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漆黑的夜晚,背负着重剑的雷霄不知走了多久,才回到了李爷爷这不算太老旧的屋子的铁栅栏大门前。
雷霄刚要从铁栅栏大门进入,便看到一个身着雪白色衣裙的俏丽少女正坐在庭院中离自己不远的的一个小石凳上。
只见她身子微微倾斜,一手撑着腮帮,一手自然地放于大腿之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也不眨对着夜空,瞳孔之中隐隐倒映着一轮小小的皓月。
看样子,她似乎在发呆。
站在少女的身旁的高挑女子一看到雷霄的身影,便赶忙微微俯身,对着少女轻声说道:“月小姐,他回来了。”
少女听完,马上回过了神,然后急忙坐正身子。
朝铁栅栏大门处一看,她果然看到了雷霄静直站立的身影,紧接着,一股淡淡怨气很快便浮现在了她秀美的脸庞。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她用淡漠的语气对着雷霄冷冷地说道。
雷霄目光平静,淡淡地说:“一开始还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都这种时候还坐在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想迎接我吧?”雷霄看着少女似乎待在这儿很久了,不过看她还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便按耐不住地嘲讽一句。
“哼,迎接你?你想的美。”少女微微翘起尖尖的下巴,冷哼一声,轻灵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高傲:“我不过是在这儿放松罢了。”
“是么……”
“都怪你!害我被爸爸责怪了,唔……爸爸他还从没这么说过我……”少女突然不满地呵斥一声,说着说着她声音逐渐变小,口中似乎还呢喃着不少抱怨的话。
看着少女一脸委屈的模样,雷霄冷漠的脸不禁变得稍稍平和了起来,也许他今夜的擅自离开,被李爷爷他们误认为了是少女告状的话所导致的。
其实这不过是因为当时他心中某种无比陌生的感觉,驱使着他非常迫切想要逃避这里。
“抱歉……”雷霄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有些愧疚地的说道。
“哼……”少女又冷哼一声,把头转向别处,似乎还在赌气,一旁的高挑女子则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着。
雷霄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往前迈出任何一步。
他沉默不语,侧目凝视着楼房一楼紧闭的正门,略微苍白的面庞上浮现出犹豫的表情:(不知道李爷爷他们会怎样说我呢?我当时的做法太过分了吧……)
就在雷霄犹豫要不要回去见李爷爷他们时,原本坐在石凳上的纤白少女缓缓站起了身子,然后轻慢地走到了一楼的正门。
她轻轻侧过她秀美的面庞,即便看着雷霄的眼神很是平静,但嘴里依然用着平日清冷高傲地语气喊道:“快要到凌晨一点钟了,你想在外面过夜不成?我可不介意你那样做。”
“呃……”看着前方已经走到十米开外的少女,雷霄顿时愣了一下,接着他又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缓缓地点头说:“我会进去的。”
雷霄终于下定决心要去见李爷爷他们了,待会儿他也必须要向他们好好道歉才行啊。
听完雷霄的话,少女又轻轻冷哼一声,然后,转过头去,开了门。
伴随着正门的打开,房间里明亮的灯光瞬间驱散了门外一大片的黑暗,只见屋内的客厅里,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头马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们神情焦虑,瞪着眼睛望向问外,似乎期待着什么的出现。
“他回来了吗?”李爷爷看向少女,率先问道。
“嗯……”少女轻轻地点点了头,然后将身子挪到了打开着的正门之后,好让李爷爷他们更好地看清门外的情况。
站在铁栅栏大门处的雷霄,自然远远地看到屋内的李爷爷,恍然间,一种深沉的愧疚之感充斥了他的内心,令他难以言喻。
雷霄再次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开始一步一步地走向屋内。
终于看到雷霄的身影,李爷爷赶忙走到门口去迎接雷霄。
“阿霄!你可回来了。”
“李爷爷……”
正门外,冷风下,一老一少,在众人的注视下张臂相拥,老人眼角带着泪水,少年眼眶也已湿润。
“李爷爷,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都跟他们说了,在这个家,你就像我的亲孙子一样,不许任何人对此有什么不满。”老头咧嘴而笑,安慰着雷霄。
两行热泪顺着雷霄的面庞悄然流下,他明白,李爷爷是真心想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以来填补他过去因家破人亡而造成的内心空洞,直到现在才领会到李爷爷的心意,雷霄不禁再次感到深深的惭愧。
李爷爷轻轻拍了拍雷霄的肩膀,然后站正身子,注视着雷霄的眼睛许久。
雷霄也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似乎是揉眼的力度有些过大,他的眼角看起来很是红肿。
雷霄早已不记得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没想到今夜他又哭了一次。
众人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没有人插嘴,没有人走动,就连平日高傲的少女此时竟也湿润了眼眶,眼神轻柔似水。
“真是的,明明我是最亲的好嘛……唔……”少女不甘地眨了眨美眸,嘀咕道。
从怀抱中脱离,雷霄也站直了身子。
侧目看到身旁少女双眼闪着泪光,眼望别处的模样,雷霄不禁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对着少女深深鞠躬,相比之前更加诚恳地抱歉道:“对不起,我害你被责怪了。”
“唔……”少女惊讶地侧过脸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雷霄这般诚恳的模样。
她很快又看向别处,迟缓了一下,然后挥了挥白皙的手,用轻灵柔和地声音说:“原……原谅你了。”
听到少女的回复,雷霄这才缓缓站直身子,接着又向着其他人再鞠了个躬,说:“让你们等了我这么久,真是抱歉。”
中年男人摇了摇手,笑着说:“好了,你再道歉,可就是把我们当外人了啊。”
“呃……”雷霄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中年男人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中年男人。
“你在这里陪伴了我父亲九年,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也都明白了,这儿就是你家,你就是这个家的人,我想,此后应该没有哪个人会对此再说些什么过分的话了。”中年男人微笑着说着,当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眼睛还特地瞥一眼身旁静立的少女。
少女感到父亲针对她的目光,顿时惭愧地低下头,不敢看向自己的父亲。
中年男人哀叹一声,继续说:“说到底我也很惭愧啊,陪伴父亲的事本该由我来做,而我不在这儿的近九年来,却是你替我做这件事了,今日我倒要向你郑重道谢才行啊。”
说完,中年男人郑重地对着雷霄鞠了个躬,感激地说:“谢谢你!雷霄小兄弟。”
雷霄见状,一时间竟有些懵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少女看到这一幕同样也惊讶不已,平日从不向他人低头的父亲,居然会向雷霄鞠躬。
少女稍稍攥紧拳头,内心深处开始变得荡漾起来。
“……这……其实没什么的,李爷爷多年了照顾着我,我自然也要陪着他啊。”雷霄不好意思地说道。
老人拍了拍手,不能让气氛一直这么的悲伤,他笑着说:
“哈哈,好啦,从现在起,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对了,阿霄……”
“还记得八年半前,他们上一次来到这儿后没过多久就走了,没来得及给你介绍他们,不过现在终于可以让你认识认识他们了。”
中年男人柔和地笑了笑,端正身子,对着雷霄说:“我叫李药征,是你李爷爷的儿子,也是皙儿的父亲。”
雷霄认真地记住中年男人的面容,并恭敬地叫了声李伯父。
李药征介绍完自己,接着便抬起他的手,指向雷霄身后静立的纤白少女,说:“这个高傲的丫头就是皙儿,要是她能将自己的脾气改一改该多好啊。”
雷霄转过身来,眼神认真地看着少女,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少女绝美的容貌仿佛拥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一般,令雷霄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许多,视线也按耐不住地从少女的美眸迅速地扫到腰间。
看到雷霄极为专注的目光,少女不禁感觉身体一阵凉意,好像自己全身上下每个角落都被眼前的这个家伙给看透了一般。
一抹淡淡地红晕悄然浮现在少女秀美的脸颊上,本就白皙的皮肤使得红晕看起来格外的显眼,其悠长青丝下的双耳也开始变得炽热起来。
“……皙儿……”雷霄看着少女娇羞的模样,自己也跟着不好意思了起来,但最后还是尝试着叫了一下她。
雷霄话音未落,马上听见少女娇媚的呼声:“不行!只……只有我的至亲才可以这么这个称呼我!你得叫我月小姐!”
“呃……月小姐。”雷霄见少女仅因一个称谓就反应得如此之大,只好无奈地暗叹一声,顺着少女意思,叫了声月小姐。
但雷霄叫完“月小姐”之后总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作为侍卫的柳苠珍一直都称呼少女为月小姐,而雷霄也这样叫她,听起来他也像变成了这个少女的仆人一样。
“皙儿,雷霄和你算是同辈,连个称呼都这么计较吗?”李药征见自己的女儿又闹了脾气,随即习惯性对着她说了几句。
“哼,就是不许他这么称呼我!”少女嘟着嘴,娇羞地看着别处。
李药征见多说无益,只好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自己好好地向雷霄介绍自己的女儿:
“我的爱女名叫月茗皙,姓是随她母亲的,怪我以前太宠她了,才造就了她现在这般任性。”
雷霄轻轻应了一声,心中不由感叹道:(目前看来,您也还是很宠她啊。)
少女再次冷哼一声,似乎并不理会他父亲的所说的话。
“这位是皙儿的保镖――柳苠珍。”李伯父指了指少女一旁的高挑女子。
高挑女子笑着点了点头。
“珍姐。”雷霄同样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介绍给了雷霄,雷霄也自我介绍了下,不过介绍的不多,并且没有提及九年前的变故。
“好了,既然介绍完了,那就去休息吧,时间已经不早了。”李爷爷挥了挥手,有些疲惫地说道。
“好,那我们上去休息了。”
“走吧,皙儿。”
“嗯……”
在李爷爷和雷霄的注视下,李伯父他们沿着楼梯到二楼去了。
“二楼的房间不是堆着很多杂物么?”雷霄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李爷爷说道。
“啊,那两间屋子我都打扫干净了,我让你李伯父睡靠外边的那间,让皙儿和小珍睡靠近阳台的那间。”
听完,雷霄不禁有些惊讶:“您一个人清扫的吗?”
“嘿嘿,趁你今早出去,我可是忙了一上午。”李爷爷笑着说道。
“那您赶快去歇息吧。”
“没事儿,我身体好得很呢,还有,你今天晚饭没吃,刚才在外面吃了没?”
“吃过了。”
“那就好,可别空着肚子啊。”
“嗯……”
“好了,去睡觉吧。”
说完,李爷爷便回到了客厅旁的一间卧房里,亲眼看着李爷爷回房后,雷霄才关了客厅的灯,回到他处靠近正门的卧室里。
打开满是灰尘气味的铁门,雷霄将三尺重剑小心放回了小隔间里的支架上,口袋中的蓝色宝石同样也小心地放回了那个方型的盒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疲惫地躺在床上,然后看着手中一张小小的卡片,低声自语道:
“希望这真的能帮助我找到我的二哥吧……”
伴着无声的黑暗,少年闭上了疲惫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