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看小舅舅和小轩哥哥给我逮了好多好多青蛙,你做顿蛙肉给我吃吧?到处找都找不着你,他们说你在这。”
女儿老远地高声叫唤进来,嘴里喋喋不休,如一阵旋风跌跌撞撞跑进正厅,但跑进来之后马上察觉到气氛异样,攸地停住脚步。她这一停可好了,身后两具身影刹车不住,“乒”“乓”地三人撞在了一起。
我先是一愣,而后指着他们哈哈大笑起来,而后大家反应过来,也都大笑起来,真是畅怀啊,之前沉闷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彼此都感觉轻松了许多。
这三小鬼痛得呲牙咧嘴,看众人大笑,一个个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快,快,逮青蛙”我不得不疾声提醒这三个小破孩,笨笨。想必是刚才一撞之下,装好的青蛙又都被摔出来了。
现在你看啊,满屋乱窜的青蛙,而又有一屋子人都在手忙脚乱地逮青蛙,场面不得不说很壮观。
而对面那个叫子瑞的男人,先是愕然,后来也自告奋勇地帮我逮起青蛙来。还真不是吹的,青蛙不是那好捉的,全身滑溜溜的,而且一蹦老高。可你看看人家,一逮一个准,这满屋子的青蛙大多是他逮到的,直看得我两眼滴溜圆满脸惊讶,女儿更是一脸崇拜,小嘴上流得口水,估计是又看到了很多青蛙肉腿吧。
他呢,接收到女儿一脸崇拜的目光,满心地喜悦,扶起了蹲在地上的女儿,拍拍她身上的泥土和灰尘,轻柔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妈妈叫我宝宝,这里所有人都叫我宝宝,喂,叔叔你是谁呀?”女儿好奇地问道。
我连忙阻止他们拉家常,必须防严一点。
“宝宝,这位叔叔是来姥姥家串门的亲戚,宝宝,想吃蛙肉吧,妈妈就给你去做哦,还有你们这两个傻小子,也一起来帮忙吧。”
转过身来,对他说:“她就是我的女儿,已经五岁了,你看比你的女儿是不是要大上很多?”
我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急于护着小鸡的母鸡。
看到子瑞对我女儿那么温柔,我就愤怒了,这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女儿,你这家伙到底晓不晓得?我赶紧把女儿拉走,生怕他把我女儿抢走。
“亲戚?那以后常来这玩呀,你逮青蛙的功夫真厉害……”女儿边走还边恋恋不舍地跟他碎碎嘴说道。
哼,我不高兴。
“说过那么多次了,青蛙是益虫不能逮,你忘了。”我脸上不悦。
“可是我逮的是田鸡”
“谁告诉你田鸡就可以逮了。”
“你只说过青蛙不能捉,没有说田鸡不能逮呀”
……
……
我一边说教,一边利索地宰杀这些人类的好朋友。女儿一边狡辩,一边给我打下手。唉,这里可食用的肉一般都来自家禽家畜,家禽只有鸡肉可吃,家畜只有猪肉可吃,吃了两天,我都吃腻了,更何况嘴馋又挑食的女儿。
所以总是偶尔逮点别的吃,调剂一下这里单调的伙食,只是偶尔,应该不会影响这里的生态平衡吧。
月凉如水的夜晚,子瑞一个人坐在书房的老爷椅上拿着书却并没有在看书,整个人就像一尊雕像,剑眉紧锁,双眼只是深深凝视着窗外黑漆的庭院出神。
他的思绪,飞得很远很远。
一连数月他都在外经营商铺,忙碌中母亲来信说,已经把杨氏母女休出家门,不必急于回家,娘已经替他给城主的女儿下聘,现在两家已经正式结为姻亲,收到书信后,于百日之后回家完婚即可。
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的心情。虽然自己与墨如之间的感情还算不上爱情,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彼此都已经习惯,更何况已经有了一个四岁的可爱女儿,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将她们母女弃之不顾。不理会书信里母亲态度的强硬,放下所有事物都连夜就出发,一定要回家阻止这个荒唐的闹剧发生。尽管日月兼程,可还是晚了,刚到家就听闻女儿因病去世的噩耗,肝胆俱裂,悲痛地不能自已。很快,又传来墨如一时想不开竟然投湖自尽的消息,顿时只觉天旋地转,急火攻心之下,竟然‘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自己一切还没来得及挽回,妻女竟然已经是阴阳相隔。自己现在才真正发现,自己和墨如之间还是很有感情的,没有爱情花开,但是早已如一泓清泉滋润着彼此渐生亲情。是母亲的绝情,造成如今妻女含恨九泉。恨母亲的狠绝,也恨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竟然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的无能。
第二天,他对母亲宣布:今生再不娶妻,如若相逼,惟有一死。
以为今生都要活在对妻儿的歉疚之中,后来又有传言,杨府因神灵眷顾,杨小姐与其女儿竟然双双死而复生。自己尽管不相信这样死而复活的传言,但还是下意识地希望,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致使妻儿还尚在人间,犹豫不决之间,还是决定一探究竟。他明白,自己现在是杨府极不受欢迎的人,必当承受他们的责难和愤怒,这些他都不在乎。
当然,他也真真切切看见了这位传说中死而复活的女子,可是她并不是自己的妻子,虽然难掩失望,但是奇怪的是心灵却渐渐平复下来。这位女子要比墨如矮一些,娇小玲珑,明媚的双眼,秀丽的面庞有如阳光倾洒出来,美丽而富有活力。虽然与墨如有如此之像,但是她身上没有墨如的温婉,也没有墨如的忧愁和哀怨。这个女子与自己妻子是那么的截然不同,她从容而坦然,目光平和,神情里看不见与亲人失散的痛苦和哀怨,在他面前是那么自信与温和。面对她突然出言责难,自己从心里却懂得她的善良和直爽,最后在她的眼睛里却意外地捕捉到一丝怜悯。无来由地,自己却想这一刻静下来。直到她那五岁的女儿进来,自己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可爱而不娇气的小女孩,如果女儿还在的话就好了,估计明年就有她那般大小了。
如果再能见到她就好了,就好像自己的女儿和会她是一样的,活蹦乱跳地老远对我叫唤。
……
……
终于知道自己是想见到那个小女孩的心情这样的迫切,子瑞不禁有些自嘲,嘴角不自觉的微笑,眼睛禁止不住地欣喜。
远处传来更声,更添这个夜晚的寂寥,夜晚的黑幕中已经渐渐渗进了几许白色的光亮,已进黎明时分,新的一天又将开始。
岂知,不久之后,我们和子瑞又真的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