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日落西山后,休整一天的寇沙不顾兰雅的百般推阻,执意将她背在了背上,继续沿着古道进行着。
夜半之时,总算在中原边境的小镇上补充了饮水和坐骑。将兰雅小心的安置在了驼背上,寇沙归心似箭的又踏上了归途。
对寇沙如此的急迫,兰雅有些讶异,但寇沙说怕迟迟不归让楼兰王挂心,要等回了楼兰境内派人通知了方能安心。细细想来,昨天确实耽搁了不少时候,也就由他去了。
而寇沙紧赶慢赶之下,终于抵达了楼兰边境的一个绿洲,骆驼也疲惫的伏在泉边畅饮着泉水。而兰雅睡的很熟,寇沙心想反正马上又要干路,照这样的速度,天黑之前必然可以抵达边境的驿站,也就不忍叫醒她,任由她蜷缩在宽大的坐椅内做着美梦。
一面就着水洗了把脸,一面警惕的望着四周,却听见一声尖厉的哨声,一旁饮水的骆驼徒然立了起来,胡乱的踏着步子。寇沙大惊,急忙上前牵住缰绳,安抚受惊的骆驼。却不及防眼前一黑,直直的象根木头似的倒了下去。
却见那熟悉的身影撑着一根粗木棒,冷冷的看着他,讥屑道:“你以为我只能借助动物的力量么?”
牢牢的将他缚了起来,拖入了一个树丛,还不忘记在他的嘴里塞了个麻核。
兰雅依稀听到声音,懒懒的睁开双眼,却找不到寇沙的身影,焦急的呼唤道:“寇沙?寇沙??”
却听到一个尖细的嗓音道:“公主是在找驸马么?”
兰雅久居宫中,对宦官的声音了如指掌,闻言大喜道:“你是哪宫的公公?可曾见到驸马?”
那人恭敬道:“奴才海沙克是太医院听差的,正好出宫到这绿洲寻些药引。不想遇着公主,只是驸马见公主旅途劳顿,不忍叫醒公主,嘱奴才在这里候着,他上马去驿站牵匹骆驼就来。”
兰雅闻言,疑窦丛生,上下打量起来,这人生的倒是一副忠厚老实样,却着实面生的很,即使自己久居宫中也从来不曾见过,那寇沙又如何会将自己随便托付给这样一个人。但她生性聪慧,却不表现出来。伸了伸懒腰,伸出纤手,“劳烦海公公扶我下来吧,坐了这许久,也是腰酸的厉害。”
下了坐骑,舒展了一下腰肢,状似无意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倒是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莫非他是半道将自己劫了过来?眼角余光却见他恭敬的垂手静侍一旁,只看他的行动举止倒确是熟知宫中礼仪。
再看自己骑坐的那骆驼,小腿上隐隐渗出血迹,竟是受了伤。如此说来,这人的话倒有了七八分的可信度。有意无意的问道,“那公公出宫可曾带得手谕?”
海公公一楞,“公主是拿奴才开玩笑罢,奴才只是太医院的听差,出宫只需查验腰牌即可,手谕那样的东西可不是奴才这样的人用得的。”
兰雅更是相信了几份,要知道除了深宫内院的进出,外院的进出往往只凭腰牌即可。笑盈盈的问道:“那海公公将腰牌给本公主看上一看罢。”
海公公解下腰牌,躬身呈上,口中还一迭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早该将腰牌给公主过目才是。”
兰雅看过腰牌,已是确信无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如此,劳烦公公取些水来。这会倒是有些口渴了。”
她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才用了客气的口吻,那厢海公公却是大呼不敢,一溜烟的跑去取了水来。
一瓢水饮下,本该神清气爽的兰雅反倒是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撑起沉重的眼睑,恍惚中看见那张忠厚老实的脸上泛起了诡异的笑容。
将树丛中的寇沙拖了出来靠在树干上,只见他早已清醒了过来,正恼怒的瞪着那海公公,海公公倒不以为意,将他口中的麻核取了出来,“放心,我一定会遵守约定的,三天不到,我不会动手的。”
寇沙口中的麻核虽取了出来,但口舌仍麻木不仁,只能以愤恨的目光表示着强烈的不满。海公公拍了拍他的脸,叹了口气,“何必呢?我这也是为你好,你下不了手,我来。”
转身从树丛里搬出两个酒坛,一掌拍开封口的黄泥,一股清咧甜香瞬间充斥着四周,竟是上好的女儿红。将一壶酒插了一根麦杆送到了寇沙的身边。提着另一坛就口便喝了起来。
寇沙深深的吸了几口酒,口中的麻木感才缓了过来,闷声道:“海叔,先放开我,我有我的计划。”
海沙克笑容满面,“愿闻其详。”
寇沙深吸了口气,“海叔可知为何神殿会派我与公主完婚?”
海沙克猛的灌了一大口酒,“这有什么?卢卡斯有什么事吧,或者就是他们那些莫名其妙的神喻,反正你只是个替身。”
“替身?”寇沙冷笑道:“洞房也用替身么?”
海沙克一惊:“洞房夜也是你?”
寇沙却又不急着说,深深的吸了口酒,含在口中,缓缓的咽下:“是。”
海沙克沉吟良久,“我以为洞房花烛之后卢卡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事关王室颜面,才让你做的替身。却原来早就出了问题。依你看,是什么事?”
寇沙迟疑了一会,“好象卢卡斯在婚前失踪了。”
海沙克却桀桀的笑了起来:“敢情这丫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呵呵,换作我,也要逃婚,有谁会娶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他似是觉得十分的好笑,就连喝酒的时候都停不下来,反被那酒呛的直咳。
寇沙看着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冷冷的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既然婚前卢卡斯跑了,为什么楼兰王又非要把女儿嫁出去呢?”
海沙克指着一旁不省人事的兰雅,大声道:“还不是为了这臭丫头,这个昏君为了这个臭丫头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寇沙古怪的咧了咧嘴,“是么?兴许吧,至少他是叫我尽可能的瞒着她的。在他和卡洛大祭司密谈过后。”
海沙克皱了皱眉,“你的意思,这桩奇怪的婚事竟是他们两人促成的?”
寇沙懒懒的啜了口酒,并不接口。
海沙克又自顾自道:“那么你的计划是离间他们父女?”
寇沙懒懒的叹了口气,“我本打算今晚说出这桩事情,却被你给搅黄了。”
海沙克却是不以为然,“这样子对她来说是不是太轻了?卢卡斯的悔婚可能对她有所打击,楼兰王那边不消一时半刻,便能将她哄的回心转意。”
寇沙谓然一叹,“我才会是她最重的伤。”
海沙克抚掌大笑,“是极,是极,我怎么又把你忘记了。”抬眼望了望夜空,不知何时,启明星已经悄悄的挂在了天边。
走到了寇沙身后,却是将他的绳索又紧了紧,复又将那麻核塞入了他口中。寇沙迟疑的望着他,原以为他要将他放了,却如何又有这般变故。
海沙克附耳道:“计是好计,只怕你高估了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寇沙心头一紧,这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却听海沙克诡笑道:“待我们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