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药人罢了，他既然肯说这样的话，一定就有法子帮自己报仇。不知怎的，她对莫问便就是有这样的信任。
就如之前所想，连命都是他救回来的，又怕他图自己什么？
活着，什么都有可能。
死了，便什么都没有。
而今，她已如重生。她不再是顺王妃，不再是岳家捧在手心的娇女儿，而是鬼医莫问的药人，是一个从鬼门关里回来的……岳宁。
可即使是从鬼门关里回来，岳宁还是觉得自己比不上莫问。
他鬼医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心肠能硬到这样地步的男人，的确少见！
岳宁狠狠咬了唇，任由腹中一阵阵疼痛，冷汗一滴接一滴的从额头上渗出，然后落在桐木的桌子上，浸出一块块奇形怪状的水迹。
对面坐着的莫问两眼晶亮地盯着她，不时发问：“疼痛的感觉如何？是像刀割，还是针扎？”
“想不想吐？”
“头晕不晕？”
“嗯？发热了……我摸摸看……”
“这回差不多了，咦……别晕啊，我等你服了解药以后的感觉呢！”
以上对话几乎每三天就会进行一次。
莫问真的是找她来试药的，什么琉璃醉、醉清风、美人毒、江山莲、斩情丝、……这些听着诡异的名字，居然是他闲着无聊研究出来的一支支毒药--因着功效各不相同，所以起的名字也不同。
比如琉璃醉，服了之后，眼中的世界居然琉璃净透，尤如佛经之中“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眼中世界一片美好之后，人就归离恨天。
又比如醉清风，中了醉清风的人，就好像被风吹着在空中飘荡，无忧无虑，到最后的关头，突然如坠深谷。那下落的感觉十分逼真，心脏碎裂，经脉尽断。
莫问让她试醉清风的时候，她一下子沉溺在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中，居然无法将思绪脱离开来，莫问也没有注意，结果……她身上先前接好的经脉，再次断裂开来。
而且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不光是眼睛重新看不见，甚至连脸皮都生生扯得痛楚万分……用手触上去，居然起了摺子……就好像是被开水烫过一般，一块块皮肤都皱了起来……
这一次中毒，让她足足昏迷了十多天。
再度醒来的时候，莫问正守在她的床边，估计是因为太累，睡得极沉，连她坐起来都不知道。
这是岳宁第一次看清楚莫问。
他有好看的唇。
虽然薄，却十分饱满，不似面相中那种薄情之唇。剑眉微拧，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鼻粱挺拔，轮廓极是明显。
因为闭着眼，所以并不能看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那长长的睫毛如扇般轻轻颤动。
他的睫毛真长。
岳宁有些呆愣地看着，突然想到，小时候母亲曾经说过，睫毛长的人特别的坏……因为心思多，怕被人看出来，所以才要用长睫毛来挡住。
莫问的睫毛这么长，人一定坏透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嗤笑出声，裴皓的睫毛算是短的了，他难道很善良？而且……岳宁微微抬了手，抚过自己的眼角。
她自己的睫毛……也长得很呢！
“吃错药了。”正胡思乱想着，却突然听见莫问的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双眼睛紧紧盯了岳宁，里面闪烁着她看不懂的神色，“本来只让你试醉清风的，不想连美人毒一起用了……多亏你不是好人，否则真没救了。”
岳宁狠狠皱了眉：“什么叫我不是好人？”
莫问挑眉轻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个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果然……
这人果然是坏透了。
坏到骨子里，坏得连睫毛都长了！
岳宁狠狠瞪他一眼：“你不是答应教我医术？”她算是想通了，和这个恶人无理可论，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早些出师。
莫问若有所思地瞧了她好几眼，终于点头。
“好吧，这次是我误伤你……不过也算你命大，你体内原本还有些那毒--唔，就是裴皓下的毒--在你体内还有些存留。这次误打误撞，居然给全解了……你以后就是个正常人了。想来学习医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他转了身，从一侧的柜子中抱出高高一摞书放在桌上。
“《千金方》、《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唔，还有这本《弟子规》。你都好好看看，先把入门的学会，我再教你旁的。”
岳宁先是点头，旋即又抬头皱眉：“《弟子规》似乎不是医书？”
“你既然要同我学医，便可算我弟子。我的弟子，可不能没规矩，好好学学，将来好服侍师傅我。”莫问露出一抹诡异地笑，又换上一抹严肃的神情，“好好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