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巧儿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让花哥非常生气。它的肚子被气得都快炸了,花哥还是忍耐着,“你要走,你走你的,你给我指个方向就行了。我报得了仇,或者报不了仇,跟你没有关系。”
金巧儿站住了,愣愣地看着花哥。过了一会,她抬起手腕,朝左手的方向指了指。
花哥身子一折,翅膀呜呜地扇动着,朝金巧儿指的方向飞过去。花哥没有任何迟疑,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心,让吃七虎的人,付出代价。
“喂,喂,喂——”金巧儿在后面喊。花哥恍然没有听见,继续往前飞。花哥的身子很小,在树木的遮掩下,很快就看不见了。金巧儿这时才觉得自己的软弱有多么可耻,她赶紧朝花哥追过去,“花哥,等一等我。”
花哥一阵风地往树林的西边飞出去。除了树林,在往前飞一阵,就看到了一栋单独的小房子。在宽阔的原野上,这样小的房子毫不起眼,有时候会把它当成一个没有用的草堆,忽略过去。
门紧紧地关着,挡住想要闯入者。这难不了花哥,花哥的小身子有小身子的妙处。花哥寻了一个小缝,挤着身子就飞进去了。
进了屋子,屋子里面很杂乱,光线也很暗。花哥慢慢适应了一下,才稍稍分清楚屋子里那些模糊影子是些什么物件。
什么破烂的筐子,一些农具,冷清清的锅灶,潮湿的柴草。在这阴暗的屋子里,不像人生活的地方,反而是花哥这样的蚊子的天堂。
花哥没有贪念屋子里那种怪异的味道,它循着一点淡淡的光线,飞过去。那是另一扇门缝或者是墙缝漏出来的淡光。究竟是门缝还是墙缝,花哥觉得无所谓。它穿过那个缝隙,进入另一间房。
花哥飞进去的,不知道算房屋还是一个通道。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长溜溜的,斜斜的往下。花哥觉得四壁的墙不像是修筑的,而是挖掘出来的。
花哥继续往前飞着。在通道的四壁上,挖了一些小孔,在小孔里放了一盏灯,作为照明之用。飞了一阵,花哥才发觉,这条通道不是直直溜溜的,而是弯弯绕绕,九曲十八弯的。
花哥飞翔着,感觉不到这种曲曲弯弯的斜度,实际上通道一直在往地下伸延着。这是一个什么地方,里面藏着什么秘密?花哥不愿意去思考,它凭着自己的一种勇气,无所畏惧地往前飞。
在飞翔的过程中,花哥尽量压制住翅膀扇动的声音。它的眼睛紧盯前面,但前面只给它一种空洞的感觉。就这样飞了一阵,什么人也没有,也没有出现另外的门。
里面的感觉,与外面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花哥有一种钻进了人的肠子的感觉。这条肠子里,非常空荡,没有装什么东西。隐隐的,还有一点甜丝丝的味道。
越往前飞,这种味道越是浓密。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再转了一个弯,就隐约的听到有音乐声,有人高声喧哗的声音。花哥的身子尽量靠近墙壁,放慢了速度。
过了一会,它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宽敞大厅,在大厅里聚集了很多人,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花哥不敢继续往前飞了,他暂时将身子贴在墙上,迷惑地观察着。
它看到的没有错,确实是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厅,在大厅的四周坐满了人。大厅的中央,有无数小小的人影在舞动着。
外面那个脏乱的房间,里面这样奢靡的宫殿?巨大的反差,就像一个人在做着梦一般。花哥有些时候也会做梦,但那些梦都虚无缥缈得很,而且大多都不太干净。不是贴在人身上吸血,就是和一群蚊子聚集在一滩污水上嬉戏,再或者就是在阴暗的屋子里追逐着母蚊子。
想一直母蚊子,对于花哥这样特殊的蚊子来说,其实是不适宜的。它的外形虽然保留着蚊子的样子,但内核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蚊子的寿命非常短暂,生命也是卑微的。手掌轻轻一拍,或者蚊香片一熏,甚至一些草散发的气味都能够送它们的命归西。跟它一起出生的那些蚊子,肯定早就死得没有痕迹了,现在还活着的,已经是它同时出生蚊子的很多代的后代了。
花哥的脚抓在墙壁上,坚硬的墙壁冷幽幽的。花哥感觉有一股强劲的寒气,顺着脚掌往身体里灌。没往前爬行多久,花哥就觉得它的脚冰冷异常,难以支持。花哥不得不从墙壁上下来,轻缓地扇动翅膀,缓缓而行。
脚离开了墙壁,空气中又没有了那种寒冷的感觉。扇动俩一会翅膀,花哥被冻得有些麻木的脚,又缓和过来了。
在一个众生喧哗的大厅,对于一只蚊子的潜入,是不会引起任何注意的。花哥很成功地进入大厅里,顺着墙边,慢慢飞着,观察着。
大厅里的人都很矮小,但都非常漂亮,像一个个精致的玩具娃娃。有一些小人坐在桌边,有一些则在大厅的中央,弹奏乐器的,跳舞的,还有款款深情地唱歌的。
大厅里的情绪是欢快的。花哥有一种来到童话世界的感觉。在靠东边的墙角,坐在一个黑粗的大汉。这个大汉沉默的喝着酒,跟大厅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花哥飞到那个黑汉子的脖子上去站着。黑汉子可能感觉到了异样,他伸手过来,拍了一下。花哥巧妙地一飞,从手掌边缘飞开了。
黑汉子的手拍得懒懒的,没有什么精神的感觉。花哥猜想这是一失意之人,对于它来说相对比较安全一些。花哥就悄悄地飞到黑汉子的头发上站着,它搓搓着的双脚,欣赏起屋子里的舞蹈和音乐。
快活的氛围包围着它,恍然让它遗忘了所有的一切,忘记了他来这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