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刚你不必那么说的。”看着宋涵衍两人上山后，锦舢坐在石椅上低下头，声音低低的。
“难道我有说错？”
锦舢微微抬头，看着层层叠叠的绿影沿着山脉而下，夏日的午后，在山上有些许的风从山腰吹到山底，树叶相互摩擦，细小的声流汇聚，他的耳朵动了动：“你听。”
“有客人来了。”莫小四走到院口，院口有一个敞开式的石柱门，门上是木制的门檐，挂了一串九朵金铃的风铃，金铃呈阵势悬挂，上侧各有两颗红珠，现在有两朵金铃上的红珠的颜色已经暗淡下去，其中一朵颤颤巍巍地正在摇动，铃身发出幽幽的光，嗡嗡的声响若是不细听，根本听不见，被漫山的风声，叶声所淹没。
良久，莫小四的嘴角微微勾起，双手捏诀，空中浮现一道虚影，影像中此人背着一柄剑，却是位体修，上半身裸着，露出精壮的肌肉，面目虽有英气，但清雅不似莽夫，很难想到此人仅凭肉身而非法衣法器便抵挡着这阵中杀招。
而莫小四清楚地记得，上次下山时曾见过此人，心中存疑，竟是跑到了光明鼎来寻人吗？一般人不会轻易上光明鼎，而光明鼎本既是倒卖人口之所，买卖皆有规矩，这样贸然上山的多半是寻人的。
“小四，方才你与他所说之言，是打算如何？”
听了锦舢的话，莫小四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见他神色中多有异样，大多是忧虑，便低语吩咐了甲大几句，甲大下山之后，莫小四才走到锦舢身旁，随手就拿起一株灵植，轻手处理，语中带有几分慵懒：“莫小四要做的事，说过的话，可有放弃过？你且看着。”
霸王硬上弓这条路目前是毁了，她瞧得宋涵衍实力已恢复了四五成，纵使她还有凭借，可弄得好好的美男伤上加伤可就不好了。
锦舢推了推她：“我管得你，走走走，别碰我东西。”
“得了，你宝贝你东西，偏爱来碰我的宝贝头发，我还没说话，你这下倒跟我开起玩笑来了，没劲。”
“我也不与你计较，哪日等你的丹鼎，这都多少天了，还不许我烦躁了！！”
听了锦舢这话，莫小四讪笑：“原来是这般缘故，你等着，不多久就给你老人家送到！”
锦舢这话不过是托词，这场子热了，两人都开心，毕竟这院里多了个人，寻开心的机会都少啦。
不多时，甲大取来了新的名册，交予莫小四，一页便是这鼎中的一位孩子，正面是该孩子如今的模样影像，背面便是修为，主攻，以及秉性，日常过失等基本资料，这份名册不按修为排位，而是年龄，年纪越大的越靠前，甲大位列第三，前面两位的主顾已寻着，日后的路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替我备两份礼物，过些日子我会亲自送他们。”莫小四指着前两页，摸着脑袋颇为头痛，这次的主顾不好相处，连她都觉得甚是麻烦，可生意不能不做。
排在甲大面前的两位少年长得还算不错，一个性子温吞，举措不定，没有主见，然则这也是他这个身份的优点，一个性子有几分傲娇，然则识大体，心思聪慧，日后翻身的可能还是有的。他们的生日相近，生日礼物可一块送出，然则送达之地相距甚远，此次出门就算有传送符兴许也要花上半年时间才能返回，毕竟一张传送符能传送的距离有限，又颇为耗费灵气。等到回来又要送走甲大，一年难得有这么忙的时候。
“小四，此去多久？”
“先赶往江东王氏，你说多久？”莫小四语有不忿，“我倒听说是个大家，买卖却如小家族，连个护送的人也不请，为赚这点钱可别把我的小命赔进去，初次交易先探个底，能发展成大主顾倒好，不行，我也再不跑了。”
“你不请委托？”锦舢皱眉，望着山顶的方向，“如果有宋兄陪你……你竟打得是这主意？”
“呵呵，知我者，莫若小三子也！”莫小四摸着下巴，状似考虑，“还省了笔委托费，往日委托的不过是两三位筑基修士，哪儿比得上金丹修士，何况……”
莫小四没说接下来的话，但锦舢已经明了。
其实由莫小四的情况并不多，这些年也卖了不少人，也不过两人有这待遇，她外出历练的经验不多，倒是为光明鼎积下了一定的名气。
多半的买家会约在山脚下交易，还有一部分会派人上门领人，让卖家登门验货的少之又少，而莫小四又多赚不了多少钱。
“我会替你请宋兄的，不过在你临走之前别忘了你的承诺。”锦舢说完回了屋，不一会又出了门。
“接着。”
一个储物袋呈弧线飞到了莫小四怀里，莫小四打开看了看，问：“几品了？”
“五品。”
莫小四笑得弯了眼；“厉害厉害！若不是你发了誓，我还真怕我这小地方留不住你。”说着收了东西就回了房。
锦舢看着她的背影，又转过头看向山边的灵田，清风吹着那边的郁郁葱葱，迎着山风还能闻见浓郁的药香味。
留住他的，不是心魔誓，而是人。
心魔阻人进阶，可那又如何？世上哪个炼丹师修为高深？
莫小四一面高兴自家这小庙还藏了位五品炼丹师，一面偷偷抓起了几本小书，搁在了随身储物袋的底端。
锦舢总共给了她五十瓶丹药，每瓶大概有三四十颗，若是一路顺利，回来时说不定还有剩，不过很难说。她想起锦舢的丹鼎，看着天色还早，毅然收拾了东西下山。
行至半路，便瞧见了趴倒在路上，眼熟的某人，莫小四走了过去踢了两下，没反应，看着地上暗红的血迹，再看看半裸的某男，啧啧了两声。
没想到这人这么爱干净，连受这么重的伤也要浪费灵气将身上弄干净，绝对洁癖超神了。
将人翻转了过来，莫小四擦了擦没有口水的嘴角，小手趁人之危地摸上了对方的腹肌，吃了豆腐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啊……”
拿出一颗丹药给他吃了进去，末了捏捏他的脸：“你这皮相虽说不错，却胜在身材，每个体修都是这样吗？”
说完她再瞟了瞟他的腹肌，然后扯过他腰上那块布给他盖上了。
“你得庆幸你遇到的是我，换做别人你早就贞洁不保。”
女人也就算了，如果是男人，你菊花的初次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被夺走了，多可惜，啧啧。
话虽这么说，这个人昏迷的地方已经是光明鼎的地盘了，来往的，除了偶尔走错路的妖兽，基本不可能有其它了。
如果是妖兽的话，不知道贞操保不保得住了。
做完这一切，莫小四转身就往山下走，没有回头。
至于她的节操，早就喂狗了。此人企图不明，救了他也不知是福是祸。
天幕渐渐黑了，莫小四慢悠悠地转了回来，远远路过一处时，隐约看到一团白色的影子，走过去一瞧，嘿嘿一笑，唤：“白鹏。”
此时的白鹏嘴里正扯着地上那个男人的裤子，早先莫小四给他盖上的那块布也被扯下来了，这会儿听见莫小四的声音，停下了动作，转头瞧她，晶亮的鸟眼直直地看着她。
“咕咕。”它喉咙里发出声音。
莫小四跟它再有默契也听不懂它要跟她说什么，不过猜测着许是之前在他身上留下了些许味道，而白鹏嗅觉太过灵敏，从而引起了注意，不过干嘛扯他裤子就耐人寻思了。
“我得回去了。”她抬头看了看天，又看看白鹏，在腰间的破储物袋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了一瓶丹药，放到它脖子上的小袋里，“额，就只剩这个了，现在丹鼎太贵了，抵了几瓶丹药出去，身上确实没了，我还一直觉得小三子的丹药是天价呢。要不是他催得急，我还想着去外面买个更好的丹鼎，可是一想到自己没那么多灵石，家里又有那么多嗷嗷待哺的孩子……哎，苦啊。”
白鹏瞥了她一眼，你看着不也才十几岁的孩子。
“过几日‖我出远门，想要丹药了自己去老地方蹲着吧，别跑去山顶小院了，弄翻了药架惹毛了那小气鬼，别说丹药了，小心你的毛都被他扯下来给炼了。”
念叨了半天，她踢了踢脚下的人。
“奇怪了……”
都这会儿了，还没醒。
她并不是特别喜欢使唤白鹏，也只有带着一个个小炉鼎时才会请出这尊大爷，眼见着它现在低眉顺眼地听她说了这么久，心满意足，嘱咐了几句就往山上走。
忽然就听见身后的鸟鸣声，她回头一望，身后那路上已不见一人一鸟的身影，往天上看去，白鹏张开它的大翅，往山顶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