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宫的泗涬阁,原来是宫中偏僻一角的湖中水榭楼台,晋王宫初建好时,这里原是晋献公和众妃嫔纳凉聚会玩耍的地方。名曰:泗涬阁,是取其在水中央,四面临水之意。
当年刚好是炎炎夏日,泗涬阁四面临水,非常凉快。那时献公刚刚宠幸着新入宫的婣姬,一次纳凉的聚会上婣姬无意中说这湖中水榭风景好,又凉快得很!晚上睡在这里还可以数星星,要是能在这里常住就好了!献公一时高兴就说,那这里就赏赐给你吧!以后夏日的晚上我们就在这里睡觉。结果婣姬持宠生娇,就命人守在泗涬阁前,不许其他的妃嫔入内玩耍纳凉。有不甘心被欺负的妃嫔就到齐姜夫人哪里去告了她一状。后来齐姜夫人带着几个嫔妃前去游玩,婣姬倚仗着献公宠爱自己,并不把齐姜夫人放在眼里,同样不许齐姜夫人她们入内游玩,齐姜夫人气得不得了,就叫人把守卫的打了一顿,还命人抓住婣姬掌掴了几下。婣姬吞不下这口恶气,就跑去献公那里哭诉,献公心疼婣姬就说了齐姜夫人几句,当然也不是什么太重的话了,毕竟献公不敢得罪齐姜夫人,但齐姜夫人却怀恨在心。不久之后,献公带兵马西征去了。齐姜夫人趁献公不在,命人把婣姬赶到泗涬阁里,再把通往泗涬阁的桥给毁掉,就这样活活把婣姬给饿死了。
之后,齐姜夫人干脆就把那些犯事的**妃嫔和宫女送到泗涬阁里囚禁起来,而基本上进去的人都会被饿死,别人就是想偷偷送些东西给她吃都没有办法,因为要到泗涬阁那里只能用船渡过去,而船都是齐姜夫人的心腹在看管着。
从此以后,大家都把这泗涬阁叫做‘死水阁’,还有宫女传说曾经见过婣姬的鬼魂在那里出现,因此宫中的人都不敢靠近这里附近。如果有宫女犯事的话,都会被吓唬说要送她到‘死水阁’,这宫女就不敢再做错事了。
而现在献公说要把芛姬送到泗涬阁,那无疑就跟判处芛姬死刑差不多了。
芛姬本是里克大夫的表妹,里克大夫一直都很喜欢这个表妹,可惜芛姬的父母为了攀龙附凤,把女儿送入宫中,芛姬虽然心里也很喜欢表哥,但因为一向胆小怕事,不敢违抗父母之命,也只好逆来顺受,嫁入宫中。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芛姬不怨不争不抗,笃定心神教养儿子的缘由,因为她根本就不爱献公,争来又有什么用呢?还巴不得他不要出现的好!她一直珍藏着与里克表哥的那段初恋的情愫。
丝丝的细雨间、淡淡的轻云中、如血的残阳里……都蕴含着她对表哥的深深思念,其他世俗的一切尘嚣纷扰又与她何干呢?她只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
只可惜身处**斗争的深渊中,又有谁可以独善其身呢?可怜的芛姬,无端端的就成为了骊姬排除异己,为儿子奚齐登上晋王宝座铲除障碍物的牺牲品了。
芛姬一接到圣旨,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怎么也搞不懂,她从来没有大声责骂过一个宫女、内侍,怎么才打了两三下一个内侍,大王就要她母子俩落得如此凄惨的境遇呢?难道大王的亲生子、枕边人,都比不上一个奴才吗?他怎么就那么冷酷无情呢?她呆呆地瘫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裴息公子被侍卫强行带走,裴息公子呼喊母亲的凄厉哭叫声,她也似乎充耳未闻。
等到侍卫过来,要把她架走之时,她才猛然惊醒,似乎刚从冥思中回过神来,她挣脱侍卫的手,“拿开你们的脏手!你们……你们不许碰本宫!你们都出去!本宫要整理一下妆容!”
芛姬的贴身宫女席子,原是里克大夫偷偷安排入宫照顾芛姬的,她马上给了些银两各人,请他们通融一下,侍卫们拿了钱就出去门外等候了。
芛姬让席子扶着自己,摇摇摆摆地回到房中,席子把门关上,一边帮芛姬梳洗更衣,一边在芛姬耳边低声说道:“娘娘,休要灰心丧气!奴婢马上通知里克大夫,请他设法相救,娘娘,您要挺住啊!”
芛姬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然后伸手从梳妆台上拿出一个木盒,在里面取出一条写满字的白绢,交给席子,“席子,劳烦你请里克大夫好生照顾裴息公子,这……这白绢请交给他,对大夫说:让……让公子做个闲人,永远不要入宫,免招杀身之祸!”
“席子明白!娘娘请放心!呜呜……”席子忍不住泪落如雨。
“你到外面打点一下,本宫……本宫随后就出来!”
“诺!”
席子把白绢仔细收入怀中,拭去满脸的泪水,然后退下,关好门。
芛姬坐在梳妆台前,望着脸色苍白的自己,唉!入宫快十年了,自己从一个不韵世事的少女,渐变成一个历尽沧桑的少妇人,没有享受过多少亲情的关爱、丈夫的恩宠,只在孤独与寂寞中渡过漫长的岁月,与世无争的独自凋零,没有半点的奢望与希冀,有的只是平凡妇人最卑微的心愿:陪伴儿子成长。可是这么低的要求,到头来也要被扼杀、弑夺。试问:再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指望和乐趣呢?
芛姬为自己的脸上扑上粉,搽上胭脂,涂上口红,再簪上里克表哥送给她的碧玉簪,穿上当年她自己偷偷缝制的锦缎红嫁衣,这嫁衣是她想着要嫁与里克表哥时穿的,后来入宫与献公成亲时,她并没有穿,因为在她心目中,这并不是她想要嫁的人,于是她就把这嫁衣珍藏起来了。今天把自己打扮得非常美丽,犹如待嫁新人一般,看着镜中自己美丽的面容,想象着里克表哥关怀的目光,芛姬深情地对他说,“表哥!芛儿今生无缘与您结为夫妻,今日先走一步了!请您好生保重!芛儿会在天上保佑您的!希望下辈子可以与您再续前缘!”
然后芛姬拿了一件裴息公子的贴身小衣纳入怀内。口中喃喃自语道:“息儿,母亲走了!不是母亲忍心抛下你,只是没有了你,母亲实在无法活下去!请原谅母亲的自私吧!息儿!你要好好的活,不要再回来这是非之地了!母亲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芛姬摇摇晃晃地走到衣柜前,从柜中取出一条白绫,拼尽力气把它抛到梁上,然后摇摇欲坠地搬了张小凳过来,把自己挂到了白绫之上,结束了她悲剧的一生。
裴息公子的离开把芛姬生存的最后一点希望都带走了,活着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时候的萦月啊,真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雅公主一走,她就跑回宓香宫,找来侍候公主的宫女、内侍们,但是又没有马匹,去马厩一看,所有的马都安排给各位公子的随从上路了,她跑去找值日的侍卫官,可是却被告知,所有能够调配的侍卫都出动了,被安排到保护各位公子上路的队伍中了,而没有出宫的,都在执行守卫王宫的工作。
萦月急得快要疯掉了!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可就是找不到可以动用的马匹。
最后还是小内侍吕夕脑袋灵光,他扯着萦月说:“萦月姐,你这样跑来跑去也不是办法啊!咱们这些小人物再怎么跑再怎么累,都没有人会理我们的啊!我看倒不如去找狐姬娘娘想想办法吧!”
萦月一巴掌就打在吕夕的头上,“你这个小浑蛋!怎么不早说啊!害本姑娘跑得那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