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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无常

世人都常把黑无常和白无常并称为“黑白无常”,认为两者必定是同时出动焦孟不离,有黑无常的地方必定有白无常,这其实是不对的。

黑与白,只是无常们两种不同颜色的制服罢了。上一任阎王的审美观有些问题,大概是个色盲,认为世界上最漂亮的颜色莫过于黑与白,所以就制作了一黑一白两套制服。而实际上白无常的数量要远比黑无常多,因为大家都觉得白色看起来比较拉风。不过估计无常们服饰过于单一的遗憾就快要得到解决了,据说下一任阎王是史上第一个女阎王。

和一个整天黑着脸的大老爷们儿相比,就算即将上任的女阎王是个恐龙,至少在爱美之心上面多多少少会强上那么一丁点吧?其实我对整体服饰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是一套能够穿上街的就行,哪怕比我高中时那套校服还丑——我还不会隐身术,让我穿着一套好像白床单做成的衣服出门,岂不被人当成3K党?

其实在分配工作的时候,我的第一志愿并不是白无常。

我的最大的愿望是当善财童子。虽然活了二十年,但我还是个处男,所以从资格上来说,我是完全够格的。但很显然,和我存同样想法的候补神仙还有很多。对于善财童子这样一个金领职业,在历朝历代都是极受欢迎的,我毫无悬念地被刷下去了。

做不了金领职业,那像我父亲那样当个土地神也不错呀,好歹是个铁饭碗,只要不在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上犯错,基本上是可保衣食无忧的。可惜天庭里虽然也有子承父业一说,但我爸这个大萝卜一直把坑占得严严实实的,让我想插手也无从插起。

“实在不行,我去二大爷手下当几天兵吧,好歹也是吃皇粮。”我跟爸妈商量道。

“就你?去当兵?别说降妖除魔了,我们家每次喝鸡汤你杀过一次鸡没?”我爸冲着我很诡异很诡异地笑着,那表情仿佛9.11当日世贸上空出现的那个撒旦的微笑.

“可是胆量可以炼,本事可以学的啊,有我二大爷照拂我,估计没几天就可以让我搞个小官当当。”我心里盘算得挺美。

“不行,当天兵要出远门,可你还要读书呢,你大学不上了?”我妈站出来给了我最后一刀,斩断了我的一切杂念。我妈很有点高手的风范,平日里是很少出手的,但只要一出手必定能捏住我的死穴。

是的,神仙只是兼职,书也不能不读。我最终被分配了一个“无常”的差事,白天的时候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到了晚上就出去四处游荡,履行一个白无常应尽的职责——捉鬼。

当然一般的鬼是不用我捉的。大多数人死了以后,灵魂在成形之前会感应到地府的气息,自动被吸引过去,在洗去记忆之后便打入六道轮回。但有极少数顽固分子,生前怨念太强,或者生前有心事未了,或者生前实力太强,或者……反正总而言之吧,因为这样或那样臭脚狗屁的事情留在了阳间,成为孤魂野鬼,随着在鬼龄(又叫阴寿)的提高,其的能力也不断增强,甚至有可能进化成厉鬼。他们是地府集团实施专政的对象,我的职责就是对付这些孤魂野鬼。

捉鬼?天了,我可是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神仙,在那些穷凶极恶凶神恶煞的陈年老鬼面前,我连盘黄豆芽都算不上。

还记得吗,前面说过,我只会三个法术:一个毫无用处的,一个时灵时不灵的,最后一个是若非身份使然我决计不愿意用的。

我会的第一个法术是显型术。从种族形态上来说,我父亲是人类,而我母亲是妖族,所以我和妹妹都应该属于人体妖型的一种,也就是说我的显性形态从父,是人体,而我的本体形态从母,是金龙。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使用显型术的话,我就应该可以恢复到自己的本体形态——一条金光闪闪的五爪金龙。可不知为什么,每次我这样做的时候,除了让我的两颗犬齿长一点,脸上的皱纹多一点之外就没有其他反应了。照照镜子,我觉得这更像是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或者狼人。

作为一个如假包换的五爪金龙,我自己却连真龙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可这种事情的的确确发生在了我身上,让我欲哭无泪。

我会的第二个法术是物移术,就是用法力为驱使,像气功大师一样将一样物品凭空移动一段距离。这个法术的原理我是掌握了,但在具体运用过程中嘛……打个比方,如果我要将五米外的一支铅笔移动到笔盒里,那这个难度不亚于用五尺长的象牙筷子夹起一颗玻璃球。而这个法术对我的唯一作用,是在小时候玩街机投币时,可以小心翼翼地控制一枚游戏币投两次,而且还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我会的第三个法术就是通灵术了,也正是因为这个本命法术我才有资格成为一名白无常。所谓通灵术,顾名思义自然就是和鬼魂交流的一个法术系列,开天眼、辨鬼气只是其中最肤浅的,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就能做到和鬼魂交流而已。这听上去也许挺酷,但其实是一件非常让人头疼的事情,因为留在阳间的鬼魂大多是些面目狰狞的恶鬼,有些怨气极重的还保持着死亡时候的惨样,每次看到他们的时候,都让我感到恶心。偏偏我又没有足够的法力去制服他们,如果还有选择的话,我宁愿从来都不会这种鸡肋法术。

先天个人能力不足,加上我又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出任白无常三个月以来,我连一个野鬼也没抓到。而无常的工资标准和土地神这种固定工资的铁饭碗不同,是采取按劳分配的效益工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所以三个月来,我还没有任何劳动收入,全是“杨白劳”。

当神仙还有工资?多新鲜啊,现代社会,你没点好处谁给你干活!

只不过天庭工资发的不是金,不是银,当然更不是英镑美元人民币,而是一种据说吃了可以增长修为的丹药。还打着太上老君“兜率宫”的名头,但大家都知道这是OEM代工,批量化生产的。我老爸每月可以领到十颗这样的仙丹,能增长多少修为我不知道,但以前常被我和小妹拿来当零食吃,味道挺不错,外面裹了层甜甜的糖衣好像“M&M”的巧克力豆一样。

后来小妹长虫牙了,妈妈就不肯让我们一次性吃光,每次吃一两颗香香嘴巴就好。

尽管从小就吃这正宗的天庭仙丹长大,我的法力却一直没多大进展。小妹也一样,她的物移术还不如我练得好呢。至少我还可以用来骗游戏币,她到现在为止只能用来吓唬隔壁家的那只卷毛狮子狗。

哦,又扯远了,以上说这么多,只不过是向大家诉诉苦,表明一下做神仙的难处,当年组建天庭的时候因为拉不够人马,所以大家长只好搞出个封神榜的东东来。同时提醒大家注意,如果有谁以神仙为诱饵,引诱你去做某件事情的话,直接华丽丽地踢飞吧。

我做神仙已经三个月了,但是这三个月以来我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哦,现在是八月天,感觉到火热似乎是正常的,那水深呢?

吃过了饭,我们一家子开始各霸一方划分势力范围。

老妈霸占着电视,等着看8点10分央视一套的黄金剧场;老爸霸占着电脑,用我的QQ号在网上下象棋,喝了点小酒他现在特别精神,估计在10点以前我是很难对电脑恢复行使主权了;老妹霸占着电话,用手捂着话筒不知和谁胡乱煲着电话粥,时不时哈哈大笑表情夸张得像周星驰;今天轮到我洗碗,等我洗完了碗才发现家中天下已经被三分割据了,没有我的落脚之处。

我准备溜回房间去,好歹那里还有几本新出的PLAYBOY,这宝贝可不能泄露了。那是前天徐胖子偷着带来我贿赂的,说要是他老爸问我,就说前晚晚上我们在一起通宵看球了。

很不幸,我的背影被老爸抓住了。

“小清啊,今天晚上是7月鬼节了吧?”老爸一只眼看着屏幕,一只眼睛看着我,斜着头问道。这是个高难度的动作。

“今天才农历7月13呢,下棋的时候别老开小差,看看你的时间再过20秒不走就超时认输了。”我不耐烦地忽悠他。7月半,鬼乱窜,这天是一年中阴气最重,厉鬼横行的日子。按照惯例,为了维护人间的秩序,这天所有的无常都要出动巡查。但我不想去,平日里看着些个孤魂野鬼都让我心里堵得慌,何况今天这种大日子。

“哥胡说,今天就是鬼节,不信你看!”老妹小丫头居然当众拆穿我,还举着手机在在我面前晃悠。

我急了:“我说咱家人是不是都会左右互搏呀,老爸你下个棋还斜个眼睛看着我,老妹你打电话还支个耳朵听着我。”

老妈不乐意了:“你们说话能不能小声点,我都听不清楚电视里说什么了。”还是老妈好,做事儿专心致志。

老爸用跑别住对方的马腿,暂时解了围,又开始语重心长地跟我讲道理:“小清啊,平日里你偷个懒也就算了,今天这日子可不寻常,你还是出去转转吧,走走看看,可千万别闹出啥乱子来。我们府南市就你一个无常,你不去这些个孤魂野鬼还不翻天了?”

我去了他们连地都一起掀了。无常?连那个刚死了三十多年的红卫兵都敢骑在我头上,谁认我呀?

老妹跟着起哄:“哥,去吧去吧,记住一定去师大转转,那里现在都快成鬼窝了,你去把那里的小鬼都清理清理,免得我9月入学以后惹一身脏,洗澡都要防鬼偷窥。”

老妈说:“都叫你们小声点了。这天线信号本来就弱,你们大声说话我真听不清了。”

我投降了:“得了算我怕你们,去还不行吗,呆家里你们比野鬼还烦。要明天我回不来了记得多来阴曹地府看看我。”一边说着,一边换鞋穿衣服,当然不是白色的无常袍子,这天热,我就算不怕被当成3K党还怕捂一身痱子呢。

临出门,老妈冲着我的背影喊了句:“早上记住带豆浆和油条回来!”

瞧我这老妈,平日里不太吭声,一说话准敲到点子上——你说我出门耗着一晚上,除了能带份早餐回来还能干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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