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克大夫的猜测并没有错,鄂不输牧场的确发生了事情,但问题不是出在公孙孚的身上,而是出在公子苒那里。
正如公孙孚所说的:自从雅公主离开后,公子苒便茶饭不思,日夜都牵挂着雅公主。他整天都呆在雅公主住过的房间里,不允许任何人碰雅公主用过的物品,看着雅公主送给他的碧玉簪;嗅着雅公主留下的芳香气息;想着雅公主的一颦一笑,他沉浸在无边的思忆之中,有时他甚至想:宁可雅公主永远昏睡在自己的身边,也总比现在人去楼空,独剩自己空悲切的好!
看着公子苒整天失魂落魄,茶饭不思的样子,公孙孚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因为他与公子苒之间并不是一般的师徒关系,那是一种多年相伴相随而形成的,有如父子、朋友一般的深厚情谊。
秦国一直是个尚武的国家,秦国的君王乃至平民百姓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铁血男子,所以在秦国开的武馆很多。公孙孚从小就是出名的武痴,年轻时到处云游各国,拜师学艺,集各家所长,自成一派,还练就了一身好轻功。后来回到秦国后,少年气盛的他,在当时的国都平阳设武馆、立擂台,而他立的擂台一直都奉行以武会友,点到即止的仁者风范,即便有无赖之徒使阴招或是死缠烂打,他都会一再忍让,绝不痛下杀着。就这样,他不仅把前来打擂台的人一一击败,一举成名,而且更因此得到同道中人的敬佩。这样一来,到武馆拜他为师的人非常多,特别是一些官家富户,都希望可以依傍着公孙孚的名气在朝中沽名钓誉,甚至混个一官半职做做。但官家富户的子弟大多娇生惯养,吃不了苦,公孙孚教了不少有钱的子弟,他们不仅不肯用心习武,而且有些人还借着公孙孚的名气到处横行霸道,欺世盗名,败坏公孙孚的名气,违背他为人处世的侠义之道,公孙孚一气之下,把武馆关了,搬到平阳城郊偏僻之处居住,并立下非“三子”不收的规矩,这“三子”便是之前岩羊提到的:“一要骨骼精奇,是个练武的好架子;二要人品敦厚,是个谦谦君子;三要身家清白,是个穷家弟子。”
公孙孚希望通过这样的规条,能够让那些想要借他成名的官家富户知难而退,而他自己也落得清静,可以用心修练武功,潜心研究医术,免受不必要的骚扰。
其实公孙孚不仅武功高强,他的医术同样高明。在习武的过程中,常常有遇到跌倒撞伤,甚至被刀剑所伤,而且经常孤身上路,不时会有伤寒痢疾缠绕,为了自救和救助他人,他跟一些郎中学会了基本的医理,后来发现自己对医理也颇有兴趣,于是在练武之余,他便到处搜寻古医良方,用心研究,不时用来帮助有需要的人,只是因为他的武功出众,所以知道他医术高明的人反而很少。
公子苒的父王秦宣公----嬴任以,在儿子嬴苒五六岁,他自己还只是秦国宗亲王子时,便想要让嬴苒学习武功,希望他将来可以统领军队,开疆拓土,保家卫国的。公子任以早就仰慕公孙孚高绝的武功及仁者的风范了,他曾三番四次派人前去聘请公孙孚,想请他做嬴苒的师傅,但都被公孙孚用自己一向收徒的“三子”原则而婉言拒绝。
公子任以为这事十分烦忧,嬴苒的母亲孄姬夫人看到夫君烦恼,想为他分忧,便询问公子任以因为何事而忧心,公子任以知道孄姬夫人很疼爱嬴苒,所以不敢对她明言,怕她会阻拦自己送儿子去学武的计划,于是打了个比喻说,一个贵公子想拜师傅学艺,但那个师傅说只能收贫穷的子弟为徒,那该怎么办呢?
孄姬夫人说:“那还不简单?那个贵公子可以假装成穷人的样子啊。”
“如果以后身份被揭穿,那不就让人觉得非常不诚实吗?”
孄姬夫人回答:“做人诚实固然重要,但非常事,当用非常手段,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公子任以听了孄姬夫人的话,于是让嬴苒换上粗布麻衣,然后派人悄悄带着嬴苒前去公孙孚的家门前,让嬴苒独自前去叩门拜师。
公孙孚看到嬴苒年纪虽小,但非常聪明伶俐,而且骨骼精奇,是个练武的好架子,加上嬴苒为人彬彬有礼,公孙孚非常喜欢!问他是什么人?家在哪里?嬴苒按照父亲所教的,只说自己叫苒儿,家在城里,是父亲让他前来拜师学武的,其他的问题一概摇头不回答。公孙孚看到嬴苒只是一味摇头,以为他年纪小,不懂得回答,所以也没有过深地盘问。公孙孚看到嬴苒虽然身穿粗布麻衣,却一身贵气,风度翩翩的,有些怀疑他不是穷人家的孩子,但却因为实在太喜欢这个难得的练武架子,加上看到嬴苒年纪尚小,想到他将来一定可以成就一番事业,于是便收下了他。
从此以后嬴苒便跟随公孙孚学习武功。因为公子任以一直都想培养嬴苒坚韧、顽强的性格,所以在嬴苒三岁多时,公子任以便开始教他一些习武的基本功,因此嬴苒并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王孙公子,现在跟随公孙孚练武虽然比之前辛苦许多,但也没有过多的困难与不适应,公孙孚看到嬴苒年纪小小就能吃苦耐劳,而且悟性极高,过目不忘,公孙孚教他一些拳法套路,他看过一两遍后,基本都能使出来,公孙孚知道自己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所以对他格外珍惜,不仅把自己毕生所学武功都倾囊相授,而且还教会他医学原理,练武之余还时时带着他到附近乡村治病救人,让嬴苒学习医治各种病症。
嬴苒天生对武功十分痴迷,无论是以前父亲公子任以或是现在的师傅公孙孚,所有教给他的基本功、拳法套路或内功心法等等,他都能一一细心琢磨体会,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搞懂、弄明白、问清楚,自己再反复练习,直至熟习放肯罢休,所以他跟随公孙孚习武后,武功修为进步很快。嬴苒从小便心地善良,看到师傅有治病救人的本领,心中非常敬佩,所以当公孙孚教他医理时,他也用心学习、细细研究忖摸,希望将来可以像师傅一样治病救人。
但嬴苒毕竟年纪小,天天看不到母亲,难免会思念,每每到晚上,便会独自偷偷哭泣,一早起来眼睛都红红肿肿的。公孙孚看着他这样,心中也不忍,于是时不时装着不经意地询问一下嬴苒。嬴苒与公孙孚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俩人熟悉了,嬴苒也放松戒备,肯跟公孙孚对答了,在公孙孚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嬴苒原来是嬴氏宗亲的王子,是当时秦国国君秦武公的侄孙子。公孙孚这样才明白,为什么自从自己收了嬴苒为徒后,发现住所附近常常有可疑人物出现,他暗中观察过,来来去去都是那两个人,刚开始他还以为是想要拜他为师的人在等待机会,看他们没有什么恶意,公孙孚也就置之不理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公子任以派来照看嬴苒的仆人了。公孙孚想把嬴苒送回王府,又实在不忍放弃嬴苒这等练武奇才;想把嬴苒继续留在身边调教,又不忍心看到嬴苒小小年纪就没有父母疼爱,夜夜啼哭,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公子任以突然前来拜访了。
原来自从公子任以派人把嬴苒偷偷送到公孙孚那里学武之后,孄姬夫人因为见不到嬴苒而悲伤不已,曾多次询问公子任以儿子嬴苒的去处,公子任以怕孄姬夫人会偷偷前去看望儿子,坏了儿子的前程,因而不肯相告,并吩咐身边知情的仆从绝不能把公子嬴苒的下落告知孄姬夫人,如果泄露了公子嬴苒行踪的话,就会被处死,吓得众仆从都不敢把公子嬴苒的去处告诉孄姬夫人。孄姬夫人见不到心爱的儿子,终日愁眉深锁,天天以泪洗脸,茶饭不思,不久竟然一病不起了。这样一来,公子任以纵是铁石心肠也无法拒绝孄姬夫人要见儿子的请求了,百般无奈之下,他唯有亲自到公孙孚的家来,向公孙孚请罪认错,请求他原谅自己瞒骗的行为,希望公孙孚能允许自己把儿子嬴苒带回府中,见过孄姬夫人,等她病好之后,再把嬴苒送回公孙孚那里继续学武。
听完公子任以的解释后,公孙孚被公子任以对儿子的良苦用心所感动,他也告诉公子任以,公子苒是他所见过的难得的练武奇才,自己决定要全力栽培他。公子任以一听喜出望外!俩人一商议,公子任以决定在自己王府里腾出一处幽静的别馆来,专门给公孙孚师徒居住,这别馆平时只让三两个供使唤的仆役进出,其余人等都不许轻易进入,连公子任以和孄姬夫人,也要通报后,经公孙孚允许才可以看望公子苒,这样一来公孙孚就可以一边专心教导公子苒,一边潜心修练武功,研究医术;而公子苒也可以常常看到母亲孄姬夫人和父亲了。
后来公子任以的父王德公继位,迁都雍都城大郑宫居住,公孙孚同样跟随公子任以一家入住雍都城。两年后,秦德公病逝,公子任以继位成为秦宣公,公孙孚也一并跟随入宫教导公子苒。
斗转星移,岁月嬗更,十年光景转眼流逝。公孙孚不仅把自己毕生所学的武功都倾囊相授,而且还把自己的医学常识,各国搜寻得来的古方良药都教与公子苒,让他成为了一个武功高强,医术精湛的少年。
公子任以为了把儿子栽培成一个文武双全的治国之才,还安排了秦国最有名的夫子宁阳子教导公子苒。而公子苒也没有辜负父亲和师傅们的期望,在他十五岁时,已经成长为一个满腹经纶、武功高绝的谦谦君子了,每每与父亲、师傅们谈论国事时,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秦宣公非常钟爱他,对他期望极高。
公孙孚看到公子苒已经学会了自己的毕生所学了,于是向秦宣公请辞,吩咐公子苒好好修练,自己就离开了秦国到处游历了。
秦宣公看到心爱的儿子日渐长大,不禁心中欣喜,为了磨练公子苒,让他成长为一个真正能够保护国家、治理政务的人才,秦宣公一改以往低调行事的作风,开始把他带到朝中参与议事,但他没有想到,这样一来,却给公子苒兄弟引来了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