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看着捧着脑袋呲牙咧嘴的殖装者,莉莉在沙地上面捻灭手中的烟头:“天幕的外勤和曼达公司的老板勾搭在一起,疯狂搜集M区的殖装者与殖装武器。”
“恩。”提姆,也就是被亚撒危险的救治法挽回意识,然而脑袋之中仍然刺痛难忍的倒霉殖装者挠着乱草般的头发点点头:“我们这些稍有反抗的,都被注射了一种奇怪的药物,然后意识虽然能够清醒,但是身体却已经不能受到自己意识的控制,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从这种描述看来,天幕控制人类的方法比老鬼的技术高明得多了,亚撒想道。
“那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莉莉又点了一根烟。
“好像是为了1157。”提姆说:“他们一共两个人,一个人与曼达老板勾结,搜捕殖装者,搜刮殖装武器,另一个就带着我们这些被控制的人去1157,说那里有对天幕很重要的东西。”
莉莉双眼望天,将刚点燃的烟掐灭:“看来必须尽快去那里一次。”
莉莉站起来,招呼了余下三人:“我们先回去和尼德汇合,这回有事情要做了。”
“去1157?”亚撒问道。
“是的。”莉莉说:“无论那件东西是否真的存在,我们都要去一次,如果传言是真的,绝对不能让那东西落在天幕外勤的手里。”
“等下。”亚撒拉住艾琳:“莉莉阿姨,你究竟是什么人?一般荒野上的人,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就和天幕的人作对的,而且,通过你的口气可以看出,您对于天幕,具有很深的敌意。”
“这很重要吗?”莉莉停下脚步,看着亚撒。
“当然重要。”亚撒说:“我们不想无缘无故就和天幕的人对上。”
“你以为你不去招惹人家,人家就不会来惹你了吗?”莉莉轻哼一声:“你身上还带着里顿的殖装,如果不是那家伙没有注意,恐怕也是一场大麻烦,何况以艾琳的家世,注定从她一生下来,就是和天幕敌对的立场。更何况,艾琳爸爸的遗物,还被那家伙抢走了。”
“为什么?”艾琳不可理解:“难道只因为我爸爸是天幕外勤的叛徒?”
“这倒不是主要的问题。天幕外勤的管理并不严格,若是有人愿意放弃那个所谓‘上层’的名义,自动脱离,他们一般不会去管。”
“主要的问题是:你的舅舅和我共同所从属的组织——”莉莉深呼吸了一口气,表情极其虔诚,甚至可以称为狂热:“是荒野人民解放军。”
“我们组织的宗旨,就是解放因为天幕的存在,而受尽苦难以及不公平待遇的荒野人民,得到真正的自由与平等。”
“就是和天幕作对的组织?”亚撒说道:“看起来我们真的扯进了了不起的事情里面。”
“即使不是现在。”莉莉冷笑:“你身为里顿遗物的继承者,也迟早会和我们扯上关系,而艾琳就更不用多说了。”
“这么说……里顿也是你们的人?”亚撒觉得自己越来越头痛了。
“他接受了组织的思想,愿意为我们在荒野上做事,搜集天幕外勤的情报。”
原来如此……这样子,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亚撒恍然大悟。原来里顿也背叛了天幕外勤。成为了荒野人民解放军在天幕外勤中的间谍……
“这些事情,应该算是很隐秘的事情吧。”亚撒皱起眉头。
“很奇怪我这么轻易就告诉你们?”莉莉说道:“我说过,你们的立场,早已经注定了,难道你想背叛里顿的遗愿,学尤里安去抱天幕外勤的大腿?”
亚撒紧握着悬挂在手链上的‘原罪’,摇了摇头。
“你要是有那种想法,就算里顿瞎了眼睛,我直接杀了你,代他收回遗物。”莉莉厉声说道。
几人边走边谈,途中,莉莉大肆阐述荒野人民解放军的理念,听得艾琳神情恍惚,亚撒眉头紧皱,而头痛不止的提姆,仍然呲牙咧嘴。
“1157里的超级武器究竟有多么厉害?为什么连天幕的人都认为它非常重要?”想起卡罗兰与天幕外勤的目的,亚撒问莉莉。
“据说,那件东西是乔治.神罗陛下召集荒野上所有的机械师,殖装师,工程师设计出来,可以崩溃天幕外壳的武器。”
“大神罗已经统一了整个天幕的东部,下一步的目标,自然显而易见。”莉莉说道:“然而这个工程刚刚开头,神罗陛下就去世了,而神罗公司嘛~”恶意地一笑:“史书与考证说是因为起义和内部分裂而灭亡,而事实是怎么回事,稍微懂得一点道理地,都可以想象得出来。”
神罗的灭亡并非偶然,神罗陛下的去世,固然是其中一个方面的原因,恐怕更主要的原因,则是因为神罗的野心,引起了更多势力的恐惧与敌意,公司在陛下逝世之后的不到十年里面彻底崩溃,可以猜想为许多暗中势力共同作用的结果,然而没有实据,身为学者的我,能够提出的,仅仅是一个假说而已。
——尤娜
想起母亲论文里面这段隐晦的话,亚撒忽然灵光一闪:“难道说,是天幕的原因,造成了大神罗的崩溃。”
“就好像现在他们控制着曼达公司打击洛伦一样,天幕不允许荒野上面出现第二个大神罗,威胁到那些‘上层’们的安全。这就是那些天幕的外勤们,实际一直在做的事情。你说C区已经统一,实际有天幕外勤的存在,这种统一,又能持续多久?”
亚撒默然,这一番谈话,颠覆了他以往对荒野势力规则的认知。
“所以说,天幕的存在,造就了荒野现在的形势。天幕一天不毁灭,荒野就会一天不停地分裂,混战……”
“因此就有了荒野人民解放军?”亚撒接口道。
莉莉赞许地看着亚撒:“当年大神罗的智者卢卡斯看到大神罗分裂,愤而归隐,将大神罗的发展史与天幕的信息纷纷记录下来,传给了他的弟子们,经过几百年的演变,成为了我们荒野人民解放军。”
“以你们的力量,能够和天幕外勤匹敌?”
“你以为天幕外勤有几个人?虽然他们派出去的都是至少10级的高手,但是我们有军队,有势力,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公司,荒野是我们的主场,他们现在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蛊惑一些想尤里安那样头脑不清楚的家伙,在荒野上面搞些小动作而已。”莉莉不屑地说:“论起力量,天幕外勤哪里是我们的对手?如果真刀真枪和我们硬碰,他们早就被我们给灭了。”
听到莉莉自信的回答,亚撒对他们的行为更为疑惑:“既然是这样,你们为什么还要如此忌惮他们?连行动都要神神秘秘的?”。
“天幕外勤不可怕,可怕的是天幕。”莉莉叹气道:“那些恐怖的科技,再加上几千年来天幕上层给普通荒野人民造成的神秘感与崇高感,组织在荒野上进行活动难度不低,历史上天幕外勤被我们毁灭过两次,我们组织也被打散过四次,天幕派出的每一任外勤行动处长,都是很棘手的人物。”
亚撒想了想:“也就是说,你们与天幕外勤相互敌对,而又互有顾忌,谁都不愿意明火执仗地在荒野上面搞风搞雨。”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莉莉点点头,又正色说道:“我对你们说这些,就是想问下你们的想法,要不要进入我们的组织?”
亚撒与艾琳闻言低下脑袋,各有不同想法。
“我加入!”最先发话的,却是那个一直一言不发,捂着脑袋头痛不止的殖装者提姆。
“你?!”莉莉看起来非常惊讶。
“那些家伙害老子变成这副样子,老子这一辈子跟他们没完!”提姆揉着脑袋叫道。
莉莉看着提姆,沉吟了一下:“虽然组织上不提倡个人原因吸收成员进入,但是你可以先在外围为组织效力,接受组织的教育,经过观察,再考虑进入内部。”
“我还要考虑考虑。”亚撒摇摇头。
“考虑?”莉莉挑了挑眉毛:“有什么可考虑的?”
“老鬼告诉我说:在没有确定自己所需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前,不要将自己的命运轻易交付到别人手上。”
莉莉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你没有里顿那种牺牲精神。”
“如果一个理念真的得到了我的赞同,我不会吝惜自己的生命。”亚撒说:“但是关于天幕,荒野,以及你们的组织,我只听到了你的一面之辞,虽然我能感觉到你没有说谎,但是我认为从一个角度观察的结果永远是不全面的,我还需要观察。”
“看不出来你还挺理智的。”莉莉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而看向艾琳:“你呢?”
“我要先找到我的舅舅。”艾琳也摇了摇头。
“看来我的招揽没有什么吸引力。”莉莉耸了耸肩,继续向前走,面色显然并不好看。
亚撒心情沉重地跟着莉莉行走着,紧紧握着手中的小小金属像。
“这也是你的想法吗?”
想起昨天时莉莉和尼德谈论的关于炮灰的言论,亚撒认为,荒野人民解放军意义上的善良与正义,似乎与他本心的意愿,并不一致。
三人行走之中,天色已经黎明,基地已然在望,然而视野里面的硝烟与炮火,似乎并没显出什么好的兆头。
一群衣衫破破烂烂,枪口冒着黑烟,鼻青脸肿只能用残兵败将来形容的军队向四人这边走来。看到躺在担架上左腿血肉模糊的尼德将军,莉莉直接分开护卫走上前去:“怎么这么一副惨样子?”
“别提了!”尼德咳嗽几声:“他们用了奇怪的新式武器,我们的军队根本抵挡不了。”
“曼达公司和天幕外勤的人混到一起去了。”莉莉说道。
“果然……”尼德握紧了拳头:“要尽快通知分部。”
“先不说这个,天幕外勤带人去了1157,我们需要尽快行动了。如果那件东西落到他们手里,对组织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连他们都行动了,看来那件东西确实是存在着的。”尼德想了一下:“我把我手下的人全部给你,你尽快去拦住他们。”
“那你呢?”莉莉担心地看着尼德。
“放心,天幕外勤恐怕还不知道洛伦公司是我们的,这次敌明我暗。以那些家伙视荒野人为蝼蚁的想法,未必把我们放在心上。”尼德吩咐完部下,说道。
“那你自己保重了。”莉莉点了点头,带着新聚集的几十个部下,转身便向憎恶之山方向进发,回头看到亚撒和艾琳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你们……留在这里。”
无奈地对视一下,亚撒、艾琳只得见莉莉带着大部队,越走越远……
“咳……咳。”看着心情低落的少年男女,尼德咳嗽了两声:“别哭丧着脸嘛~莉莉带了那么多人去1157,如果罗兰还活着的话,一定是可以找得到,你们不用担心。”
想了想尼德的话,确实是十分有道理的,亚撒和艾琳也不多说,跟在两个士兵抬着的担架后面,离开了战场。
“你失败了,尼德。”
走了半日的时间,一众身着洛伦公司制服的士兵围住了担架,众士兵前方,一个独眼平头的青年军人一脸怪笑地看着尼德。
“你来做什么,安东尼?”尼德一撑担架,勉力坐起。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失败者,自然要付上责任。”安东尼扬头说道:“我代表公司的军事法庭,邀请你回总部就此次的失败,给出解释。”
“原来是这么回事。”尼德奇怪地笑了一下:“我跟你走。”
两个士兵走上,接替原来的人抬过担架。
“大叔?”听了两人的对话,亚撒担心地上前一步拉住即将移走的担架。
“去找莉莉。”尼德在亚撒耳边说道。
安东尼看着亚撒:“你是公司外的人?不要插手这里的事情。”
尼德对亚撒连打数个眼色,亚撒才有些不甘地放开担架。
满意地笑了一下,安东尼挥了挥手,一众人向远方浩浩荡荡地走去。
“你怎么能让他就这样把大叔带走?”艾琳不解地看着亚撒。
亚撒摇了摇头:“那个安东尼对大叔没有明显的恶意和杀意,我认为没有留下大叔的理由。”
抬头看看远处的漫天黄沙,亚撒拉了拉身上的斗篷:“绕了一圈,看来我们还是要去1157一次。”
艾琳点了点头。
罗斯山脉的大部分在M4区的范围内,所以颇多山路,安东尼的队伍此时就行走在一条陡峭难行的断崖旁边,尼德一只眼睛瞥着幽深的断崖伸出,一面好似风凉话一般地对走在担架前面的安东尼说道:
“你把我从这里一下子丢下去,保证公司里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安东尼‘哼’了一声,没搭理尼德的疯言疯语。
“曼达公司从天幕的人那里弄到了一种能够大量喷射能量弹的武器,你们以后遇上他们,可千万小心一些。”
“你还是到了军事法庭,和军法处解释吧。”安东尼冷冷地说。
看着断崖道路尽头显出的一个身影,尼德叹了口气:“我怕这个时候再不说出来,以后就没什么机会说了。”
“你很聪明,尼德。”队伍停下,一个冷艳的时装女人走到担架旁边,冰冷而复杂的眼神看着躺在担架上的伤者。
“我就知道,你们最终还是会跳出来的。”尼德脸色比较无奈:“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么路克大概已经死在你手里了。”
女人点了点头,伸手摸上尼德的脸,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对你是抱有很高的希望的。”
“呵!”尼德伸手排开女人的手:“心如蛇蝎的丑女人,不要用那副恶心的嘴脸对着我。”
“但你还是令我失望了。”女人脸色又恢复了冷酷:“罗兰和路克都已经死掉,你们组织在M区的势力,已经不剩下多少,就不要继续死缠烂打,占着我的公司不放手了。”
“目光短浅的白痴。”尼德看女人的目光换成了怜悯:“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个叫路克的家伙死之前,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女人皱着眉头,一挥手,将尼德从担架上面掀翻,翻滚着坠下山崖。
“露丝大人,这个……”安东尼往下山崖,黑黝黝地不见深浅,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也感觉露丝的做法并不妥当。
“叫我董事长大人。”露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是的,董事长大人。”安东尼心中一震,感觉到露丝对尼德下毒手之后的气质变化,不再敢有松懈,肃然说道。
“聚集公司里剩下队伍,去1157,把这些家伙的残党,连带曼达那些家伙,统统干掉。”露丝说道,眼中充斥着狂热,似乎已经看到M区统一,自己手握生杀大权时候的美妙景象。
亚撒此时并不知道自己错误的判断造成了并非预想的结果,正在与艾琳一起,在通往1157的路上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