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回说沈念安不忍母亲老是吃泡面,以儿子的姿态很是强势地制止了她再次想吃泡面的举动,冲到厨房、挥动菜刀,制作美味可口的晚餐。
沈家大厅里的沙发上、地毯上、阳台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大的小的、花的单色的毛绒玩具,它们在整个屋子里随意放着,扔着,那些毛绒玩具各个憨态可掬,有的傻笑着,有的眯着眼,有的皱着眉头,走着会碰到,坐着会碰到。
沈念安洗完澡走进自己的卧室,抬手在熟悉的地方按开壁灯,橙黄色的光晕散着不太刺眼,整间卧室却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白色的主基调,倒像极了他的风格,一张宽大的单人床,床单的边角上有青翠的碎叶,床上和地毯上同样随意放着无数毛绒动物,最显眼的要说他床上摆着最大的维尼熊。宽敞的可望得见深邃夜空和繁华都会的玻璃窗,两侧淡色飞花的窗帘随着风轻轻摆动着,这是沈文秀配合着他的气质选择的花色,沈念安上前关上窗,拉上帘。
床对面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水晶花瓶,插着几株青白相间的水仙,新鲜的水仙开的正艳,清淡的水淹没根部。这是沈文秀最喜欢的花,花败了便换新的。沈念安的床头桌上放着几本书,全部与棋有关,有象棋、围棋、军旗等等。那些书有些微微泛黄,自是上了些年月,虽然没有包着书皮,却依旧完好无损,显然主人很喜欢它们。书旁放着母子二人的合影相框。沈文秀浅浅地笑着,儿子揽着她的肩一脸幸福的样子。
沈念安躺在床上拿起一本《经典对局》,左右翻看了几眼,却烦躁地看不到心里,日间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半年前的这次搬家,虽说早已预料,却不曾想会如此之快,母亲虽然一直缄默不谈缘由,但这些年母子相依为命,他多少也知道些上辈的恩恩怨怨。
一念及此,他的眉头更是紧锁起来,想着林远晨自作主张的话,忍不住冷哼一声。翻身关灯,抱着大大的维尼熊睡去,不提。
——
清晨的阳光并不霸道,而郊区的空气也恰到好处地清新。林远晨在星期六的大清早起床陪着林老爷子锻炼身体。今天是与沈念安约定对弈的日子,林远晨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只想找个击鼓相当的对手一起对弈,谈论心得,他今天的心情很好,清爽的笑意一直挂在唇角。
他看着时间已走到八点,便陪着老爷子一起吃了早餐,换了一身清爽的休闲服,米黄色的裤子,白色的上衣,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忍不住失笑,为何连着装也跟他相似了?于是忙回去换了件浅灰色休闲西服,整理好衣领与袖口,又仔细端详一番,方才满意地出门。
清晨运动后,整个人是神清气爽的,仿佛连阳光都是清澈的。一路上,林远晨嘴角都噙笑,望着窗外,神清气爽的样子,“华叔,开一下音乐吧。”
“昨天特意准备了马修连恩的作品,今天刚好听听看。”司机华叔扭开按钮,悠扬的钢琴声在车厢里回响。华叔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林远晨,笑道:“呵呵,小少爷今天心情很好啊!”
“嗯?是吗?”林远晨不以为意,笑笑地躺在椅背上,望着窗外,“也许吧。”
一阵手机铃响起,林远晨看着手机显示着陈凯的名字,有些讶异地嘟囔,“唔,难道这家伙有鬼附身,竟然会这么早地打来电话?”
林远晨看着手机视频中那个躺在被窝里头发如鸟窝、眼睛都还没睁开的陈凯,抚着额头,无奈地笑道:“喂,阿凯,我就说不能对你抱有太大希望,果然如此。呵呵。”
陈凯不以为然地撸撸头发,看着视频里的林远晨坐在私家车,沐在阳光里,精神百备的样子,啧啧笑起来,“喂喂喂,我说远晨,若不是我晓得你是去对弈,还以为你是要见丈母娘的新女婿呢。”
林远晨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咬牙道:“我说你大清早的打来电话,不会就是告诉我这个事实的吧?”
“呵呵,哈嘞哈嘞,当然不是,我是想说,你今天的对弈需不需要我这个帅哥去助阵啊?”
“……你……?”林远晨噎着半晌只说出一个字,开玩笑,让你去,我们还能下棋嘛?林远晨笑笑道:“我觉得对你而言,睡懒觉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陈凯呵呵笑起来,在床上翻了个身,嘟囔道:“那好吧,我不打扰你。就这样,我还要继续我的美梦。拜拜。”说完便要挂机,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哇哇喊道:“喂,远晨……等一下……”
“唔?什么?”远晨有些不解的看着视频里忽然认真地陈凯。
陈凯正色道:“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沈念安可是明确地说过,他不会去的。”
林远晨皱着眉头,英俊的脸上有一瞬的冷淡,忽然笑道:“唔,没关系,我会等他。”
——
“咚咚咚!”“咚咚咚!”“妈妈,我可以进来吗?”沈念安在母亲卧室门外轻声询问着。
他侧身等了等,卧室里依旧没有声音。沈念安轻轻扭开把手,清晨的阳光洒进卧室,安宁温馨,卧室里有一张公主床,白色蕾丝上印着淡黄色的花儿,一组白色沙发旁是挂在墙上的液晶立体电视,电视下两株滴水观音正翠绿地生长着。
沈念安绕开脚下随处扔着的毛绒玩具,将手中端着的清水放到床头桌上,然后轻轻拉开窗帘,打开一扇窗,清新的空气顿时奔涌而入,沈念安回头见床上的沈文秀因光束过强而不安地皱了眉,忙将窗帘重新放下,卧室顿时又恢复昏黄色的温馨。
沈念安绕过放在床边的轮椅,坐在沈文秀床边,看着娇小的母亲在大床上都占不到三分之二的位置,美丽的眸子安静的闭着,再看一眼放在床头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忍不住暗自叹息:母亲,依然固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十几年的岁月早已冲淡了回忆,到如今还剩下什么呢?
清风鼓荡着轻薄的窗帘,静静地光晕在卧室里倾洒开来,沈念安俯身上前,在沈文秀额头轻轻一吻,早安!妈妈。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您,因为您是我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人。
——沈文秀醒来,只见到餐厅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餐,却找不着沈念安,她也不急着用餐,推动着轮椅四下寻找,那只早已醒来又吃饱了的肥猫糖豆正躺在沙发上晒着上午的暖阳。
“小安?你在吗?小安?”沈文秀穿过客厅,进到他的卧室,卧室里没有人,又好像缺点儿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沈文秀和沈念安的的卧室在一楼,为了照顾母亲方便,沈念安把二楼的卧室改为一个小的亭台,而且在家装了升降机,方便母亲上下。恰在这时沈念安从门外跑进来,冲进自己的卧室,见到沈文秀正看着他的床发呆,笑着上前扶着她的轮椅,“妈妈,早安。”
沈文秀见到他,娇俏地脸上顿时扬起笑容,“今天是星期六,你可以不用这么早。”
“唔,今天阳光很好,难得又是周末,我想把毯子、被子都晒出去,让它们享受一下阳光的味道。”沈念安将母亲推到餐桌前,“妈妈昨晚又到很晚吗?熬夜不太好。”
沈文秀淡淡地笑了笑,用筷子示意一下离她较远的盘子,“我想吃那个煎蛋。”
沈念安将所有盘子在她面前一字摆开,笑道:“妈妈慢用,我去搬被子。而且今天可是大扫除的日子,妈妈只好到楼上去了。”沈念安说着跑进了她的卧室,抱着一沓被子,他侧着脸笑道:“妈妈,今天适合大扫除,今天最好在楼上呆着?”说完吃力地跑了出去。
“知道啦。”沈文秀笑着回答,她看着跑来跑去如小蜜蜂般勤劳的沈念安,眼睛里微微湿润着。
——
怀安街的68号棋馆是林远晨的爷爷68岁时开的,至今已有3年的时间。棋馆古朴典雅,竹帘轻纱,却又有些日系风格的简洁,只要掀帘而入,便可闻到扑鼻的茶香,令人舒服,却不是身份。
林远晨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雅阁,里面早已有人备好茶和棋盘,雅阁里以白色为底描绘墨竹的背景,让人顿时放松下来。他没有急着落座休息,而是拿起一只棋子把玩着,唇角漾起一丝笑意。
他抬手看看手表,还差十分钟便到九点。
九点,他坐在休息座上,对面的两个位置空着。
九点十分,他在雅阁里四下踱步,对面的两个位置依然空着。
九点十五,有华叔走进雅阁,林远晨皱着眉起身看他,华叔冲他摇摇头。
九点二十,他在雅阁里踱来踱去,突然摔帘出了棋馆,华叔看他出來,也不作声,只是看他焦急的神情让他忍不住地讶异。
十二点,他面无表情静静地望着匆匆来往的人群。
十四点,他吊着的双肩忽然垂了下来,重新走进棋馆。
夜晚,灯火阑珊,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坐在车里的林远晨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他一直在等,而他等的人却一直没有来……
——
当沈念安安顿好母亲休息后,方才回到自己的卧室。灯光昏黄着,他拿起日历,在当天上面画下一个圈,写上“妈妈的休息日”,他看着自己的字浅浅地笑起来,转身放下日历,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看着画着圈儿的那个数字出神……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