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修房子，就缺几个立方木料。村里用各地捐献的救济款买了不少木料。俺爹俺哥都找过咱村的支部书记沈瘸子，你们都认识这个人。无论跑多少趟’无论怎么求他，他一不给俺家配木料，二不卖给俺家木料。一定要买，可以’出高价！无论咋说沈瘸子软硬都不吃。跑的趟数多了，他还烦，话都说死了你们家修房子要木料，就得高价！’房子修不起来就得住观音合掌棚子天眼看已经秋凉了，棚子里四面透风，无论如何这个冬天过不去，这也是你们都知道的。死马当做活马医俺瞒着爹娘哥哥，摸黑去找支部书记说理。也真巧，没走到支部书记家，在堤上碰见了他。他汀着一个装了五节电池的长电筒，咱乡下人叫驴鸡巴电筒……可亮了！他一晃一晃地走着，那股子亮光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在地上。俺起先不知道那就是他，等他用电筒直直地朝我脸上一照，吓得俺噢地尖叫起来。他连忙说“不怕，竹叶姑娘！天这么晚了，黑黢黢的，去哪儿呀？’“支书！菩萨保佑，找你你就来了，真是菩萨显了灵……，“找我？有事？’“支书！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修房子要用木料，高价我们又买不起……还没等俺说清楚，他就把俺的话打断了。他把那团亮光照在俺的胸口上，看着俺，又不让亮光剌着俺的眼睛。“不就是几方木料的事儿吗？没问题！包在俺身上。’“俺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原以为他还是对付俺爹俺哥那一套。当时俺的眼泪止不住像檐滴水一样哗哗地流，腿一软就跪下了。“别！起来，起来！，“他说着弯下腰把俺抱了起来，抱起来就抱起来吧，他还不松手。俺说“支书！俺真不知道咋谢你，你的心肠真好！’“他还是不松手，一会儿工夫他的舌头变大了，说起话来像喝醉酒了似的，呜呜噜噜的“竹叶姑娘！一眨眼你咋就成了大姑娘了呢？’“是呀！支书！俺爹常说五谷杂粮是皇天后土给咱庄稼人养命的。虽说饱一顿饥一顿，还是长大了！支书！俺站起来了，你就别再搀着俺了。’“你别以为俺没劲儿，俺有劲儿的很！俺抱抱你，是俺疼你……“不’“俺想从他手里挣出来，他还是不松手。“咱们还得谈谈不是？找个地方昕你说说你打算要多少木料……“俺自己走，支书““俺不累，一袋面粉俺抱不动，一个小姑娘俺还是抱得动的，你看怪不怪！一点儿也不累。’“他把俺抱进了没人住的难民棚子里。
“说说，要多少木料？，“支书！俺你写过好几份报告呀……“说真话，俺都没看，要不是俺看着你满乖，俺是不会答应的。，“不知不觉，他的手啥时候就伸进了俺的小衣，按住了俺的奶子。俺生下来长这么大还没人摸过俺的奶子，又痒又麻。俺拼命去扯他的手，怎么扯也扯不出来。“你是要美国松？还是要柳桉？要啥俺给啥，配给你！不要钱免费！救济物品用于救济！谁要敢放个屁，让他放放看厂“俺实实在在被他揉搓得难凌，想咬他一口，把他推幵，脱身逃回家。一想到推幵他，木料也就吹了。俺只好忍着……后来……他……他把俺按倒在烂萆堆上，俺没他的力气大，他压在俺身上，一只手箍住俺，一只手把俺的衣服一件一件地都扯掉了。他在俺身上乱啃，咬得俺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那时候，他对俺说“腿……腿……别并那么紧，竹叶姑娘！以后有啥难处，来找俺……俺啥都给你……松松……松松……“他那时候凶的像疯子，用两个膝盖头来掰俺的腿……俺死也不肯，俺想喊救命。可俺敢不肯吗？俺敢喊吗？俺并得住吗？后来，俺……只好……松……了。松了，才有木料，不但有木料，还给俺家发了救济款救济粮，比谁家都多。从那往后，俺找他要啥他就得给啥。”竹叶姐这时候才抬起头看我们的脸色，虽说是过去的事了，她和小姐妹们都还觉着很不好意思，个个的睑都是红彤彤的。其实我们在村子里的时候也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儿，男人们议论的比较多，小姑娘们尖着耳朵听，还装着没事人儿似的。竹叶姐能这么坦白地把自己并不风光的私事告诉我们，我们其实是很高兴的，只觉得她和我们很贴心。特别是她最后的总结，对我们可是太有启发了。她说“有权的人就像大牯牛，其实他们是很弱的，就看你能不能在他们鼻子上穿根绳子了……”小姐妹们很佩服，于是我用了一句军事名词对大家说“对！这就是我们的战略方针！剩下的就是行动了，向工商管项所进攻！”没人反对，我就做了分工，一女对一男。我主攻所长。
我们出击了，变主动为被动。果不其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工商管理所被我们全部占领，全镇的餐馆老板的脸色都变得好看多了，争着聘甩我们，不但月月发工资，还三天两头塞红包。从此我们劳资管三方面和睦相亲，大家发财。只不过国家少征些税，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少收些就少收些吧，反正乂不亏在哪个人的头上。说良心话，那一段日子真不算难过。我打心眼儿里感谢竹叶姐，她让我开了窍。后来我就芝麻开花节节高了从人家的屋檐下，一步一步住进了一无一百美元的大酒店我还特别指定要住最高一层。站得高，看的远嘛……岛从那次在威尼斯水榭和戴茜远远地照了一个面以后，虽说我还住在三十层，情绪已经一落千丈了！可今天她怎么这样反常呢？一个人儿站在河滩上，怎么那悸瘦，那样小呢？我反倒可怜起她来了……杨晓军我最了解我自己了，对女人从来没有长性。虽然我对我自己的这个结论很不服气，而从多次感情或情欲纠葛的结果来看，我又不能不眼。不服是有原因的，因为我在每一次新结识一个可爱的女人的时候，我都真诚地以为这是永久的不变的而且我的激情足以使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信服。的的确确在幵始的时候我是认定了的，是她！就是她！永远是她！但后来的发展总是让我渐渐发现那不是她，不可能是她！完全不是她！她只存在于我的幻觉之中。可是当下一个女性出现的时候，我又会认定她就是我幻觉中的她，甚至比我幻觉中的她还要完美。也许是上帝提供给我挑选的女性太多了的缘故。“文革”后期，父亲又恢复了“文革”前的职务，在一个大军区任副司令员。按照我党我军不成文的惯例，我当然不可能继续在边疆生产建设兵团修理地球。父亲复职的第一个月，我就调回了城市，入伍，立即成为军官，在军区司令部作战部任参谋。我这个参谋不同于其他的参谋，作战部部长并不给我分配具体工作，好像一个员外郎。回城的头三个月，母亲不让我上班，要给我补一补。
这三个月我就像个怀胎的月母子，凡是我母亲认为好和高级的食物，凡是军区特供点儿能够找得到的，都要我吃个够。厨子做饭的时候，母亲就立在他的背后。我吃饭的时候，母亲坐在我的对面。她对我的狼吞虎咽特别高兴，不住地笑和鼓掌，好像我才五岁。三个月在家里实在太闷的慌，高干禁区围墙之内的男孩子，都太没出息。他们的父母不许他们和地方上的年轻人交往，怕陷入某一派而受到牵连，危及老头子的地位。既不读书，又不看报。窝在家里和邻居家的女孩甚至和小保姆通奸。围墙之内的女孩儿个个都来找过我，可以说，个个乏味！下过乡回来的，一见面就套近乎，故作粗鲁状“嗨！上不上床？来个高水平的，怎么样，在你家？在我家？”要是真的和她上床，她会跟你在床上忆苦思甜。这样的兵团战士我见多了，一点儿新鲜感也没有。有些回城女公子退而求其次，竟然和司机警卫员乱搞！完全是一种动物的需要。没下过乡的，却装着一副红色贵族小姐的样子。有那么一位副政委的千金，你吻了她一下之后，她竟然念了一段话“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哪儿跟哪儿呀！乏味透了。还有一位副司令员的小姐，不知道从哪条阴沟里找到一本幸免于难的《普希金诗选》，好像得到了一本天书，生吞活剥地背了那么几首，一见面就用做作而颤抖的声音对你念起来我爱过你，也许，这爱情的火焰还没有完全在我心里止熄……我只能冷笑笑之后，也用普希金回答她不，不，我不该，不敢，也不能再疯狂地追求爱情的激动……她一听，大吃一惊“你们兵团战士还读过普希金？”
我嘻了一声，神秘地告诉她〃“不瞒你讲，我们兵团战士私下传阅的书多着呢，信不信由你，连希特勒《我的奋斗》我都看过，虽然是个残本，上头还盖了省委党校的藏书章子。”她只好一脸尴尬，不再表演《叶甫盖尼“奥涅金》里的达吉雅娜了，一切都昕从我。我故意在她面前表现粗鲁，甚至粗暴，幵口就是在兵团里学来的荤话，把她气得热泪盈眶。一连几次，她就习惯了彻底打掉了她的骄娇二气。同时，我对她也就索然无味了。应该说，一开头就是无味才要做的游戏，没有一分钟来过真格儿的。以前我还从来没这样玩世不恭过，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再说，她是送上门儿的小妞儿，何况多少还有几分动人。―“对不起，杨参谋明天要上班，没时间侍候大小姐，和大小姐扮家家了，咱们就从今天的床头上分手！”这一回她可是动了真情，哭得非常伤心。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好了！我顶烦这种煽情的文明戏了！不声不响，各走各的路，以后或许还有客客气气见个面的机会，否则……”她立即止住了泪，走的时候吻了我一下，说“则忘了我。”多么可笑，好像我打算记住她似的。上班以后第三天，部长派我作为首长的随行人员，陪同我父亲到各军各师巡回视察。这当然是一项美差，可以到外地看看，接受的全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沉重的寂寞也就会得到缓解。巡回视察回来，我主动向部长要求，长期值夜班。
这不仅使部长感到意外，所有的科长参谋全都大吃一惊值夜班是个苦差，虽说是和平时期，子夜之前电话是不会间断的即使下半夜也会突然来两三次电话，那是值班参谋最想睡觉的时候。值班室里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套很多人都睡过的简单的卧具。不能听广播，那时候中国的电视还在试播阶段，只有北京上海有电视台一千户市民也未必平均有一台电视机。按照军区党委的规定不允许女性军人值夜班。这个杨参谋，这个花花公子打的什么主意？，一一我从部长和参谋们的表情上看出了他们的怀疑。但是，部长还是同意了，参谋们也皆大欢喜。部长对我当然有求必应，我估计他唯一担心的是我会不会贻误军机。他想了想大慨觉着虽然毛主席一生都要求全国军民备战实际上帝修反短时期内都不会向中国发动战争，所以也没仃军机可贻误。至于我要求值夜班的真正原因，他们永远也猜不到。父亲担心的是我背着他在值班室读禁书，当时除了毛主席四卷宏文和《家庭医药卫生手册》以外，所有的印刷品全都是禁书。我父亲文化不高但他非常清楚意识形态的可怕。历史七的故事他不知道可队四十年代’初的延安整风幵始的历次政治文化大风暴，给他的印象极为深刻。他记得一个叫王实味的年轻文人因为画了一朵野百合花给枪毙了。其实王实味不会画画，他是由于写了一篇叫《野百合花》的文章，才死于非命的。总之，我父亲把意识形态文字图画……一律当做火。爱火的人自不必说，一枇一批被烧死。即使会吞火的人，照样被烧得粉身碎骨。林彪陈伯达不是都玩火自焚了吗？那时候江青张舂桥，姚文元这些人虽然还身居高位炙手可热，在我父亲着来，他们正坐在井沿上。他引以自慰的是没有文化，红小鬼。“我是毛主席进陕北以后第一批参军的放羊娃。有一回，黑天在毛主席窑洞门前站岗，毛主席从窑洞里走出来/踉我说话，还教我识字呢！我的名字就是毛主席为我起的。我本来没名，人们都叫我羊娃，毛主席说羊娃，羊娃！你就叫杨华吧。我这次能够复职，说不定是毛主席在哪一份反党分子的名单里看到了我的名字，想起了我。”所以我父亲严禁他的独生子涉足意识形态，不许阅读禁书，这是三令五申的家规。经过“文革”他更明确了忠不忠是大节，其余都是小节。他知道在我没成年的时候就喜欢女孩儿，见了漂亮女孩儿眼珠子就不会转了。
这一点他很宽容，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的某些事我也知道，比如他经常在第一招待所和保健护士小宋幽会，我妈问起来，我总是替他打马虎眼“爸爸在第一招待所读毛主席的书广爸笆因此表扬’我懂事。我主动提出值夜班的真正动机是什么呢？这就得从我那天随父亲视察长途电话连说起了。长途电话连是个直属司令部通信兵部的一个独立连队，从连长到士兵全都是清一色的妙龄少女，最大的二十二岁，最小的十七岁。相貌个儿头都是经过各级兵役部门审查通过以后才入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