哭丧个脸,有的像恋爱的少女,面色绯红,傻笑不停,听着他们一个个聚在院子里的玉澡池中聊着一天发生的事,抱怨的,开心的,得意的都有。自己也插不上话,有时姐妹们戳她肩膀,问她你今天又站了一天?她也不语,只听到周围娇笑声开始此起彼伏起来。她早都习惯这些和她命运一样的姐妹嘲笑她伺候的主子是个怪胎了,她开始还很气愤,后来看多听多了这些姐妹时而笑时而哭的说着自己主子如何如何对自己。心里也就平衡多了,至少丫环觉得自己的那个所谓的怪胎少爷,从来不会责骂和刁难她,当然奖赏和重视也自然没有啦。不过丫环觉得这何尝不也挺好,用不着每天都思绪万千的,想这想那,每天即使站一天,最起码没那么多烦心事。要担心着担心那得,深怕主子不开心啦。就比如前几天太黑一族的一个天阶血脉少爷,不知哪里学来的,非要丫环晚上陪她睡,他才多大点,而且太族万年下来的族规,凡是太族的子嗣,无论男女,两周岁后就要一个人单独就寝,不能有人陪同,这主要可能是从小培养太族人的独立吧。那个丫环不知如何是好,来问姐妹们,姐妹也觉得要不就听少爷的,万一不听,少爷不开心,以后有的你罪受。听了这些,那丫环只好从了,晚上就陪少爷就寝。好笑的是一个四岁多小家伙,居然晚上偷偷摸摸的乱扒丫环的肚兜,,,,,至于细节她没好意思说,我们到都可着劲有兴趣听。这样的事也不再少数,估计伺候其他血脉等阶的丫环院内,有更匪夷所思的。
丫环继续站在远处,她不看挡在眼前的巨山,她每次跟来,就只盯着岸板头的溪流发神儿。一个看山,一个看水。还真是一个柱子一个丫环。
其实丫环之所以不看山只爱盯着那溪流,是和她的出生有关,她从小没见过自己的生父生母。只听自己叫大阿姑的天阶丫环院主管说起过,说自己和其她丫环不太一样,其她的丫环都是她们这些管事从凡人的大族中挑选各个大族的嫡系女婴,有很多都是大族的长女。对于凡人的大族能有人侍奉太族的子嗣,那便是福分。尤其对于那些凡人的家族。这些女婴被带回太族,进行培养,目的就是服侍血脉后人。年幼的还没成年的,就安排到刚出生的小少爷的院落。而丫环自己比较另类,大阿姑说起自己的来历时,还笑的合不拢嘴,说“你呢,也是和我有缘吧,我有一次再选拔完后回族的途中,看到一伙强盗再劫持一个富商的车队,本来太族有规定,凡人的事,太族不可过多干预。我本也是路过,正准备带着这些女婴离开,你的哭声制止了我,你的哭声真的很不一样,除了我,还有几个主管也都发觉了奇异。就都止步,我们站在云霞上俯瞰那个商队,在找那个声音的出处,很快我先发现了你,你被一个包着头巾的有些像凡人里的西域女子抱在怀里。她当时四周都是杀伐声,估计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我来到她身前,她也没有看我,只是一味的看着车队旁的一条溪流。我当时只在意你发出的哭声,也就没有管这个西域女子。我用术法将你消失,纳入到我的太虚中。完了就准备回到云霞上,可就在我准备闪身时,那个西域女子,一头跳进了溪流,等我缓过来时,人已经消失在水流中。我也没有多加思索,毕竟这种事我也不能干预太多,我就回到了云霞上,随便应付了几句其她人的询问,就将你带回了太族,之后,我也问过太族的长老,你的哭声为何会特别不同,细听像一段极短的曲子,有很强的节拍和律动。他们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自那以后,我也就放下了这个问题,把你呢也就当成和自己有缘的丫环,这不十五年过去了,你也出落成一个美人胚子了,不枉我和你的缘。“
丫环回忆起大阿姑当时的那番话,就会去想那个口中的西域女子,还有那条她跳进的溪流。
丫环就是丫环,看着溪流,想着自己的来历,想着那个西域女子,是她的生母吗,她跳进的溪流将她带到了哪里,是不是还活着。每日,除了伺候少爷,最多的心绪,也都缠在了那个女子身上。就像一个谜,不知还要多久,她会放下,或许不会,或许除非她见到她。无论如何至少现在的她,不想轻易地放下,那毕竟是涉及到自己的出生,她不想活的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父母是谁。
丫环依然看着溪流,夜幕降临,山的前方开始披上黑袍,笼罩着山,也笼罩着地。那个矗立的娇小身影动了,向丫环的方向走去。丫环还沉寂在那个女子的身上,仔细的盯着溪流,忘记了夜色的初上,忘记了主人正朝着自己走来。娇小的身影停在她的身旁,没有再动,而是就那么站着,将自己前面披在身上的白丝棉袄抛到了丫环的背上。丫环下意识的回过神来,看到少爷的举动,她忽然感到有一点点的不同今天。她笑了下,将白丝棉袄收起来,完了做了个每天都在做的请示的主子的手势。
娇小的身影没有动,就一直看着丫环。丫环开始没注意,等自己走出几步,发现少爷还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一惊。今天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啊,看着黑夜里那个娇小的身影,在月光的拉长下,像个快速长大的男孩,被晚风和背后的黑压压大山衬托出一股莫名的决绝。仿佛丫环和少爷站在了两个时空,丫环开始的好奇被一种说不出的压迫给取代,她小心翼翼的回到少爷的身旁,也不敢出声问怎么了。丫环在使劲儿想自己是不是刚才没有注意少爷的举动让少爷不高兴了,但少爷不是那样的人呀,以前自己做过很多梳乎,少爷他几乎都跟没看见似的。为何今天着么反常,平日只要自己做了那个手势,少爷就会跟在自己后面回到住处去。今天怎么这么不同以往,少爷就这么看着自己。丫环不出声,在拼命的回忆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关键,才导致现在诡异的局面。
”你想离开这吗“娇小的身影发出了一道很轻却很干脆的声音,丫环楞了一下,也开始抬头盯着那个自己伺候了3年半还要长的少爷,这是第一次少爷在问自己,而不是那些嗯,好,知道,你去吧,没事。丫环想要说话,但又咽了回去,她感觉少爷还有话说。丫环没有移开视线,也正视着少爷。“我要离开这里,我没有玩伴,只有你每天陪在我身边,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要离开,你会接着陪在我身边吗”一双清澈灵动的双眼直达丫环的内心深处,触动了她多年来第二次的悸动,除了那个神秘的西域女子,在没人能让她产生太多的涟漪。
丫环脑海里没有浮现族规没有浮现自己如果处理不当会带来多严重的后果,只是看着那个自己服侍了三年半多的在其他然眼里的怪胎少爷。丫环笑了,第一次在少爷面前开怀的笑了,丫环指着那座阻挡了一切的山说道”少爷想了两年了吧,那座山就是答案吧“丫环视线又回到少爷身上道“我是您终身的丫环,这在您出生的那天起就决定了,作为您的丫环我只考虑您的选择就够了,您决定走这条路,那我也会义无反顾的陪您走下去”那清澈灵动的双眼转向了大山看着那月夜下遮蔽一切的庞然大物,第一次露出了那可爱动人的孩童该有的天使模样,嘴角的微弯说明了一切。
俩人没有再说什么,一起站在岸板的中间,抬头仰望着黑漆漆的山巅,夜晚让那层云散去了,露出了白天隐去的秘密,那无尽的山之尽头有一点璀璨的光亮与这片高高在上的星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星海的浩瀚无法掩盖它那神茫的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