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许多周折,百微她们终于回到了之前在树林里搭的帐篷里,两人都已经是遍体鳞伤,红葱体力严重透支,她强撑着把百微放到帐篷里,解开绳子,然后就晕了过去。百微也已经是半昏迷状态,她迷迷糊糊的知道了已经远离了陵墓,强打起的精神瞬间崩溃。疼痛和倦怠排山倒海的袭来,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很疼。浑身都在疼。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不停的被撕裂,被烈火灸烤。身体非常的重,炙热的疼痛,身体里冰冷的寒意,她觉得自己脑子都快要烧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百微想动一下身体,但却毫无反应,无边无际的黑暗,她无法睁开双眼,意识忽有忽无,要不是那无法忽视的刺骨的疼痛,百微都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的身体了!
隐约听到身边有人在嚷着什么,是红葱吗?百微茫然的想。她想说话,可嘴却根本张不开,嘴唇绷得紧紧地,随时都会干裂开来。
声音渐渐清晰起来,百微却还是无法看见眼前的东西,她心里微微的恐惧,她不是看不见了吧?
“没有水,没有水了怎么办!怎么会烧得这么厉害!阿微...坚持一下!我已经给苗兰打过电话了,她很快就来的!”
“不行!这样不行!”
“阿微,坚持一下!我去给你找水!”
悉悉索索的声音,红葱似乎出去了,百微朦朦胧胧的伸手,想拉住她,可身体却动都没有动,帐篷的帘子被红葱撩开,清新柔和的空气从缝隙中涌了进来,百微胸腔稍微好受了些,虽然每一次呼吸都会有胸腔断裂一样的感觉,但至少减轻了胸中那炙热的闷压。
她还是动不了,就像灵魂渐渐和身体分开了一样,有意识,但记忆和思考都很模糊,就像透过雾在看着自己,感觉距离一切都很远,但身体上的疼痛又生生把她拽了回来,将灵魂和身体连在一起,这何止切肤之痛。
不知过了多久,红葱回来了,声音十分急躁不安,“我找不到水,先拿这个凑活一下吧。苗兰刚又联系过我了,她很快就到的!咱们都从那个墓里出来了,你不要死在这里啊!我那么辛苦的把你背出来的!”
知道红葱在说话,百微却有些不太理解,她的思考停止了,什么都是模糊的。嘴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进来,滋润了仿佛要冒火的嗓子,一股咸腥的味道弥漫开来,仿佛还有着淡淡的奇异芳香。
又喝了几口,百微有了睁开眼的力气,眼前的东西渐渐清晰起来,她头痛欲裂,困难的喘着气,百微的声音几乎沙哑到细不可闻,“这……”
看到她睁开眼,红葱瞪大眼睛,看上去疲惫不堪的脸有了笑容,她的嘴唇不正常的鲜红着,“我擦,你终于醒了!哥们担心死了,你别怕,我们马上就会回去的!”
百微撑着地勉强的直起身体,她晃了晃头,太阳穴突突地跳,“我……们出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到她自己听见都吓了一跳。
“早出来了。”红葱脸色也很不好看,但还是比百微有精神的多,她盯着百微,大概是怕她再晕过去,“咱们出来差不多两三天了,我醒来看咱们都已经成这样也不可能自己回去,就给苗兰打了个电话,叫她来接咱们,等把电话挂了撑不住又睡了会儿,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一看手机上都是苗兰的未接电话,而你倒在一旁烧得浑身发烫,那些伤都快烂的样子。我给你打了针,可是你烧反而越来越高。在这样你就要烧傻了,咱们又没有水,我就出去给你找了。”红葱简单的把情况说了一下,一边说一边用手碰了碰百微的额头,“还是这么烫,不是水就不行吗!”
“你去找水?……这里除了那个村子里有水那里还有?你去哪里找的?”百微声音很虚弱,眼睛通红,但却是完完全全的清醒过来了。
“你说得对,我没办法,就打了只兔子,放它的血给你喝。好歹是把你救醒了,我当时真怕你就那么烧死过去。”百微咳了两声,红葱愁眉苦脸的看着她,“要不先别说话了,看你脸都和纸一样的。”
百微知道红葱嘴上那抹鲜红是怎么来的了。
“苗兰刚给我打过电话,她就快来了,你先吃点东西吧,干粮帐篷里还有一些的。”
百微摇摇头,她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但算算,她也差不多有两天左右没有吃饭了,可是却一点饥饿感觉也没有。
红葱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然后拍拍自己的脑瓜子,“唉,那我先吃了,你想睡觉就再睡一会儿!”
“恩。”百微也觉得自己眼睛又快要睁不开了,她眼睛一合,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间或断断续续又醒了两次,百微看到红葱也睡着了,难怪,她们都太累了。
就这样睡睡醒醒到了第四天,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身上的伤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流脓溃烂,后来红葱急得不知所措,只好按照那些老人传下来的话做,拿那种森林深处的烂泥包裹住百微的身子,希望能稍微控制住情况。
醒一会儿晕一会儿,百微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一次被颠簸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在车里,身旁穿黑衣服的女人正趴在自己的肚子上看,这人眼角上挑,漂亮却稍显乖僻,是苗兰。
“你怎么在这儿?”她一边说一边咳嗽,捂着胸口喘不过气。
苗兰看上去很焦躁,但手上的动作不停,“你还说,你怎么搞成这样,别动,我正给你清理伤口呢。”
百微也没有力气动,她低头看着苗兰的动作,花岭这么多年也是有不少偏方秘法,去墓里阴寒的回还药,迅速排除毒素的五鹿丹,苗兰来的时候杂七杂八的带了一大堆,现在能吃的都给百微喂了进去。但这些药也不是仙丹妙药,只能做一些最基本的修复,她的情况还是不好。
红葱在驾驶座上开车,扭头对百微打了个招呼,红葱看上去倒是没什么事了。苗兰紧张的从包里拿出一小罐泡在水里的红黑色的小虫子,红葱从后视镜里看见了,皱着眉头,“你干嘛啊?”
“她身上的伤口再不处理就要烂了,现在天热,她被蜘蛛咬了那么多,我得帮她把那些毒血烂血吸出来!”说完,苗兰盯着红葱,“对了,你不是也被咬了?我也帮你看看?你别一会儿晕了把车开到沟里去!”
“死去吧你!乌鸦嘴!”红葱也有些焦急,她猛地踩了油门,“我当时是旁边的悬崖上半爬半掉下来的,没被咬几口,可她是从蜘蛛堆里滚下来的,身上基本没有好地方了!你先看她吧!但她有些失血过多,你再往出吸,受得了吗?”
“那也没办法!她吃了这么多药,可烧却一直不退,在这样,不等到医院她就得没命了!”苗兰拿着小镊子夹出一只水蛭,“这是我特别养的水蛭,我先帮她把那些淤血坏血清理了,你把车开稳,不要晃!”
红葱看着苗兰把那些指甲大小的小虫子放到百微身上,忍不住起了些鸡皮疙瘩,“你对虫子的爱好我真是什么时候都吃不消。别吸太多了啊!”
“闭嘴吧你。”苗兰翻了个白眼,但却丝毫不敢马虎,水蛭越变越大,吸饱了血从百微身上掉下来,第二只,第三只…五只水蛭全部掉到地上,苗兰迅速捡起扔到袋子里,然后往受伤处涂药。
过了一会儿,身上疼得越来越厉害,应该是麻药都被吸走的缘故,药物似乎开始发生作用,百微虽然疼,但觉得身上轻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重了。
苗兰把脸凑过来,“你不要动,要不要喝口水?”
百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怕一张嘴就会叫出来,只好咬着牙点点头,苗兰扶起她小心的喂了她一些水,抱怨道,“你们可真够不小心的!怎么什么药都没带就跑出来了!要不是我赶过来,你们两个都成了那林子里的肥料了!”
“我当时哪想到会有那些东西。”百微觉得精神好了一些,她忍着疼开起了玩笑,“回去让红葱请你吃饭。”
“为什么是我!”红葱立刻抗议。
苗兰阴森森的笑起来,她举起一条水蛭,“你要想让我把这个放到你的脖子上你就说个不字。”
“你这人太有问题了!”红葱叫起来,“等我把车开到医院的!”
百微忍不住轻笑,但一动身子更疼了,感觉比在墓里的时候还要疼。
苗兰扶住她,“你先休息吧!红葱都跟我说了,你身体里有蜘蛛的麻药,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时间长能融了你,不过我刚才帮你吸出来不少,应该是没有大碍了,可是没有了那些麻药,你会更疼,不要说话,忍一下,很快就到医院了!”
“没事,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就算没有麻药也习惯了。”百微说得好听,但她疼的连手都在抖,不说话注意力就更集中在身体上,她眼前发黑,硬撑着找话题,“苗兰,我们身上不知有没有蜘蛛……会不会有钻到身体里的?”
“放心,给你们检查过了,还给你涂了我自制的敌敌畏,有虫子也死了。”苗兰笑的很得意,然后她又拉起百微的手,“虽然我觉得有点没必要,你们身上一只活着的虫子都没有,是因为这个东西?这次很值哦!”
“敌敌畏?苗兰你还自制这个东西?你确定我不会死在你手上?”
“你这是什么话!”苗兰瞪眼,“我只是觉得那个名字比较有代表性能表达我的意思,给你们涂的药当然是安全的!”
“嘿,你个虫子窝里爬出来的家伙真是完蛋了。”红葱扭过头说,“阿微,你怎么样?”她说话间路上突然走过了一串鸭子,红葱吓一跳,猛的拐弯才避开,这路两边都是农田,有畜生到处跑也不奇怪。
“你想死是不是!”没想到车突然拐弯,苗兰连忙护住百微的身子,自己却一头撞到玻璃上,她马上怒了,“给我专心开车!这儿可有个重病号!她要再摔一下可就死了!””
红葱这下不敢再怠慢,连忙认真的看着前方。
“我没那么虚!”百微抗议道,刚才苗兰砰地一声就撞到了玻璃上,看她这么中气十足的骂人应该是没事,百微担忧的看了一眼窗户,苗兰的头可一直很硬。
“闭嘴!你是病人,得听我的!”苗兰施行霸权主义,禁止反驳。
“这是和楚楚可怜的病人说话的语气吗?”百微躺在车里,也许是睡得太多,也许是那些伤口太刺激神经,她现在是一点也合不上眼,“你什么时候弄了这么辆车?看着破破烂烂,性能好像还不错。”
“和韩姐借的,本来是要送给鹭鸶那个白痴旅行用的,外面破,可里面都是最高级的配件。但韩姐一听说红葱打来了求救电话,心疼得不得了,连压箱底的药都给我了,何况这辆车。要不是有一个龙头联系她实在走不开,她就自己过来了。”
“鹭鸶还没回来就又准备着去旅行?”百微想苦笑一下,却因为扯裂伤口呲牙裂嘴的。
“谁知道那白痴在想什么。”苗兰皱着眉头,“那家伙派不上用场就算了,还老是让人操心。”她又看着百微,“你也是,看你这一身的伤,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我把那些好药都给你涂了,一会儿到医院在输点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