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楼茶馆生意一直惨淡,但一直没有关门。每隔十年这间古朴的小茶馆里却聚集了很多玄学高人。甚至有人在这间茶馆里坐了二十年。他们想见一个人,鬼门的传人。鬼门这个神秘的门派很多人都知道,却从来没有见过鬼门中人,留下的只是一段段传奇的故事。据说每十年的七月份鬼门的传人都会来茶馆里喝茶。虽然有人说这可能是杜撰出来的,但更多的人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传说也有一定的根据。
我很清楚这个传说是真的,但他们永远也不会再见到鬼门的传人。或者若干年后,鬼门真的变成一段传说。
因为我是鬼门的最后一代传人。我死后,鬼门再不会存在,这个门派的存在只是为了赎罪,到了我这一代,罪已经赎完,门派也就是灭了。不过我不想把鬼门历史与我一起葬进棺材里,更想为鬼门中人澄清:我们也是正道。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那里医疗交通都很落后,而且又是八十年代,所以妇女生孩子都是在家里。我也不例外,但我出生的日子不好,农历的七月十五。这一天是民间的鬼节,道家的中元节,佛道的盂兰盆节。传说这一天鬼门关大开,孤魂野鬼都出来游荡,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那天晚上人们都不愿意出来。
其实这是对的,鬼门也是这样说的。
世间有阴有阳。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那天晚上,雷电交加,大雨倾盆,天降异象。很多村里的老者都说那天晚上的天气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村东头的那棵百年柳树就是我出生的那天晚上被雷劈死了。母亲痛苦万分把我生下来,接生婆看我是个男孩,立刻大叫起来:是个男孩,是个男孩!我爸和我妈听了之后也很高兴。
但是接生婆把我翻过来一看,当时就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我掉到地上摔死,幸好我爸眼疾手快,一下子把我接住。如果那天我被摔死了,或许我妈和我爸会活到现在,因为我他们都去世了。
我的后背上有一块胎记,像一个人头,而且黑色之中隐约还有红色,像两只恶毒的眼睛盯着人。这样的胎记也吓了我爸一跳,但他是我的父亲,不愿多想,心想很多孩子身上都有胎记,有的后来渐渐的没了,有的在身上长一辈子,这胎记总比长在脸上强多了。
但是我的哭声却十分的微弱,期间还有些喘息,就像有什么东西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呼吸困难,哭不出生。山村里的人都迷信,接生婆把我爸拉到一边,小声对我爸说:“这孩子出生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身上还有这样一块胎记,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孩子好像被什么给掐住了,你们还是找人看看吧。”
我爸当然明白接生婆婆的意思,可是天还没亮,我就发生了高烧。村里连个诊所都没有,要看病只能到镇子上,有十多里路。虽然已经雨停了,但是道路难行,我爸抱起我不顾一切的带着我去了镇子的卫生院。
医生给了我做了检查,但查不出任何我高烧的原因。只能先给我打了退烧针。很快我的烧就退了。我爸抱着我在医院里熬到天亮,怕我再烧起来,把我饿得不停的啼哭,声音洪亮,完全没有昨天晚上那种虚弱。
我爸把我带回来了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了落了地。可没想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再一次发生了高烧,我爸想也没有想再次把我带到了卫生院,医院给我打了退烧针,但不起任何的作用,又用酒精给我擦拭身体,虽然烧没有退,但也算控制住了。
医生劝我爸,让他天亮以后带我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晚上吃的奶水还是卫生院一个生过孩子的护士给我吃的。
我爸在卫生院又熬了一夜,连眼都没合一下。谁想到我到天亮的时候高烧竟自然的退了,看不出任何的异常,连医生都有些奇怪。我爸怕我到晚上再烧起来,带着我去了城里,城里的大医院也检查不出任何的问题,所以我爸又买了奶瓶一边喂我一边熬到了晚上。果然,我再次高烧,而且比前两次还是严重,几乎烧到了四十度。
医院没有其他办法,依然是退烧。但不起任何的作用,一位值班的老中医看出了我的异常,告诉我爸:“小伙子,我看来这孩子恐怕得了癔病。”
我爸疑惑的问道:“医生,什么是癔病?”
老中医说:“癔病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吓着了,你找个人看看吧,也许还管用。现在一味的退烧也不是办法,浪费钱不说,对孩子的伤害也很大。”
“那这里有吗?”
老中医摇摇头,道:“医院当然没有,不过城里到是有人,等到天亮带着孩子去看,现在最主要的办法就是控制孩子的体温。”
我爸和医生在医院里忙活了一夜,总算到了天亮,烧无缘无故的退了。但是两天的高烧已经把我折腾的半死,连吃东西都有些困难。在老中医的指点下,我爸算是找到了当时一个有点儿名气的半仙。
半仙抱起我,看了半天,掐着我的手心嘴里念了半天,缓缓地挣开眼睛。
我爸连忙问:“大师,这孩子怎么样了?”
半仙算有职业道德,摇摇头,说:“这孩子我救不了!”
“啊!”我爸当时就懵了,喃喃道:“大师……”
“这孩子一出生天降异象,又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恐怕世上也没有几人。他出生便是百鬼缠身,现在还有一只附在他的身体里,我刚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说了很多条件他们都不答应,只想要了这个孩子的命。”半仙说完便抬手道:“你走吧。”
我爸当时就给半仙跪下了,哀求道:“大师,难道一点儿半法都没有吗?他才这么大!”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高人为他逆天改命,才能救这孩子一命,但是我做不到,而且这样的人世上难找,能不能遇到就要看缘分,还要看造化,你走吧。为孩子准备后世吧,节哀顺便。”
我爸几乎哭起了泪人,脑子里昏昏沉沉回到了家里,我妈听说后哭晕了好几次,那天晚上,我爸喝了好多酒,嘴里不停的念叨道:“我这是哪辈子造着孽,为什么要我儿子来还,想我这辈子不偷不抢,为人和善,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说着说着,我爸发疯似的冲进厨房,抓起一把菜刀,冲出屋子里,对着空气乱砍,大声地骂道:“你们这群王八蛋,有种就出来现身,我管你是阎王还是小鬼,给我出来,老子我吹死你……”
说来也奇怪,经过我爸这一折腾,我的烧退了一些,也吃了点能,安然到了天亮了。
但很快就种方法就不管用了,两天以后,就连白天我都发着高烧,我爸见我没救了,只好到院子里剁席子。我们这里有个风俗,婴儿死后不用棺材,都了草席把婴儿裹起来,找个荒地埋了,我爸伤心欲绝,不小心还用斧子剁到了自己的手,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也是鲜血直流,他已经不知道疼痛了,呆呆坐在凳子上看着鲜血发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走进我家的院子。
我爸没心情搭理乞丐,连连挥手,道:“去去去……我们家有没吃的,你去别家要去。”
乞丐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我爸当时想:既然孩子都要死了,我就为孩子积点德吧,乞丐也是人,也许要不到吃的他就死了。于是我爸叫住了他:“你等等,我给你拿点儿吃的。”说着进了屋拿了吃的。
回来的时候看到乞丐正坐在凳子上,我爸把吃得递到他的面前,还端了一怀热水。乞丐回到头对我爸说道:“你在剁席子,看来你家有孩子夭折了。”
我爸搓搓脸,摇摇头,道:“快了,这不准备吗?也不知道哪辈子缺德,落到了我孩子身上,天天看着孩子被一群看不见的东西围着,我想死的心都有。”
乞丐放下了东西,大声说:“太好了……”
我爸一听当时就火了,骂道:“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我好心给你吃的,还给你热水,孩子都要死了,你还喊太好了,信不信我一棍子把你抡死,滚滚滚……”说着我爸连推带拉着就想把乞丐哄出去。
那乞丐突然大力地甩了开我爸,说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孩子既然没死,也许还有救。”
我爸瞪大了眼睛,突然又把乞丐给拉了回来,哀求道:“如果您能救了我的孩子,我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乞丐连连摆手说:“这倒不用,我从小学过一些旁门左道,刚才进院子的时候我就感觉这里阴气很重,想必是你家出事了。先让我看看孩子,如果能救我肯定救,如果不能救也是命数。”
我爸把孩子抱给了乞丐,乞丐看了看我的面相,又把我放回了我妈的身边,半天没说话,最终他还是抬起头来,郑重地说道:“这孩子命格特殊,是可以救活的。但是如果这个孩子活了,你们夫妻两个恐怕活不了多久,他命刻父母,你们愿意吗?”
父母的爱是伟大的,他们连思考都没有,就异口同声地说道:“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