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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戶政十七荒政中(7)

一曰嚴禁搶奪。此風一開。大亂之漸。早治之。則犯者少而所全多。遲治之。犯者多而殺人不得不眾。昔乾隆五十年。桐城大旱奸民為盜。倪侯朝報夕擒。立予杖斃。殺數人而民忍死不敢為亂。父老至今稱之。倪侯非以慘酷稱能也。非是則有不可知者也。近者災民強乞。數百成囗。強乞不已。必至搶奪。搶奪不已。必生他變。當此之時。禁之勢有不能。聽之變將靡測。惟有速頒明示。嚴禁行乞者無許糾眾在十人以上。勢分則雖強不逞。黨眾則雖殺不行。有搶奪者。令居民自擒送城。盡法懲治。心中無一念不給以恩。口中無一言不懼以法。庶可先靖披猖之勢。而後詳圖賑卹之宜。一曰勸減米價。米價昂貴。強抑使平。或閉糶而米愈貴。惟勸各自減價。毋得閉糶。有居奇者。許人控發。察果屬實。罰令賑饑。人情嗜利忘義。積重難返。知不能以告戒之言。遽化慳吝。然豈無一二感發興起者。富民即不遵行。貧民聞之。亦必深感慈仁。而其心帖然安矣。亦靖亂之一道也。一曰勸收器物。災民鬻物。不義者每好乘危。聞有持雞一尾。易米一升。持布一端。易米一斗。甚至欲易一升一斗不可得者。昔人議災。有謂官府此時宜移錢糧設局收買。秋冬發賣補償。今則未敢望行。惟望勸諭有力者隨時收買。毋得乘危。其鬻賣子女。但憑鄰里立券。豐年不準贖回。除買賣為娼者有禁。囗養婢妾聽之。庶收養者多。孤弱可少死矣。一曰諭令保族。桐城大族。惟麻溪吳氏族長。遇災年萃族人議捐錢米以賑戶饑。此立法之最囗者。東南兩鄉。若周潭周氏坦上錢氏陳洲劉氏水圩謝氏豸嶺吳氏破岡胡氏大山腳丁氏炭埠王氏青山何氏連城張氏。皆可以此法行之。聞周潭周氏合族公產。楓林河歲出魚利數千金。明府若以省災之便。親至伊祠。傳其族長。及讀書明大義者。告以天災之重。生齒之繁。國賑之實有不敷。民捐之實有不給。涕泣諭以一本之義。一體之仁。凡有公費。勸移賑饑。復令聚族議賑。背議者。官以不仁罰之。又出示曉喻其族饑民。聽候設法周囗。毋得虜掠。掠本族者。族長治以重典。掠他姓者。并罪族長。如此。饑者不至盡亡。奸者不敢搶奪。富者可破其吝。在官無抑勒之嫌。貧者得受實恩。向後有保聚之樂。東鄉大族。周氏為先。周氏戶賑行。諸族亦可勸令漸舉。東南兩鄉災民。數大族十居其六。其六得有安撫。則其四易為力矣。

目前之四事既行。則秋後之預籌宜急。一曰廣勸捐之路。一曰防吞冒之獘。勸捐之路四。其一請停征。去歲廷臣奏請。嗣後災年。成災者辦災。不成災者照常征賦。東南鄉被水。全賴西北有收之地。捐金助賑。苟殫力以備天庾之供。尚能復責其助賑邪。今大府當不復持此議。如其議及。所以紓民力而救目前者。惟明府以去就爭之。其次重獎勵。去歲捐戶。尚未造冊申報。初謂明府宜及時詳請激勸。既思不然。捐例二百金上。方邀議敘九品銜。不及者不與。桐城少巨富。捐金二百上者無多。苟能詳請大府。準以本年捐數。合上年總計議敘。則凡舊捐二百下者。必竭力以逾此數。而二百以上及數千金者。亦得以兩年合計。而邀稍尊職銜。激以好名之心。庶益勤好義之事。又次平民情。去歲某氏違抗不捐。明府以其守虜不仁。等之不教誨。庸眾俗情。不以彼不好囗為羞。而以我獨出金為恥。一二鄙人。遂有揚言今歲必傚某者。明府今歲勸捐。宜自某始。某當去年未捐之後。畏物議。懼災民。今當潮水初來。預以小恩牢籠鄰里。情輸心卻。具見於斯。夫畏禍之心生。即悔過之意動。悔過之意動。即向囗之機開。明府迎機而囗導之。吾可決其不敢再抗矣。又次勸通財。桐城昔有水旱之災。四鄉捐賑。各保其鄉。道光二十一年。東南災重。蔣侯因北鄉捐金稍多。始議分貼。并諭北鄉儻有旱虐。東南成熟。亦當捐金通撥。此誠調劑通融囗法。去歲明府亦仿舊行之。尚願以此意明白曉告。著為定法。高阜居民。不無他年旱災之慮。事有報復。人心自平。不惟化畛域於此時。亦且獲補助於他歲。又次圖外募。桐城有大興作。邑中諸君子。類以書告募在外宦遊之人。乞明府謀於諸君。亟行此舉。宦遊諸君子。既受朝廷爵祿之恩。又有父母桑梓之誼。加以明府及親戚故舊之請。當必有惻然不能忍而慨然不能辭者。仿獘之術又二。其一頒票式。自來論災者。以得人審戶為難。今承去年災後。董事猶是人也。災民猶是戶也。不難於二者。而難於革奸。今擬刊饑民票式。注明某保某甲。居某村佃某田。不田者何業。妻某氏。子弟女婦幾人。其式亦如錢糧收照。二面如一。中刊字記。令各保領去。照式填寫。切開而兩分之。後半給饑戶。前半繳署。明府即依所繳之冊榜示。各保冒開者。準人訐發。如此則浮報濫開之獘可免。其次嚴出榜。災民有無虛實。能欺官吏。不能欺本土之人。榜者。眾人所耳目也。先事榜張。必不敢偽開一戶。既事榜揭。必不敢私吞一錢。放賑不囗出榜者。必其有偽開私吞之獘者也。今既依冊榜示。使民不敢冒開。猶恐散放不實。嚴諭散賑後。即將散數榜列通衢。無榜者以吞賑論。又密諭董事心腹家丁潛訪暗聞。懲一戒百。明府於此時梭織四鄉。親詢疾苦。實心任事者。隆以禮貌。侵漁掊刻者。立予威嚴。務使良民感如父母。而奸民畏若雷霆。則四境之內。泰然無事矣。此六事者。管見所及。未必可行。而不敢不以獻者。明府保民若赤。求計弗遑。自度有補涓埃。甯可陳之無當而見棄。不可預恐見棄而不陳也。若夫荒政諸書所載。為鈞衡所未及者尚多。則在明府隨事隨時留心而已。惟恕煩瑣不宣。

復夏幹園先生兗沂曹濟賑災書

趙廷愷

河決豐北。江南地也。而害先及於山東。豐之北界滕。兗地也。豐沿隄而西界單。曹地也。黃水入微山湖。經郯城而東趨邳宿。郯為沂地。微湖之水。漲溢運河。金鄉魚臺嘉祥皆被患。魚臺尤為澤國。此濟寍州地。故山東籌賑屬兗沂曹濟。某七月中旬。奉河帥委由曹單廳各堡。親囗豐境。已察其險。上書言之。然非東河所轄。何能越畔。未數日而告災矣。在曹單工次。目老幼男女。或空身扶杖。或肩荷絮屨。累累向隄上行。由隄而散於各村各邑。不知凡幾。霜清時由工旋。金嘉兩邑。隔水難通。遂繞菏澤鉅野嘉祥。沿途見難民不少。至濟即乞回籍領咨應春官試。茲北上復次舊館。身非局中。而先生情篤梓里。愛猶舊屬。因出各縣所議賑災。及方伯刊刻章程見示。欲參酌一詞。先生奉 命分巡斯土。原有專責。某何敢謬為借箸而籌。夫魚臺之議曰學賑。初甚不解。想不過學中人欲自厚其身家。危詞以聳聽聞。試問士與民貴賤異。性命同乎。而援在學者 朝廷尚加恩恤。貧士給廩餼。是賑必倍於平民。獨不思平民之疾苦。甚於學中人歟。抑不甚於學中人歟。既以賑論。則止論受災之輕重可耳。若遂其所請而益之。必至開紳賑耆賑胥賑吏賑之門。而官又當何如。此可先仰學申飭。毋庸聚訟。曹之議曰客賑。蓋以逃災而來。散住於城市村莊者。悉係客民。意欲聚而賑之。不使本地無賴藉名攘奪。而難民且不至在鄉騷擾。議亦近是。然自古有散賑而無聚賑。苟聚賑之議一行。而四境聞風蝟集。將其勢有不能囗給。而求生轉以求死。萬一不給。能保其眾之聚而不為他慮也乎。昔吾省辛卯九月水。大府愛民為心。設廠沙井。派員施粥散米。至冬月而湖北安徽難民擁就。眾至三十餘萬。當局者無可如何。聽其渡章江門。則店商居民不勝其苦。幾至罷市。禁其渡。則餓莩枕藉溝壑。大府朝夕抱城隍而哭。後從某說。各給錢一千文。令其回籍。然而死者已過半矣。想曾聞此。不可不鑒。惟滕之議任紳士。編戶口。興運河隄工。以力易食。而少壯者可給。勸富戶平糶。以錢易粟。而饑餓者易飽。此法誠為近古。而方伯以為不遵頒刻章程。嚴札痛斥。先生亦歎息。而婉諭其勿忤憲意。今方伯之所頒刻者何程乎。區區造水桶之式。置甕缸之式。備柴之式。作囗之式。繪數人挑粥。沿村沿路。一盂一瓢。攫而食之。其引證云。昔見京都及金陵行此法極囗。不知京五城分設粥廠。自十月至明年春。以賑窮民之無所依者。不勞跋涉。不慮偏枯。不事稽查。此常賑。非巨災也。金陵木料廣。缸甕亦多。好囗之家。往往冬閒雇數十夫。夫煮粥各挑一擔。遇窮人輒以食。鄰里巷曲中廢疾受之。有恥者不。此私惠。非公濟也。豈大臣為政。而乃以一肩之粥救萬民之災。無論一肩之粥不能囗。即令數千人而肩之。又須數千萬人之費。其一肩能行幾里。幾里又設一缸。幾缸又設一囗。幾囗當備若干柴。且南北之嗜好不同也。徒曰粥。將以米麥為粥乎。抑以麥粟為粥乎。南北之物產不同也。徒曰桶缸。將以木瓦為桶缸乎。抑以荊柳為桶缸乎。吾知製器於北。取材於南。必有數倍其勞。而後能涓滴入口者。嗷嗷欲絕。何堪待此。

況乎賑粥之法。利少獘多。古已言之矣。擇曠地。分男女廠。置大小缸。每缸給米若干。先期命胥吏煮之。覆以笠。圍以草。次早給發。法亦囗便。無如缸大者可容一石。而奸胥報以一石幾斗。缸小者可容數斗。而奸胥報以一石。人集則用更浮開。米扣則數請增給。覈嚴則添水攙和。官既依數發糧。豈能坐視其炊烹。而親為量算哉。抑豈能囗查一一記注哉。第任其朋比侵蝕。以充慾壑。此獘一。大缸煮粥。米厚水平。驟難調熟。而天明給散。又不能生熟各半。所以灑石灰。揉惡。其積習如是。夫民以饑餒臟腑。枯槁憔悴。陽氣內耗。奔走風塵。陰氣外逼。而經徹夜。凍肉成冰。啟甕挹注。雖溫亦寒。在稍有天良者。或攙以熱漿。或煨以束薪。奈石灰揉化其閒。饑民早中其毒。是以偏災設粥之處。每屆春夏。恆有病瘟疫泄痢。患癰疽嘔逆。浸尋及死者。蓋石灰之性。與積寒之氣。陽動陰湊。證多不治。此獘又一。粥廠一開。萬民雲集。或襁負其子而至。或扶持其老而來。奔塵四起。啼聲四起。少壯爭趨於前。衰稚瞠乎其後。強則挹其熱而幸已果腹。弱則啜其冷而聊以充腸。或後至而焂嗟空磬。或顛躓而莫保身軀。愈饑則回途愈難。愈冷則欲行愈僵。且窮民弱婦。疲癃殘疾。忍饑餓而羞言出戶。悲煢獨而終日閉門。一息微存。既難與千萬人爭一杯之粥。寸腸欲斷。不幾延三五日而委一命之終乎。豈不痛哉。豈不痛哉。是又一獘矣。雖然。天災流行。國家代有。天事固弗能弭其憾。而人事又未能備於先。今欲臨時補救。殆亦仁心仁術之一端。第賑災政鮮囗策。擇其較囗於彼。而盡吾心之仁之術。俾行之不盡虛名。受之稍沾實惠。則莫如放糧一策為長。放錢次之。而說者謂放錢恐生獘竇。賑例。大口給銀一錢五分。小口減半。折以錢亦如之。而里書鄉保所報戶口類不實。家八九口者或減報四五。家六七口或增報八九。大口或降為小口。小口或升為大口。於是胥吏串同高下。暗中分肥。里書復索報名造冊寫票各項費用。每口實領無幾。放錢原有獘。放糧何嘗不可勒索。何嘗不可剋扣乎。要必遴委廉正之員。延請公正之紳。於本地之相識同氣者。亦能代詢代查。有無遺漏。有無浮濫。於是定期按戶給票。放至某時為止。其堆儲之處。於滕則舟車通衢。凡近滕各邑者。先囤於滕。然後轉運各邑。則囤於濟以轉運之。菏鉅嶧郯各邑。秋成尚足。糧食亦有來路。其饑民多係從鄰境遷徙而來。此可以錢照米價給之。法與散米同。而便官亦可便民。至於辦遷徙流移之客民。則與辦被災之戶口又稍異。先派官紳於各市各集。查照實係遠來饑民。本地無賴不准濫入。預懸諭以某日止。後到者冊內不准補造。勢難溥博。傳諭願回籍者轉徒者。量其路程。計日給以口糧之錢。即於冊內注銷名氏。多則共給印票。止准數十人一張。以省沿途滋擾。即沿途亦可照票按名給發。富有之家。豆區釜鍾。容囗周恤。餘法皆與滕濟散米限期同。如此。則曹之言賑者得所位置。而與某明府所議不相牴牾矣。然則魚臺曰學賑。詎無兼全之道哉。大抵以學賑為名者。羞效托囗吹簫鄙態也。賑之一律與庶民同。有實心實意相助為理。則例賑之外。按日另給薪水若干。從其踴躍從公之志。無學賑之名。而有學賑之實。又與某明府之議非枘鑿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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