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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争占类(5)

繁昌县邹清三,“状告为假银坑骗事:世变江河,人心荆棘。身携绵布三疋,卖银救荒。棍徒郑景,银面包铜,诈作细足成色,赚身交易。乡民肉眼,竟堕术中。彼复者系假银,就行哀换。岂恶反殴,执布不还。荒中遭骗,一家绝食。苦口衔冤,上告。”郑景诉曰:“状诉为究诈枉骗事:身买邹清三绵布,实系足色饼块,凭孟兴眼同交易。岂恶枭奸,故将包铜细银势辖博换。心不甘骗,触怒告台。切思人非异面,市属通衢。法禁严明,谁敢行诈!乞剪刁风,不遭枉骗。上诉。”朱侯审云:“审得郑景,盖市中翼虎也。假银买布,削剥客商。是银面包铜者,乃包藏祸心乎!虽云清三非异面之人,荻巷非幽僻之所,然以布棍而御乡民,或明欺故骗。岂知卖布救荒者,一家嗷嗷然待哺耶!合剪刁奸,以塞诈路。”

袁侯判追本银

乐平县吴计,“状告为脱骗妻本事:身皆佣工,攒银二十两完聚。枭恶陈清,饵诱合伙贩鱼,滴酒立誓,术笼痴听。彼以伊惯江湖,罄囊付与,身止伴行。岂期贪谋毕露,拐银私回。坑身流落外地,沿途觅食。妻本被吞,绝后罪大,冒死上告。”陈清诉曰:“状诉为脱骗事:身往楚地贩鱼,枭恶吴计同取同往。彼至地头,醋迷花酒,沉陷本银,节谏不听。身为买卖先回,恶怪计等,反捏诬赖,且恶花费银本,与身何干?乞台详审分豁。上诉。”袁侯审云:“吴计佣工积妻本,陈清睥睨,滴酒立誓而诱以合伙者,此笼络之术也。及至楚地而拐银先回。捏称计迷花酒,沉陷本银。噫!勾栏酒色,岂田野农夫为之耶?且临行财本,计悉付清,此彰彰经人耳目者,即所花费,裂玉毁椟,是谁之愆?况同行者与清也先回,而计留后,又未释然于人心。即合究清银,以正法律。”

威逼类

雷守道辨僧烧人

四川成都府,有一升仙寺,景致幽雅,梵宇弘丽。往来客旅莫不游玩,骚人墨客,多有题咏。寺僧百有余人,皆清高富贵,兢养美好侍者,教之经卷,兼通歌舞。其寺每年二月初一作大斋醮,尝度本寺二人,或僧或道,功行完满者成佛。所度之人,必七日前减省饮食,令饿得清瘦。至期,僧众架起高台,堆积干柴于上,又四围皆积柴为火城,然后鼓乐喧闹,幢幡拥护。超度二人,端坐高台柴上,僧道士民,皆望台膜拜,可消灾获福。府县官员,皆要来行香。拜奠讫,乃故着火城,将二人烧化,谓之超度升仙。递年传下如此,人皆信之,瞻奉施舍,惟恐弗及。一日,有会试举人汤成誉、傅宗尧二人,往寺闲游,见其侍者俊秀,与之顽耍求欢。诸僧吃醋,遂礼请饮茶,哄二举人入禅室深室,将铁锁扣住,绝其饮食。每日只将粥半碗,恋其气勿绝,饿得黄瘦昏迷,目无见、口无声。至二月初一日,送上火台超度。各官照常年都来拜奠。正将放火时,雷继焕为分守道,见台上二人目若垂泪者。雷道心思:“既度他作佛,何故下泪?必有其故。”即令火停放,命手下接台上二人下来问之。及下台,亲看其二人,皆瘦黑不象人,问不知应。解其衣看之,则遍体都以小绳缚不能伸动。乃悉令解之,抬入衙中,渐渐保养,过两日,方省人事。又优养两日,其人渐复常能言语矣。雷道召问之。汤成誉乃叙其由曰:“我二人乃举人某某,将往会试。因游升仙寺,与其侍者戏顽,触此秃憎恨怒,哄入深室监禁,皆饿几不能生。又将索遍身紧缚,送上火堆。此时气已近绝,已不能叫。幸得明公救之,真生死而骨肉也。”雷道听得,即速点兵扫寺捉拿。时已逃去大半,止拿得僧海昙等四十二人来,将严刑拷问。僧海昙等,乃供出往年所超度者,尽非本寺僧道,皆是他方行脚,及远处客旅在寺搅扰生事者。其囚禁之法,都似治此二举人一样,上世传下如此,非徒一年、一人之故也。雷道乃一面出榜文四处捕其逃僧,一面将住持为首数僧拟死,拆毁其寺。告示论众曰:“钦差分守成都道佥事雷,为除左道以正巡风事:照得人惟伦理最大,惟圣道最可信。外此尚佛,违圣道者也,僧叛伦理者也。故善则召祥,不待礼佛。惟天养德,岂在烧香。间有灵庵显寺祷求应验者,此但其事偶尔相符耳。宁有命应穷而佛能使富,事应祸而佛能转福哉?即使有神应梦寐,决休咎者,亦人心之诚,则民生非以佛之故也,抑或山川精灵则有之。故神惟外稷城隍可敬信,而诸佛菩萨寺不可为彼所惑也。近见升仙寺僧,常将外人饥饿,制缚置中之高台焚化,谓超度成佛。反哄愚民拜之求福,递年枉死,何有底极。佛若有灵,岂助若等为此剧恶。今已访出,毁其淫祠,诛其凶僧,其逃走在外者,已行(文)各处捕治。今后士民宜明伦理,尊圣道。毋信异端入寺烧香,毋实行恶逆而欲媚神,以求福烧香以盖愆,直掩耳偷铃,其将欺天哉!为此,合行出给告示,晓谕军民人等知悉,遵守毋违,须至示者。”此时,雷道除此烧人之毒,又出示,使人知圣道之当尊,佛说之为妾,皆信服其化。大巡闻其能,保荐推为第一,遂超升河南布政。其后子孙累世科甲相继,则以其阴德及人,能辟左道之妄也。

姚大巡辨扫地赖奸

河南登州府霞照县,有民黄士良,娶妻李秀姐,性妒多疑。弟士美,娶妻张月英,性淑知耻。兄弟同居,妯娌轮日打扫。如今日李氏扫地,则箕帚在李氏房,明日方交与婶。明日张氏扫,则箕帚在张氏房,后日又付与姆。率以为常,永不改易。时数日前,士美往庄取苗,及重阳日,李氏在小姨家去饮酒,只士良与弟妇张氏在家。其日轮该张氏扫地,张氏将地扫完,即将箕帚送入伯姆房去,意欲明日免得临期交付,而士良亦已出外,殊不知也。及晚,李氏归见箕帚在己房内,心料曰:“今日婶娘扫地,箕帚该在伊房,何故在我房中?意者我男人扯他奸,故随手带入,事罢却忘持去乎?”晚饭后,问其夫曰:“你今干甚事来?可对我说。”夫曰:“我未干甚事?”李氏曰:“你今奸弟妇,何故瞒我。”士良曰:“胡说!你今日酒醉发酒风耳。”李氏曰:“我未酒风只你风骚忒甚。明日断送你这老头皮,休连累我也。”士良心无此事,便骂曰:“这泼皮贱妇,说出没忖度话,讨个证做来便罢;若悬空诬捏,便活活打死这泼妇。”李氏曰:“你干出无耻事,将打来吓我?便讨个证做与你!今日婶娘扫地,箕帚该在他房,何故在我房中,岂不是你扯他****,故随手带入来乎!”士良曰:“他送箕帚入我房,那时我在外去,亦不知他何故送来,怎以此事证得?你不要说这无耻话,恐惹傍人取笑。”李氏见夫陪软,越疑是真,大肆呵骂。士良发起怒性,扯倒乱打。李氏又骂及婶子身上去。张氏闻伯与姆终夜吵闹,不知何故。潜起听之,乃是骂己与大伯有奸。欲辨之,彼二人方暴怒,必激其厮打,又退入房去。却自思曰:“我开门伯姆已闻,又不辩而退,彼必以我真有奸,故不敢辩。欲再去说明,他平素是多疑妒忌的人,又触其怒,终身被他臭口。且是我自错,不合送箕帚在他房去,此疑难洗,污了我名,不如死以成志。”遂自缢死。次早饭熟,张氏未起,推门视之,则缢死于梁上。士良计无所措。李氏曰:“你说无奸,何怕羞而死?”士良难以与辩,只遣人去庄赶弟。及士美回,问妻死之故,哥嫂答以夜中无故,彼自缢死。士美不信,赴县告曰:“状告为生死不明事:美娶张氏,素性贤淑,与兄士良、嫂李氏,同居共爨。今月初六,美因上庄。初九日夜,妻独在家,无故缢死,人命重事,乞究因由,死者瞑目,生者无怨。迫告。”陈知县拘来,问张氏因何缢死。黄士良曰:“弟妇偶沾心痛之疾,不禁苦楚,自忿缢死。”士美曰:“小的妻子素无此症,若有那痛,何不叫人医?此不足信。”李氏曰:“婶娘性急,夫未在家,心痛又不肯叫人医,只轻生自死。”士美曰:“小的妻性不急,只为人口讷怕羞,此亦不信。”陈公将士良夫妇起,士良不认,李氏受刑不过,乃说出曰:“我与婶娘每轮日扫地。初九日该婶娘扫,我在人家请饮酒,至晚归来,箕帚放在我房内。我疑男人扯婶有奸,故将箕帚随手带入我房。两人自角口厮打,夜间婶娘自缢死,不知何故。”士美曰:“此可信矣。但老爷参详有无奸情,生死明白。”陈知县曰:“若无奸情,彼不缢死。此欺奸弟妇,士良该死的矣。”即将拷打,勒逼招承。过了五载,其年该出。适南直姚尚贤升河南巡按,审重犯之狱及欺奸弟妇这卷。黄士良上诉曰:“今年小囚该出矣。人生世上,王侯将相终归于尽,死何足惜。但受恶名而死,虽死不甘,吾将诉之上帝,以白此冤。”姚大巡曰:“你经几番审录矣,今日更有何冤?”士良曰:“我本与弟妇无奸,可剖心以示天日。今卒陷于此,黯昧以死,使我受恶名,弟妇有污节。我弟疑兄、疑妻之心不释。一狱而三冤,何谓无冤?”姚大巡将案卷前后反复看过,乃审李氏曰:“你以箕帚在房,证出夫奸婶,你明白矣。且问你,当日该张氏扫地,其地都扫完否?”李氏曰:“前后栋各处都扫完了。”又问曰:“其粪箕放在你房,亦有粪草否?”李氏曰:“已倾干净,并无粪草了。”姚院乃曰:“地已扫完,粪早已倾,此是张氏自以箕帚送入伯姆房内,以免来日临期交付,非干士良扯他奸也。若是士良扯奸,则地未必扫完,若扫完而后扯,则粪箕必有粪草;若已倾粪草而后扯,则又不必带箕帚入房,此可明其决无奸矣。其后自缢者,以己自错,不合送箕帚入伯姆房,启其疑端,辩不能明,污名难洗,此妇必畏事知耻的人,故分一死以明志,非是以有奸为惭也。李氏陷夫于不赦之罪,诬婶以难明之辱,致叔有不释之疑,皆泼妇之无良,故逼无辜于郁死,合以威逼拟绞。士良该省发。”士美磕头曰:“吾兄平日朴实,嫂氏素性妒忌,亡妻生平知耻。小的向日告状,只疑妻与嫂氏争忿而死,及推入吾兄奸上去,使我蓄疑不决。今老爷此辨极明,真生城隍也。一可解我心之疑,二可雪吾兄之冤,三可白亡妻之节,四可正妒妇之罪。愿万代公侯矣。”李氏曰:“当日丈夫不似老爷这辨,故我疑有奸。若早些辨明,我亦不与他打骂,老爷既赦我夫之罪,愿同赦妾之罪。妇人愚鲁,以致妾疑,今知悔能改耳。”士美曰:“死者不能复生,亡妻死得明白,我心已无憾。要他偿命何益。”姚院曰:“法应死,吾岂能生之?”姚院判曰:“审得犯妇李氏,心多妒忌,性积猜疑,空捏婶奸,逼雉经于五夜。妾证夫罪,陷在犴者屡年。同吕雉之忍心,笑指戚姬为人彘;似武牝之毒手,强推帝子落房州。悍牝司晨,维家之索。长舌煽佞,方是用长。不诛无以儆恶于后人。拟绞惟以偿命于逝者。”按:前鞫官,怪就张氏绕处猜情,故皆以为有奸而死。姚令就从箕帚中审扫地完否,有无粪草,情即昭然可辨,何等明白显易。此所以为卓见远识,可为察疑狱者之龟。

康总兵救出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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