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色
黄勇儿时的伙伴刘小红是从广州赶回来的,她要和曾经救过她的人见最后一面。
刘小红说她9岁那年也曾掉入水塘,正好赶上黄勇从那里经过,他毫不犹豫地跳入水里,拼命托起她的身体。刘小红说,他们是被闻讯赶来的乡亲们搭救上岸的。那时的黄勇还不会游泳,上岸后,他被水呛得瘫坐了好久才站起来。
看着黄勇长大的老师说,黄勇从小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他8岁那年的冬天,学校开展向孤寡老人送温暖活动,要求每个学生从家里带2个煤球,小黄勇拿了6个煤球,而且是一大早就送到了敬老院。那天的气温很低,老人们没想到雪中送炭的竟是一个娃子。”
黄勇9岁的那年夏天,家乡遇到了从未有过的酷暑,平时喜欢在街上疯玩的孩子也躲进了家里。小黄勇却顶着烈日跑到了邻居阿姨家的水田,帮忙收割水稻。
小黄勇上高中后,第一件事就是向学校团委递交了《入团申请书》。学校团委书记送给小黄勇一本《雷锋日记选》,鼓励小黄勇照着雷锋的样子去做。当晚,小黄勇写了一篇题为《怎样走路》的日记。从这以后,黄勇处处以雷锋为榜样。
一天放学,小黄勇看到一位老婆婆拎着一篮子红薯走得很吃力,他急忙上前拽过篮子,一直把老婆婆送到家里。
记者在黄勇就读过的九公桥镇中心小学、九公桥镇中学、邵阳县第三中学等看到了这样的记载:1992年春季,黄勇在学校操场捡到200元钱,就交给了班主任。1993年,学校要每个学生出10元钱集资修路,黄勇就把平时积攒的46元钱全部交给了老师。1996年,邵阳发生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黄勇邀来几个同学跑到了敬老院,把老人转移到了安全地带,洪水一退,黄勇又赶到敬老院把桌椅窗户擦得干干净净。
记者在黄勇的读书笔记里看到了这样一句名言:“人间最美好的是感动,这感动不是别人做了好事感动了你,而是你做了好事感动了别人。”
熏陶
1981年黄勇出生在湖南邵阳县一个普通的家庭。
爷爷是村支书,是一名老党员,父亲是乡财政所干部,也是一名党员。母亲是村妇女主任,还是一名党员。此外,黄勇的姑姑、叔叔都是党员。
了解黄勇的朋友说,黄勇能有如此的表现,就是家庭教育的结果。“很小的时候,他的爸爸就给他买英雄人物传记,他的母亲从小教他如何自理自立。”
黄勇生前曾告诉战友,因为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他对入党有着更强烈的渴望。他说,这种热情无论是入党前还是入党后,始终都不会改变。
为此,黄勇从来都是自觉自愿地参加政治学习,徐指导员每次检查读书笔记,都发现黄勇不仅记得认真,而且还要写心得体会。
一次,黄勇因为执行任务没有参加学习,他的徒弟听说最近要检查学习笔记,就想帮师傅抄点学习感受,黄勇坚决不同意:“自己的学习体会,别人怎么会知道。”
作为城镇兵,一般服完两年兵役后都要求退伍,黄勇却没有,他希望能留下来。黄勇写了“留队申请书”,他在给父母的信中写道:“我来部队就是为了学好本领,报效祖国,如今正是需要我发挥作用的时候,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部队……”
青年作家周建在报告文学里写道:“只有心灵像春天原野一样明媚灿烂的人,才会有着阳光一样的面容。黄勇有着阳光一般的面容,那是因为他从小就自觉地去接受阳光,愿意向阳光敞开心扉。”
参军
1998年底,黄勇成为了一名空军士兵。
黄勇所在团是一支有着光辉战绩的部队。抗美援朝的时候,这个团担任国土防空等作战任务,在那段日子里,他们先后击落击伤7架敌机,并创造了世界空战史上首次用螺旋桨战机击落喷气式战机的先例。
部队的领导说,他们珍惜这些光荣传统,因此他们更重视战士的思想教育。“我们注意把崇高的理想、信念和我党我军优良传统结合起来,引导像黄勇这样的普通战士,向优秀军人、优秀党员的方向转变。”
近年来,黄勇所在部队着眼未来作战需要,不断加大训练难度和强度,率先在全空军部队组织24小时滚动训练,各种机务混合作战训练时,机务保障任务十分繁重。
2000年5月,黄勇是团里唯一选上轮训的新兵。出发前,黄勇向中队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在那次轮训前的准备中,黄勇像疯了似的工作,竟晕倒在工作现场。
黄勇在日记中写道:“在当兵期间,自己在无形中学到了很多,有形的也就更多了,这些在学校、在社会上是无法学到的。特别是对于像我这种刚走出学校大门的学生来说,更是无价之宝,终身受益。”
磨炼
1999年8月,经过半年机务专业培训,新兵黄勇分到了被誉为“南疆雄师,长空利剑”的空军拳头部队——航空兵某师某团,做了一名维护和保障飞机的机务兵。
机务维护工作辛苦而琐碎。夏天,地表温度能达到60摄氏度,而冬天,空旷的机场寒风刺骨,此外还要忍受发动机高达100-120分贝的噪音。尽管如此,部队战备训练一点都不能减,全天下来,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并不是件稀罕事。
一次,黄勇一时大意把地平仪上的保险丝装反了,分队长发现后非常严肃地批评了黄勇。他说机务工作一个小小的疏忽,就可能造成机毁人亡的事故。那一次对黄勇的震撼很大,他突然意识到了责任的重大。此后,黄勇工作细上再细,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
黄勇的战友说,黄勇爱护飞机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润滑保养、测试调试都很用心,就是飞机蒙布破了个小口,他都会及时补好。黄勇维护的飞机,月月出满勤,优良率达到100%。
团长危长辉说:“黄勇维护的飞机,仪表电气设备故障率低,大队、中队对他工作放心,飞行员飞得舒心,年年都被评为样板机。”
钻研
2001年6月的一天,黄勇干完活,正准备休息,刚一转身,看到分队长于德海正在给另一架飞机排除故障。
这是黄勇从未遇到过的故障。他静静地站在一旁,仔细观看分队长排故的每一个步骤。回到宿舍后,他又翻开说明书,一遍一遍对照练习,直到掌握这个故障的排除维修方法。那天,他在日记中写道:我又“偷”学到一个经验。
黄勇就是凭着这种有学习机会就“绝不放弃”的精神,逐步精通了飞机特设专业的维护保养知识,成为真正的技术骨干。黄勇在4年半的军旅生涯中,先后换了3个单位4个岗位,样样干得出色。他维护过11架战机,都被评为“样板机”,出勤率和优良率都达到100%。
去年1月,黄勇作为技术骨干被推荐到飞参室工作。这里主要是负责飞机“黑匣子”的数据处理,不仅需要计算机知识和图表曲线判别分析知识,还要背记大量的飞机技术参数。尽管这对黄勇是一门全新的学问,但他还是愉快地接受了。
4月的一天,黄勇和往常一样坐在计算机前判读“飞参”数据,当他检查到飞机发动机数据时,发现其中一个参数和记忆里的有差别,他马上找来图表对照,并建议对飞机进行检查,结果发现飞机发动机上的一个部件出现了裂痕。
空军是一个集大量高新技术于一身的现代化军种,黄勇知道,如今的军人需要具备掌握现代化装备的能力。因此,他在钻研军事知识的同时,还阅读了政治、历史、法律、心理、微机等方面的书籍,写了3万多字的读书笔记。
黄勇给自己摘抄了这样一个公式:天才=1%的灵感+99%
的血汗。他要永远像一名攻坚战士,向知识的堡垒发起一次又一次进攻。
身教
无线电员李涛说,黄勇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他总能把细小的事情也干得有板有眼的,他的内务卫生永远是整齐划一、井井有条,如果哪个战友的内务达不到要求,他就会不厌其烦地进行示范。”
黄勇的战友们说,自从黄勇分到他们连队后,每天早晨都是第一个拿起扫帚打扫环境卫生,几年来,无论是严寒酷暑,还是风吹雨淋,他都始终如一。
2001年底,黄勇开始带徒弟,他先后带过6名徒弟,每次带“徒弟”前,黄勇总是把自己曾装反保险丝的丑事讲一遍,他提醒徒弟要引以为戒。
战士小陈是黄勇的第一个徒弟,开始的时候,小陈总是不能集中精神,工作上常常是小错不断。小陈说,为此黄勇找他深谈了一次。“他用事实说话,告诉我维护飞机就是维护生命。而最让我感动的是他处处注意严格要求自己,我的工作责任心就是在他的行为带动下建立的。”
2002年7月,新兵刘治分到了部队。在最初带教的3个月期间,黄勇每天跟他上同一个机组。一次,黄勇检查抛放伞系统,要刘治做配合。刘治虽然不懂,仍然顺着梯子爬上伞舱,凭印象进行准备工作。
事后刘治告诉黄勇,他对程序还是不太了解,但他不敢说,所以只好蒙着干。
黄勇听了非常吃惊,他认真检讨自己带兵中存在的不足,同时告诉刘治:“不懂就问,一时之耻;不懂不问,一世之耻呀。”
刘治说黄勇告诉他的这句话,他会记一辈子。
黄勇先后带过6名“徒弟”,在他的严格要求下,他的“徒弟”都曾被评为优秀士兵,其中还有4人入了党。黄勇曾经对他的战友说:“人活着就该给自己一个说法,给社会一个说法。”
心愿
入伍前,黄勇的家人曾劝他考大学,也曾打算安排他到广州找亲朋做生意,但当兵是黄勇儿时的梦,所以,黄勇还是报名参了军。
对于将来要面临的复员,已经有了两年军龄的黄勇曾很认真地告诉姐姐,他非常想留在部队,但同时也做了离开的心理准备。黄勇说,如果有一天复员回家,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考学。
“我要考人武干部学校,这样我就还能当兵。如果考学失败,我想开一家汽车美容院,把邵阳街头的轿车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黄勇的姐姐说,外表理性的弟弟,其实也特爱“做梦”。“他想系统学习飞机维修方面的知识,考个机务维修专业证书,有机会去了民航,还可以继续保养飞机。他还想利用业余时间学习法律知识,考个律师职业证书,他认为当律师可以帮助弱者。”
在整理黄勇遗物时,战友发现了他的4本日记。在日记中他对自己说:我想,一个人一生中只要能活得问心无愧,就此生无悔。我相信,我会活得很精彩。
黄勇的数字档案
1981年1月出生于湖南邵阳
1998年12月参加空军
2001年5月入党
他维护的11架战斗机合格率为100%
他与机组人员一起排除故障隐患110多起,保障安全飞行820多架次在部队4年,曾4次受到嘉奖、2次被评为优秀士兵2003年7月因抢救落水大学生牺牲黄勇的印象档案父亲:他从小就是个懂得帮助别人的孩子,没有人告诉他该如何去做,但他每次的行为都让我欣慰,他是我的骄傲。
同学:我见证了他的过去,也见证了他英勇救人的勇敢行为,他让我看到了差距,他确实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榜样。
战友:他是真正的共产党员,他用生命诠释了淡泊名利的境界,他实现了当代青年的价值,折射出了当代青年的人性光辉。
领导:他是一个知道不断修正自己的人,他的成长经历为当代人提供了示范,即使是对工作在其他普通岗位上的青年人,他仍然是他们审视自身的依据。
(刊2004年2月23日《北京青年报》
作者郭凯、曾宝瑜、肖海洪、崔悦民、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