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巴图,过两天我们就要回京城了。”顾雨桐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会跟我们走的,对吧?”
巴图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将顾雨桐轻轻推开,这次顾雨桐轻而易举的被推开了。
四目相对,写尽了顾雨桐眼中的不知所措。
“小丫头,我的人,来接我了。”
顾雨桐,看着他,不说话。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鞑靼部?元朝的余部,成吉思汗的子孙。我是他们的可汗,我七岁继位那年,你们汉人大都叫我小王子。”巴图观察着顾雨桐的表情,试图揣测她的心情,奈何对方面不改色,什么都看不出来,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道:
“之前,我为了逃避火筛部落的追杀,一路南下至江南,在余杭和我的部下失去了联系,然后就遇上了你。”巴图故意停顿了一下,可是顾雨桐似乎并没有打算给出任何回应。
“事实上,半个月前彻辰已经找到我了……”可是我不舍得。
后半句话巴图并没有说出口,日落后的马厩蔓延着一股让人心慌的静谧,这让巴图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手足无措。
七年前,阿布(5)新亡,阿布的几个兄弟对于可汗之位蠢蠢欲动。而自己作为阿布唯一的儿子,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他们登上王位的绊脚石。没完没了的刺杀,没完没了的逃亡,没有一个人值得完全信任。,额吉(6)将他藏在军械匣子里,嘱咐他不要出声,不要出来,然后只身离开,引开那些追兵。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额吉。
他躲在匣子里,期间追兵们的脚步声来来回回的响起,他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那时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面无表情的听着自己的狂跳不止的心率,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他怕等小丫头反应过来以后会指着他的鼻子喊他刽子手,他怕她带着汉人对满人的仇恨看着他,他怕她让他滚。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他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心不知为何抽疼了一下。果真是想都不能想啊……
而顾雨桐之所以迟迟没有说话,是因为她想到了一些事情,一些她忽略了很久的事情。
如果没有记错,他说的‘彻辰’应该就是满都海哈屯,那个和他相差二十四岁的女子,那个用尽一生助他成王的女子,那个将要受到北方各部传颂百年的女子,那个将为他孕育六个孩子的女子,那个……他的结发妻子。
历史书上,她对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无论这段婚姻开始看起来多么可笑,可直至结束,他对她的爱早已化成了草原上满天的星斗,深沉而耀眼。
野史上也曾有这样的记载。满都海哈屯在弘治十七年在一次夜袭中被明军杀死,达延汗悲痛欲绝,在帐篷中恸哭三日,不吃不喝。直至第四日清晨,他走了出来,在鞑靼部没有任何胜算的情况下,下令突围灵州,致使鞑靼部元气大伤。人们说,他在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但也有人说,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向汉人,要向杀死他皇后的大明报仇雪恨,以慰亡灵。
这是他和她的爱情故事,那么悲壮,那么动人。