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3个小时的行驶,汽车终于进入了花团锦簇的X市。
干净得纤尘不染的宽阔街道两旁种满了翠绿的树木,似乎每家每户的墙上都爬满了爬山虎。首尾相连着把动人的翠绿覆盖了整个城市。
喜花的X市市民,把早春的花儿制成各种各样的花环和装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甜气味。
贴心的季爸爸放慢了车速,好让我们好好欣赏一下城市美景。
由于是年三十儿,这会儿又不过才上午十点多,所以上街置办年货的人特别多。和K市不同,这里充斥着一种传统的浓郁的节日气息。小孩子们大多穿着喜庆的大红和明黄的新衣服。不少的妇女穿上了改良的旗袍,肩上披着毛茸茸的披肩,性感又不失优雅。比起K市那些走在时尚前沿的型男型女们,别有一番特色。
穿过几条街道,车子越走越远离繁华的闹市。开到一处清净的院落门前,车子停了下来。
“到了。”
我走出车子,迎着暖洋洋的太阳伸展了一下身体。虽然这是条幽静的街道,但明眼人都知道,住这种街道里独门独院儿的,绝对不是一般的有钱人。
一位50岁上下的老人热络地给我们打开铁门,季爸爸马上拉着他的手问东问西。
“刘叔,最近身体还好吧。上次来您回家去了。阿姨身体好些了吧?”
老人把脸笑成一朵ju花,拉着他爸的手可劲摩挲。“好,怎么不好。难得少爷有心,差人送了那么些好东西。你阿姨还嚷着要减肥呢!”
季爸爸中气十足的笑声响起,季妈妈看我和冥颜一脸迷茫,就一边笑着一边给我们介绍。
“这位就是澄西爷爷的管家,刘爷爷。”
我们俩马上甜甜地叫了声刘爷爷好。精神倍儿棒的老管家乐呵呵地给我和冥颜递来红包。“你们就是小少爷带来的同学吧,来,这是爷爷的一点儿心意。”
我愣在那儿,这季家也太那啥了吧,让人家管你们叫太太少爷不说!还这么剥削老人家?
我连忙摆摆手不要。人家都一大把年纪了,挣俩钱儿也不容易。我看他也是做个样子,哪有管家给客人发压岁钱的道理?
王妈还在我们家那会,一到年关,爸妈都会争着抢着给王妈发奖金,还是变着方儿的硬塞。我还记得有次王妈悄悄给了我100块的压岁钱,我乐呵呵收下了。后来被我妈发现了,愣是劈头盖脸给我骂了一顿。继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我衣服上蹭才让我答应把钱还给王妈。
“张泉熙啊,你平时吃人王妈做的饭菜,穿人王妈熨的衣服,你要犯个病头疼脑热的,人王妈还二话不说背着你跑几里地上医院。人家挣钱容易吗?啊?你现在好了,还没学会挣钱就学会收钱了,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我妈当时就是这么不把我当她生的似的骂啊骂,好像我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我在这头回忆我妈那只长生不老肉的喋喋不休,始终没敢伸出邪恶的泉熙之手。冥颜那厮居然不要脸地伸手接了过来,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盒脑白金递了过去。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今年过节不送礼啊,送礼只送脑白金。”
季爸季妈以及老管家扑哧笑了出来,生疏的气氛一下子亲近了许多。我站在知书达理的冥大小姐旁边,脸上挂着尴尬的僵硬表情,第一次对自己的性别提出了怀疑。
能不怀疑么?你看人家冥颜多会办事儿啊,连管家的礼物都备好了。瞧我,身为正主,却屁事不懂。
还好他现在是作为我的表姐而存在的,所以我就正大光明地沾了好处。张泉熙啊,你可是活了20好几年的……女人哪!
趁众人不注意的间隙,我把手放进兜里捏了捏红包,这不捏不要紧,一捏可吓坏了我。摸惯了人名币质感滴偶,已经能估算出这叠钱滴张数……连管家给的都那么丰厚,不知道待会我要收多少粉红色滴老人头哇!
我真想告诉我妈,今年你光进不出,赚大发了……
乖乖,一进门,院子里已经停了七八辆汽车,简直像联合国汽车展了。
美国产的悍马,日本产的丰田,意大利产的法拉利,德国产的奥迪……走到车队尽头,居然还有国产的红旗牌轿车!很多国内的筒子对国产的红旗牌不屑一顾,觉得土气,落后。这绝对是个思维上的大误区啊大误区!
关于红旗牌轿车的由来和发展呢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它就是代表了咱们中国国产轿车的一种尝试和突破,现在在市面上流通的红旗轿车至少也得几十万。像这种国家重点城市政府机关里配置的就要更厉害一些,价格上百万不说,而且还是量产。也就是说,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滴!所以这种汽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地位和权利……政治上的。
这种车我在外公那里见过,外公是省级正职的公务员,是国务院正副职下最高的一个职位级别。可想而知,季澄西他爷爷那小老头也不是个等闲的官啊。
我想了想,X市的市委书记季莫申,搞不好就是季澄西的爷爷。
而K市和X市的关系向来密切。心脏倏地收紧,后背一片冰凉。当初要是季澄西执意追究吴丹阳那件事的话,估计她的下场不会比我弄的更好吧!如果当初季澄西执意要追究那件事的话,就算我拦着,也是没有办法的!
她这是踩了什么雷啊!看来,人品真能决定一切……
她的丑恶,恰恰反衬出季澄西的善良。
擦擦汗,我摆出乖巧的样子粘在冥颜身边。
其实呢,本人还是比较怕生的,况且这还是季澄西家的家庭大聚会呢。你想啊,一大群人的眼睛如狼似虎地在你身上逡巡,光想想就害怕。
冥颜在我旁边就好多了,以他天人之姿外加装出来的不露马脚的贵族气质,我在他旁边几乎就等同于透明人了。就没人愿意放弃瞻仰他的机会来对偶一介俗体凡胎品头论足啦。
聪明如冥颜,不会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他一脸好姐姐的样子,挺配合地拉着我的手向屋里走去。
爬山虎翠绿翠绿的,院子的迎春花开得很如火如荼,季澄西越见挺拔的身子在正前方直直地挺立着,眸子里闪着真挚的光芒,温柔地看向我们。
那时那刻,我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冥颜正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入华丽的教堂里,然后亲手交到季澄西手上。
我身着雾色的婚纱,捧着芬芳的圣母百合,头上的面纱把眼睛所看到的地方镀上一层梦幻的色彩……
他会绅士地拉起我的手,小心翼翼像捧着珍贵的瓷器,落下温热的一吻……
洁白的和平鸽扑啦啦应声而起,彩色的蝴蝶盘旋在平整的草坪上,精致的音乐喷泉演奏着梦幻的乐曲,喷射出清冽的细流,在阳光的照射下,一条五彩的虹落在我和他的面颊。
孩子们穿着整齐的礼服在草地上嬉戏追逐,宾客们感动地流着热泪,神父在我们面前吟诵美好的祝福。
然后我们互相起誓,不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穷,永不分离……
从这个时候开始,在我的心中,对年仅17岁的季澄西,生出了一个美丽的婚姻之梦。
多年之后,当我真的即将成为季澄西的妻子的时候,想起这短短几秒钟的对视,我仍然会清晰地记得曾经的季澄西,是那样地专注于我。而那时的我,是那样地迷恋于他。
然而这样的回忆,居然成为了我执念的起点,深深地剜着我的心头肉,于是沧海桑田的河流,横亘在我们之间,再也没办法横渡。
没有人愿意再去揭开陈年的伤疤,那结了茄却永远没有办法再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