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秦洛听到电话里“叮铃咣啷”的乱响和陈凯的叫嚷还未结束，“嘭”地一声关门声响，秦洛知道了这场闪电战役以陈凯失败而告终了，电话此刻已经重回陈凯的手里，秦洛在一瞬间作出了无语望天的举动，只可惜望到的是天花板和天花板上的顶灯，“拜托你下次打电话时多关照一眼你的门，看看是否有锁好啊！……我说凯凯啊……”
“不许叫我凯凯！”陈凯爆发的怒吼。
秦洛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道：“噩梦！绝对的噩梦！你姐就是你的噩梦！”
陈凯对他的调侃不理会，哼道：“哼，你别乐。有我姐在，试问有谁逃得过她的摧残？”
陈凯一句话，让秦洛忍不住再次抚额，无力地叹息道：“是啊，是要愁死人的。”
——咚咚咚！咚咚咚！
“哥？”“哥？”
秦洛听到轻轻的敲门声，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顿了顿却没有理会，继续与陈凯聊道：“咱们这样说定了，老规矩，你查旅行攻略、订酒店和食物，远晨安排车，呃……我来想办法搞定老爷子，以便逃出去。呵呵。”
“好，说定了。”陈凯笑着提醒道：“不过，远晨那里你要提前几天说，他每周是要跟林爷爷喝茶的。”
“嗯，没问题。挂了啊！”秦洛笑呵呵说着。
——咚咚咚！咚咚咚！
“……哥。”男孩的声音很游移不定。
秦洛挂了电话，脸上的笑意随之消逝无踪，双臂支起上身瞪着门，皱起眉头。
“……哥，你在不在？”男孩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秦洛无声地叹口气，起身将手机塞进裤兜，上前打开门，看着面前面色微白的弟弟秦想南，淡淡地问：“什么事？”
秦想南没想到秦洛会这么突然地出现，吓了一跳，不禁缩了下脖子，乌黑的头发将小脸衬得越发苍白。身着蓝色运动服的身姿虽然拔高了许多，却有些瘦弱，在他面前习惯性地低着头。
秦洛看着他怯懦的样子，越发没了好气，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道：“什么事？说!”他边说着边往大厅走去，聊了这会儿，他都饿了。
秦想南对这个大他五岁的哥哥似乎有着莫名的敬畏，忙小步跟上：“那个……爸爸说……他最近很忙……他……他说……”他嗫嚅着越说声音越小。
“唔，他一直都很忙。不用你来告诉我。”秦洛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只是回答的口气越发冷淡。
秦想南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条件反射地绞着衣服，紧抿着的双唇有些发紫，似乎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最终小步上前拉住秦洛的衣角，道“哥，爸爸他很辛苦……陆妈妈的忌日他也很想赶回来的……”
秦洛豁然止步，一把甩开秦想南，爆发似的瞪着他怒喝道：“谁让你叫妈妈的？滚！”
秦想南摔倒在地，吓得忍不住瑟瑟发抖，怯怯地不敢看他几度欲言又止。
秦洛看着他泫然欲泣的样子，脑海中忽然涌现出那个在昏黄路灯下满是雨水的人，莫名地一阵烦躁，抹了把脸，转身甩门走了出去。结果，反而是他先滚了！
——
非常美味的晚餐用过之后，林远晨接到了秦洛的邀约电话，听到秦洛用无可奈何的口气讲述原本的爬山计划毫无抵御之力地被陈心洁篡改为草原旅行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可否认，陈心洁对于他们兄弟三人来说，绝对是个折磨人的存在。
张新苑看着儿子笑得毫无形象地爬在沙发上敲打茶几，忍了半晌后，极度不解地上来凑热闹：“晨晨？有什么好玩的事是否可以拿来分享？”
林远晨看着母亲，笑喘着摆摆手，对电话里的秦洛道：“呵呵，没关系，我来搞定车。明天到学校再谈具体的事情吧。”
林远晨与秦洛寒暄几句后，方才挂断电话，转身拿来一块儿果盘里的水果塞进口中，含糊不清地笑道：“洛洛说陈心洁绝对是我们的噩梦。呵呵，噩梦。”
张新苑不知道儿子为何说着噩梦两个字还如此笑的开心，虽然满腹疑惑，但提到陈心洁，她总是会多出几分欣赏：“心洁是很好的女孩子，自强，自立且自有主张。性格也活泼，不像有些女孩子扭捏作态。”
林远晨顿时后悔万分，为何要在母亲面前提起陈心洁，那丫头起止是活泼了一点点，是过分的活泼。林远晨想要回答这句话，但看到母亲一脸欣赏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最终忍了下去。
“喂喂喂，你这孩子是什么表情？心洁哪里不好？我有哪里说错么？”
呃……林远晨无力的拿起一小串葡萄塞进嘴里，笑笑地掩饰道：“不，她很好、很好，真的。我真是这么认为的。呵呵！”
恰在这时，林启安拿着水杯从楼上走下来，林远晨尤如见到救世主般丢下依然在念叨的母亲，跑到父亲面前接过他手上的茶杯笑道：“爸爸，我们一起约定在这个周末去坝上草原。”他将蓄满水的茶杯递给父亲。
林启安笑着接过水杯，道：“可以，只是老爷子那里，需你自己解决。”
林远晨顿时眉开眼笑，父亲这么轻松答应已经是很开心了，道：“没问题，爸爸。”
林启安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正要换台，见儿子还黏在身后，便问：“还有什么事？”
林远晨看着他，有些犹豫道，“我……呃，还想借华叔几天。”
林启安看他一眼，想了想，哼道：“带华叔我没意见，你们都未成年，也不能开车。再者华叔自明乐走后，心情一直不好，你们一起出去，既可相互照应，也可让他散散心。”
张新苑听着二人的谈话，也跟着改了话题，一脸凝重地叹息道：“华叔也不容易，你们几个要听话，不可惹事。”
“嗯，知道了妈妈。”林远晨笑着转身对林启安道：“那我去找华叔了。”
“去吧，别忘了去跟老爷子做报备。”林启安再度提醒儿子，老爷子那里是一定要去报备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远晨笑着答应：“知道啦。”便出了大厅。
一路沿着青竹与排帘相伴的偏廊向东行去。此刻正是青暝时段，日落刚去，星辉未启，暗蓝色的天空有云朵安静地流动着，院里的树木开始零星落叶了。他转个弯，便来到华叔卧房门前，犹豫了一下上前敲门。“华叔，您在吗？”
“嗯，就来。”只隔了十几秒，里面传来老人沉稳的应门声。
林远晨向后退了一步，门应声地开了，华叔和蔼地笑道：“小少爷，打个电话便好，却为何亲自来了？快进来吧。”
林远晨见老人家已换了家居服，休息时他是不带眼镜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慈父，每当这种时候林远晨心里总会觉得难受，儿子牺牲，只剩老人孑然一身，想想都觉孤独。眼下自己已打扰到他的休息，便笑道：“不了，我是要找爷爷去的，顺路来这里。这个周末我约了朋友去坝上草原，我与爸爸申请了您也一起去，不过需要您帮忙开车还有张罗吃住的问题。”
华叔轻松地呵呵笑起来，道：“草原我也有很多年不曾见过了。好，我会提前准备的……”
林远晨见老人会错了意，忙打住，“呃，不不不，不需要您准备什么了，我们自己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只需您来开车就好了。”
华叔有些怀疑地看看他，却顿了顿，和蔼地笑道：“好。好。”
林远晨见老人虽然是在笑着，眼里却透着隐隐难以察觉的悲哀，“那么，我们说好了啊。我去找爷爷了。”说罢，打个招呼便向大院行去。
——
秋季虽然天高气爽，云淡风轻，却也是咳嗽、咽炎的易发季节。
沈文秀有着十几年的慢性咽炎病史，每至春秋总会发作。得过慢性咽炎的人深深地知道这病是极度难缠的，你以为它好了，但事实上那只是哄你玩儿的假象，一到晚上干咳不止，那种不干不脆，要死不活的劲儿，让你恨不得掐死自己。
沈文秀早先病发时，恰好在国外演出，起初只是觉得喉咙痒痒的，也没多在意，倒是水喝的比平常多了两倍多，最后碍于上洗手间不方便，慢慢就减少了喝水次数。谁知那个秋天的干燥秋风一直刮到冬天，咳嗽愈演愈烈，这才开始重视起来，张罗着吃药打点滴，团里的同事虽对她也颇为照顾，可对这种耗人的病却束手无策。而她自己，似乎经历过生死瞬间的人，都会看淡很多，对自己的要求也会更随和，渐渐地便落下了病根。于是每至春秋，便会犯起咳嗽，她对此反而颇有自己的心地，说若有一事年年赴约而来，倒也是陪伴自己的一种方式，不至孤独。
好巧不巧地在前几年某次公休时，她带着这病便回到国内，儿子沈念安被她不止声地咳嗽着实吓的不浅，于是第二天便颠儿颠儿地跑去医院，郑重地、仔细地询问医生如何治疗和预防，以至那医生最后将整本病例总结扔给他让他抄。至此，每至入秋，他就会把家中的两个维尼熊加湿器搬出来，仔细地清洗干净，然后倒入清水，让整个家在春、秋、冬三季的空气都是湿润的。同时，再买新下季的梨子或者枇杷，熬煮些蜂蜜梨水和药茶给沈文秀喝，至此她的慢性咽炎再也没有反复过。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