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来了,他们不敢去看。任何陌生人,对他们都意味着危险。一听到动静,心里的害怕就驱动双脚,赶紧逃跑。
七虎和金巧儿尽量往树木多的地方跑,在跑动中,身体尽量靠近树木,用树木的掩护尽量藏躲身影。
一直不停地奔跑。他们的力量都不够,奔跑的速度不快。至于该往哪里跑,七虎心里没有数,全靠金巧儿带着他跑。
花哥一直飞在他们身后,担当着后部侦查的作用。
出了树林,顺着一座山丘下面的种的玉米林里跑,弯着腰,在玉米棵之间穿行。他们尽量不去触碰到玉米棵,但是还是会撞得那些玉米摇摇晃晃的。玉米已经长了半人高,两三指宽的翠绿色叶片披拂着,割着他们身上裸露的部分。
玉米地外面是一条三四米宽的道路,路上不时有行人。他们将玉米弄得哗哗的响,自然引得路上的行人驻足观看。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尽快往前跑。至于那些声音和玉米棵的摇晃,根本不是他们考虑的范围。幸好天色逐渐暗下来,他们的动静也就一起沉入夜色之中了。
趁着夜色,翻过一座不算高的山。在半山腰,七虎建议就蜷缩在树脚下休息一夜。
“不行,我害怕。”金巧儿很坚决地否定了这个建议。
“让花哥站岗放哨,”七虎说,“我们可以放心地睡。”
“我害怕黑暗。”金巧儿捏着七虎的手更紧了。一路之上,金巧儿都握着七虎的手。因为时间长了,反倒觉得很自然了,就像成了身体的一部分。金巧儿这时加大了手捏的力度,才让七虎感觉到金巧儿对他的依靠。
这种依靠有一种温暖,七虎心里一热,男子汉的感觉冒出来,“要不然,你睡,我坐在旁边守着你,看着你睡。”
“前边有一个村子,我们去那里借宿。”
“那里?”七虎有些担心,“不会是黑店,黑村子吧?”
“有这种可能,”金巧儿说,“灯光比黑暗让我安心。我还是喜欢站到亮光之下,至少知道危险来自于何处。”
“好吧!”七虎无奈地说。两人继续往前走。花哥在爬山之前,就已经放弃了它的任务,它说累了,也不等七虎和金巧儿的同意,钻进七虎的口袋里,在里面开心地睡觉了。
爬山的时候,七虎喊了几声花哥,没有回应。听到花哥在自己口袋里的微微地起伏着,他才注意到花哥已经睡觉了。想到自己还期望花哥守夜,七虎也觉得可笑起来。
村子的四周,是一片密密的竹林,穿过竹林,可以隐约看到一些高大的青杠树,从青杠树的缝隙,可以看到村子里隐隐约约的灯光。灯光微微发黄,有一种慰贴内心的温暖。
习惯了黑暗的七虎看到灯光,心里难免也激动了一下。村子不是开放式的,在四周建了高大的围墙。村子依着一个山坡而建,他们看到的是坡上人家的灯光。在城墙之下,缓缓地流淌着一条河。
这里不像一个村子,像是一个城市。
“有城墙。”七虎说,“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关了吧?我们怎么进去?”
“这些村子都是防范森严的,”金巧儿说,“一般人根本不要想进去。白天都很难,晚上更别想了。但是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七虎觉得奇怪。
“我当然有办法,要不然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混呢?”金巧儿有些得意。
金巧儿带着七虎藏躲在一棵青杠树后面,探头往外看了看。庞大的村子很安静,像一个安睡的巨人。“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金巧儿说着身子一闪,到前面一棵树后。她按照这种美妙的步法,闪了几下就消失在前面的黑暗里了。
七虎眼中一片混沌,什么动静也没有。远处那些灯光,像女人的丹凤眼,朝他不停地飞着媚眼。七虎有些疲倦,他靠在树干上,粗糙的树身咯得他有些难受。
慢慢往下滑着,他坐到地上。口袋里的花哥已经酣睡了,他也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眼皮还没耷拉下来,金巧儿就穿过夜色跑到他的身边。
金巧儿抓住七虎的手,拖拽着七虎往前走。
七虎感觉身上很倦,软绵绵的,不想移动身体。但金巧儿的手上劲拽他,不由他拒绝和反对。
瞌睡虫仿佛有千斤重,压在他的眼皮上,让他昏昏欲睡。睡觉也是很难抵抗的,那是一个顽强可怕的敌人。当人处在疲倦和困顿时,即使走着路,也可能在睡觉。
走路睡觉很危险。睡觉走路,同样危险。
七虎从十岁以后,睡眠就严重不足。除了饿肚子,他还饿觉。肚子和眼皮是经常给他制造难题的两个器官。
七虎迷迷糊糊跟着金巧儿顺着一条阴暗的道路走,走到小河边,有一条小船,船载着他们进入村子。
村里的房屋密密麻麻,他们顺着一条青石板甬道往前。走了一会,他们就看到一座悬挂着飘扬的旗幡。在三层楼的房檐上,挂着一盏灯,灯上映着蛋黄色的一头雄壮的“神牛”。
这些匾额上的字,像繁体字,笔画很多,很复杂。多看一会,就觉得不像字,而是图画。画着隐晦的人、物,以及动作,以此来传达不同的意思。七虎认起来有些困难,靠半猜半蒙勉强懂得一些。
七虎抬头还想看那盏殷红的灯笼,手被一拽就进了店堂里。村子外面安静,店堂里很热闹。楼上楼下都坐满了吃饭的客人。
从穿着打扮上看,都不是一些良善的普通百姓。这些人随身都带着武器,人的穿着显得粗俗。店堂的空间里一直回荡着噪杂的声音。
金巧儿和七虎跨进去,七虎有一种走进电影片场的感觉。这不是演电影,他不是一个跑龙套的演员,而是莫名其妙的真实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