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后的罗布泊,往往是人约黄昏后的第一选择,而现在,月还未上柳梢,湖畔却已伫立着两个修长的身影,落日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长长的。
“大祭司真是好兴致。”卡洛一如平常的冷言冷语。
大祭司轻笑道:“现在你才是大祭司,叫我卢卡斯。”
卡洛微眯了眼,从怀里摸出一个烧过的龟甲,“好吧,卢卡斯,这个你又作何解释?”
卢卡斯不急不徐的接了过来,又笑着还给了卡洛:“这么清晰的神喻,大祭司自是能看明白,又何需我来解释。”
“为什么?”这三个字仿佛从牙齿中一个个的迸出,卡洛那冷酷的面容似乎出现了一条痛苦的裂隙。
“卦象如此,有什么为什么。”大祭司漫不经心的答道。
卡洛的拳头紧紧的捏在一起,以致于他的双手不自觉的颤抖着。“你还想以神的名义继续愚弄我么?卢卡斯!!!”
却听见大祭司轻轻的笑道:“既然你已经可以占破天机,那么,我就更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请你,守护好楼兰。”
“既然你还在乎楼兰,为什么要走!!!”卡洛嘶声道。
大祭司扬手扔出一个布满裂纹的龟壳,“这就是理由。”
伸手接住龟壳,卡洛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清晰的卦象,“果然是你故意打断了神喻,在卦象完成之前就取出龟甲,隐去了大婚之后的神喻。”
缓缓拔出腰畔的脸,持于胸前,冷冷的道:“那我就更不能让你走了!!!”
卢卡斯满不在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靠着一棵粗壮的胡扬树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坐下,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你和王储会诞下我国第二位圣女!!!”卡洛正色道,持剑的手更多了几分坚定。
“哦?何谓圣女?”卢卡斯挑了挑眉。
卡洛的神色带上了几许向往,炽热的目光望着那幽深的罗布卓尔,似乎想看透那深不见底的湖水,“先知先觉,无所不知。”
卢卡斯又一次的拍了拍身边,示意卡洛坐下,“坐下慢慢说。”
卡洛迟疑了一下,终是坐了下来。剑却始终没有入鞘。
“楼兰的第一位圣女是索兰朵吧。”卢卡斯沉声道。
索兰朵,第一任楼兰王的长女,那时的楼兰王只是沙漠中众多部族中的一小支,在路过罗布泊的时候,她坚持留在这里驻扎下来,那时的罗布泊,虽然有着沙漠中稀缺的清水,却没有什么人真正的在旁边建起一个国家。并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只是,最多不过三月,罗布泊的湖水便会吞噬人们苦心经营的家园。
罗布卓尔,一个移动的湖泊。
那时的索兰朵,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却在人民的心目中享有极高的声誉,自从十岁开始,她就显现了在预言占卜上非凡的天赋,带领着部族子民躲过了一场场的天灾人祸。当时的族长对她也是言听计从。
随后的日子应证了她的预言,罗布泊似乎厌倦了长期的飘泊,安安静静的沉睡在塔克拉玛干的怀抱里。而楼兰也渐渐成为一个富庶的小国。索兰朵当仁不当的成为了王储,却没能成为楼兰的第二任王。为了保护自己的兄弟,索兰朵死在了刺客的手上。楼兰一统大漠的野心也就此搁置。
想到不久之后,楼兰将会迎来第二个圣女,卡洛不由心驰神往。却听见卢卡斯一声悠长的叹息声。仿佛不尽的忧愁。
卡洛恍然道:“你不喜欢兰雅?那也没关系,诞下圣女后,她,无足轻重。”皱了皱眉,又道:“那玉箫也是你故意弄断的了?”
卢卡斯笑的云淡风轻:“故意么?算是吧,不过是个因头,引出另一个卦象。”
卡洛的脸色愈加凝重了起来:“这大祭司的位置?”
卢卡斯看出他的疑惑,摇了摇头,“但那卦象千真万确,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这真真假假的卦象,竟使得卡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纷乱的思绪纠缠在脑海中,竟找不到一丝的头绪。卢卡斯给出的神喻正是日前那次神喻的完整版,不仅仅说明了公主与卢卡斯大婚乃天作之合,还预示出他们的女儿即将成为楼兰第二任圣女。但是为什么应玉箫而起的卦中,却指示将大祭司之位传给自己?大祭司本身是并不禁止婚嫁的。
却听卢卡斯悠然道:“这是前几日的卦象了,若你有空再占一次,就可以算出我会逃婚。命运瞬息万变,又岂能全盘通晓。”
卡洛挑了挑眉,沉声道:“不错,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第二个神喻。因为,你想逃避命运。”转过头,却看见卢卡斯缓缓立起身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柄短刃,闪烁着摄人心魂的寒光。
卡洛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别傻了,卢卡斯,你想对抗命运?跟我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卢卡斯并不言语,只是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上吞吐着寒光的小刀。
卡洛嘶吼一声,冲了上去。却在一个照面就倒在了地下。
最后传入耳中的是卢卡斯淡淡的声音:“若是放手一博,你尚有机会,想要生擒我,那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胜负。”
幽幽醒转的卡洛,第一眼看到的是沙滩上几个醒目的大字,守护楼兰。
带着几许嘲弄,卡洛的唇角微微的上扬。卢卡斯,你的决心原是写在沙上的。风过了无痕。
立起身来,一件物什从身上掉落下来,定睛一看,却是那柄小小的匕首。
卡洛的眸仿佛凝结了千年的寒冰,拔出匕首,剑气吞吐,挥手处,了无痕迹。
“从今天起,楼兰由我守护!背弃楼兰的人,我也决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